升跟个野人似的窜了出来，是校长收留了他。后来，岳升就死了，活下来的是烟鬼。
校长说：岳升身上有案底，所以他不会反也不敢反。
校长说的没错，烟鬼在万野一呆就是十几年。全国追凶风头紧的时候，他就是个透明人，在万野的庇护下，他这个人就不存在，等风头过去了，他再冒出来。烟鬼当打手当得很称职，万野的江山有一半是他和强叔靠拳头和钢刀打下来的，后来枪流行起来了，强叔又捡回来了一个青子，烟鬼就闲了下来。万野开的店不用烟鬼经营，他只管每个月分红就好，偶尔，他晚上做梦还会梦见占蜂山的枪声，那枪声挥之不去，他的烟抽得越发凶了。
下午的时候，副校长把烟鬼叫过去，结果连副校长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烟鬼这个打手当得太好了，这么多年在万野只看见他跟谁不对付，就没见谁跟他亲近。至于烟鬼为什么跟浮夸不对付，就是因为他看不顺眼浮夸经手的都是染了血的钱，却还非要装出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以及浮夸那股事后诸葛亮的出风头劲儿。
副校长说：烟鬼，浮夸打架枪法什么的都不如你，你多罩着点他，实在不行，你就可劲儿逃吧，逃到国外去，你折子里的钱肯定早就够你下半辈子花了。
七点的时候，烟鬼准点出现在了龙运大排档，龙运大排档外，浮夸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这次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儿等明明把变态勇骗过来。烟鬼对浮夸说：“进去装你的二大爷去吧，毙了变态勇算你的，我在外面守着，免得你临场掉链子。”烟鬼这样的语气都算是好听的了，浮夸白了他一眼，掀了那廉价的绿塑料门帘。
烟鬼没想到，时隔十八年，他有一次听到了，真真切切的，鸣枪示警。
招安用的大喇叭是特地留给烟鬼的，这个主意是赵磊出的，他看过烟鬼的材料后说：其实他当年也挺冤枉的，给他一次机会，能不见血就不见血。带队围堵龙运大排档的人并不是赵磊而是顾飞，虽然他并不相信赵磊这个想法能够奏效，但他还是尽力一试了。大喇叭里广播的内容创不出什么新意，无非是什么回头是岸，人民政府会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人间自有公义在。听得烟鬼直笑，本来他可以笑得爽朗一些的，但这些年他抽那么多烟早把肺抽坏了，此刻他的笑声就像个破风箱，呼哧呼哧漏着气。
“人间公义？老子十八年前就不信这个了！老子是有案底的人，老子杀过的人早就十根手指头数不清了，你们他妈还能让老子改过自新？老子何错之有！”
烟鬼抬手就把那大喇叭打了个稀巴烂。
☆、混战突围
正式开火不到半个小时，浮夸和烟鬼就顶不住了。他们手下的人平时在怎么能打，也干不过手里拿枪的正牌军。马仔们伤的伤，降的降，只剩下烟鬼和浮夸两个退守在龙运大排档里。浮夸和烟鬼手里都有枪，为了保证警员的安全，顾飞决定跟他们耗，不大规模进攻，麻雀战时不时骚扰一下，把他们的子弹耗光，抓人就没有风险了。
烟鬼和浮夸都知道他们这么耗下去的结果是什么，趁着顾飞还没有改主意，烟鬼一把拽住了浮夸，把他拉进了大排档的后厨房。浮夸刚想问，烟鬼抄起一边的灭火器瓶子对准洗菜的白瓷池子就砸了下去。
“这玩意，你什么时候挖的？”烟鬼一瓶子下去，露出了白瓷池子底下漆黑的一个洞口，看到浮夸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大排档盖起来的时候我就挖了，能通到三条街外的污水井。”烟鬼把灭火器瓶子扔到一边，拍了拍手。
“这大排档都五年了，五年前你就能预料到今天？”浮夸用极度怀疑的眼神看着烟鬼。
“我逃命逃怕了。”烟鬼简洁的解释了一句，随后不耐烦的说，“你走不走？！”
“咱这边一走不出半个小时就能被发现。”浮夸指出了致命的漏洞。
“操！我没说咱俩一起走。你走，我在这儿给你拖着，我跟这帮孙子没完。”
“成，你费心挖的今儿个你就好好享受吧。你这么臭气熏天遍地淤泥的地方你当我会下去吗？”浮夸厌恶地看了一眼洞口以下，退后三步抱起手。
“你他妈老娘们啊，哪儿这么多屁事！”烟鬼怒了，抬手用枪抵住浮夸的脑袋。
“你他妈猪脑子啊，就我的体力，今天逃了明天也得被抓！你既然给自己留了后路，能逃还不快逃！”浮夸顶着枪口对着烟鬼骂。
浮夸骂完，烟鬼的枪就放下了。烟鬼没再说话，转身一所就从那个下水管道洞口爬了下去。
烟鬼的动作很快，管道里听地面上的声音都很真，烟鬼的管道走到一半，他听到了清晰的枪声，从他背后。浮夸身上有两把枪，一把浮夸自己的雷明顿，一把副校长给他的马格南，他在上头顶半个小时没问题，半个小时后，烟鬼早就在三条街外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了。但这是按道理来讲，实际上枪声响起来的时候烟鬼就开始往回走了，他躲了十八年，不想再逃了。
烟鬼走到竖直管道出口的时候，上面的枪声停了。烟鬼没有去考虑浮夸是被抓了还是死了，烟鬼朝管道外开了一枪，然后开始往出爬，他爬管子的速度跟他十八年前在占蜂山林子里躲狼爬树时一样快。
烟鬼一上来就看见了浮夸的尸体。浮夸被打的跟蜂窝煤似的，身上至少有七八个弹孔，血把浮夸的白西服浸了个透。这大概是浮夸看起来最狼狈的一次，浮夸最讨厌别人弄脏他的一身白西服，烟鬼都能想象浮夸如果还活着跳脚骂娘的样子，怪不得他死不瞑目。
烟鬼大笑：“浮夸，我认识你十几年，这是我看你最顺眼的一回！”
烟鬼一路开着枪冲出了龙运大排档，在大排档门口，烟鬼还顺手抓了一个菜脚。烟鬼勒住那个菜脚的脖子，用枪抵着他的头。
警方这边，张彩艳惊呼出了声：“是阳阳啊！”
“人犯放弃抵抗，释放人质！”顾飞不知道从哪儿又弄来一只大喇叭。
烟鬼放开了勒住阳阳的那只手，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塞给阳阳：“给我点上。”
枪还顶在阳阳的脑门上，阳阳抖着手给烟鬼点了一根烟。
烟鬼抽了几口，小声对阳阳说：“小子，看你这么冲，里面那人，是你打死的吧。”
烟鬼的口气听起来来者不善，阳阳没回答，因为他快被吓哭了。
“小子，你太嫩了。老子不杀你，你在警察局，还怕看不到这个社会有多么的黑暗？有的是时间，老子让你自己慢慢看！”
烟鬼把阳阳推出去，同时抬手枪口对准了阳阳的后背，就在这会儿工夫，一直瞄准烟鬼的狙击手开了枪。烟鬼倒下去的时候，他没听见狙击手的枪声，也没听见占蜂山的枪声，他再也听不见任何枪声了。
☆、二十年的秘密
屏幕里只有倒落的身影，没有溅起的血花，赵庚航将这一切看完，然后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不忍心看？觉得残忍？你还没见过更残忍的！”校长背对着赵庚航，冲着屏幕咆哮。
“我是没见过更残忍的，你就是我见过最残忍的。师兄，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这幅心性。”
“什么时候你不知道吗？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赵庚航，如果二十年前去的那个人是你，今天，就轮不到你在这儿问我为什么变了。”校长的语气平静下来。
“是啊，二十年前的方队，二十年前的那个任务，那时，我还是你的竞争对手，可是到了最后，上边还是决定了派你去。伪造的身份伪造的经历，上头把一切做得逼真，你也演得很像，打入X市黑社会内部，在你做起来就好像易如反掌。”赵庚航感慨道，他的回忆飘回了二十年前。
“我打入X市黑社会的内部，我创立了万野，万野一口口把X市的小帮派都吃了，我再和你们里应外合，把万野一锅端掉，从此X市就天下太平了，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啊。”校长脸上流露出向往而又狂热的表情，“可是这么完美的计划为什么会出纰漏呢？我在万野玩命，上头是怎么保护我的家人的呢？我媳妇和我儿子，我连他们的全尸都看不到！只有衣服的碎片，衣服的碎片！！”校长一拳砸在轮椅上。
赵庚航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话来。十年前，消息自马来西亚传来，即便他万分震惊也于事无补。后来他听说上头安排了一场事故，暗地里将方华接了回来，并授予他徽章警衔与X市警察局局长的职务。校长恢复了他本来方华的身份，只是不能过多的露面，以免被万野发现，毕竟“清野行动”还没完，这是上头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补偿。
校长冷笑一声：“给我个局长当就算恩怨一笔勾销了吗？上头和万野欠我两条人命，还有我这一双腿，假死之后我也真残了！上头以为我会感恩戴德？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领导？看到阿勇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报仇的机会来了！”校长迟疑了一下，“如果阎王没有把阿勇托付给我，也许他和明明就不会是悲剧，阎王以为他为他儿子坐下了最正确的决定，其实是最错的，错的彻头彻尾，错的一塌糊涂！”
“师兄，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收手呢。”赵庚航痛恨这样的方华，但同时，看到这样的方华他又感到无比痛心。
“收手？我为什么要收手？我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天。”校长轻蔑的笑了起来，“上头等的不也是这一天吗，万野覆灭，上头一等就是二十年，上头比我有耐心啊。你能制止我吗，这可是上头的意思。”
校长说得对，赵庚航确实无法制止他，哪怕他的动机再卑鄙，他的名义也光明正大。
“你在报复的不仅仅是万野，阿勇毕竟还是局里的人，而且如果刚才烟鬼开枪了，现在阳阳也死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