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锁在原来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整个房子被彻底地封闭了起来,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阳光和空气。
他知道,他离他想要的自由更加遥远了。
他靠在床边,身体因为久坐而略微有些僵硬,腹部的疼痛偶尔还会席卷而来,虽然并没有前段时间那样痛不欲生,但是无疑也是一种肉体上的折磨。
门被打开,耳边传来了那个轻快而熟悉的脚步声。
顾安瑾轻握了一下手中的拳头,对着进来的人缓缓说道:“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帮我逃出去吧?”虽然他的话语是在反问,但是实际上他的口气却是肯定的。
兰迪站在门口,脸上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但是眼睛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安安,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哦!”兰迪弯了弯眼睛,“虽然我一直跟在你的身边,但是我却是林老板的人哦,他是我的主人,我只会尽力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会答应我找药的请求,并且还告诉我别院出口的方向。”顾安瑾的眼睛望过去,死死地盯着那个金发的少年。
“我只是想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看看你会用什么办法逃离这里。”兰迪顿了顿,“不过很出乎我的意料,你竟然到了最后的一步,距离你想要的成功也只有一步之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赞叹,但是在顾安瑾听起来却有几分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难道你就不怕我真地逃了出去吗?”顾安瑾反问了一句。
“你逃不出去的!”兰迪肯定地说道,“而且就算你逃了出去,我也会亲自把你抓回来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兰迪勾起了嘴角,眼睛中一片森然的冷意,明明是如此可爱的容颜,却让人感到了彻骨的冰冷。
顾安瑾的眼睛中闪现出复杂的光芒,他心里突然了然了,那个少年是和他一样的人,他们都把最真实的自己隐藏了起来,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只是一个空有外壳的表象。
兰迪见顾安瑾一直没有说话,便沉默地退出了房间。
他知道,自己那层虚伪的面具已经在顾安瑾的面前摘了下来,就像是斑驳的石灰表面,白色的粉尘簌簌地落了下来,露出原本丑陋的外表。
残忍、冷血、无情,这才是真正的他,那个从很小的时候就从鲜血中挣扎出来的少年,他已经失去了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纯真和美好。
兰迪靠在西苑房子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周围茂密的树木,遮蔽了耀眼的阳光。
只是,在顾安瑾恳求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动容过片刻,他知道不能让他离开,因为那是林老板给予他的任务。如果说林洛天是他整个生命的存在,是他处于黑暗之中的唯一救赎,那么顾安瑾的存在,就是他心里曾经向往的一缕阳光。
……
“你就怎么不想呆在我的身边吗?”一个男人低沉中带着几分愤怒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顾安瑾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便把视线收了回来,眼睛中平静得没有任何的波澜,他隐隐猜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的事情。
林洛天三两步从门口走到了床边,用长满老茧的手一把扳过顾安瑾的脸,逼迫他的眼睛与他的相对视。
那双祖母绿的眼睛中是死水般的沉寂,没有情绪的起伏,顾安瑾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林洛天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顾安瑾的下巴感到一阵疼痛,他移开了目光,冷淡的声音从他的口中缓缓地说出:“我想要离开你的原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林洛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
他的确是明白顾安瑾的意思的——他不属于他!他不属于任何人!
林洛天的眼睛充血,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危险的光芒,隐藏在他身体离暴怒的情绪又一次控制了他的身体和他的意识。
当顾安瑾的身体被狠狠压在床上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林洛天要施行的惩罚。
反抗吗?挣扎吗?还是用哭泣来博取他的怜悯?无数种想法从顾安瑾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只是,他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沉默地接受着那个人近乎虐待的强迫。
反抗和挣扎又有什么用?他现在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残破的身体。哭泣和恳求,更是不可能的。他骨子里那份倔强和骄傲不允许他那样做。
身子上的折磨整整持续了一晚上,每次他想要昏睡过去的时候,疼痛总是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的精神无比的清醒。
……
又一次来到了白森森的医院之中。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刺鼻的药水和酒精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之中,让人感到些许不舒服。
惨不忍睹的身体,持续几日的高烧不退,让他在半梦半醒中挣扎着,醒来的时候,是身体的疼痛;昏睡的时候,是噩梦的连连。
他醒的时候,拒绝饮食,结果被强迫灌下流质的食物,让他的肠胃翻滚,甚至有几次当场就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一直干呕着,似乎要把胃里的酸水全部吐出来。昏迷的时候,只能依靠营养液维持身体的能量,让他的身体也消瘦了下去。
行尸走肉般的身体,让他的心也渐渐地死去,他的世界成了一片没有彩色的灰白色。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才是他被囚禁噩梦生活的开始。
chapter 16(2)
(2)
阳光明媚,天晴气爽。
天蓝色的天空中蓝得深邃,几丝羽毛般的云丝飘荡着,懒懒地停留在遥远的天边,有几分天清云淡的味道。
透过医院的窗子,正对面是一片绿色的树林,茂密的树木枝干交错着,树枝上不时停留着几只休憩的飞鸟,清脆的鸟鸣声犹如奏响了一支明快的乐曲。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尽量气温已经有些下降,预示着秋天到来的迹象,但是末夏的脚步却在这里恋恋地不肯离去。
医院门口的走廊上,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护士端着药水呆呆地站在了门口,她的中文名字叫做苏,是中法混血,蓝眼睛黑头发,年龄还不满二十岁,样貌生得灵秀动人,性格却有几分内向和腼腆。她是近些日子才来到这里工作的,她做事认真负责,细心体贴,于是被她的老板委托了一份说是很重要的工作。
送药、照顾病人,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她本身温和的微笑也会让她所照顾的病人感到温暖。
此时的她却呆立在了门口,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房间的透明窗子,只是,她现在看的却不是窗外的风景,而是坐在床边侧身望着窗口外边风景的人。
从窗口射进来的几缕阳光照在他的脸色,让原本病态般苍白的脸色有了几分光彩,白色的病服披在身上,有几分孱弱而消瘦之感,下巴微尖,更显得一双眸子明亮似绿色的宝石。只是,那双眼睛虽然漂亮得夺目,但是目光中却平静异常,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
直到那个男子的视线从窗子外移了过来,停留在了她的身上,苏在反应过来,脸上有些微红的不自然的颜色,她低着头把药送了进去。
那个男子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很自然地把她手中的药水接了过来,很自然地喝了下去。药水苦涩,但是在他喝药的过程中,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他喝下的不是苦口的药水,而是甘甜的泉水。
“你刚才在看什么呢?”苏很好奇地问,“外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没什么。”顾安瑾把药水喝完了,然后把碗放在了旁边的小桌子上。
“恩,外面的风景挺好的,如果你想出去的话,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吧。”苏一口气把那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知道说这些话似乎有些突兀,只是,那个人的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她觉得那是缺乏阳光照射的缘故。
顾安瑾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了一句:“好。”
苏的心里涌出了几分兴奋,她微笑着说了一句:“我去推轮椅过来。”
说完,她便快步离开了病房。
没过几分钟,苏便推着轮椅过来了。
出了病房,顾安瑾被苏推出了冰冷的医院。
清晨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不似正午的烈日灼灼,金色的却不刺眼的光线笼罩在身上,仿佛让人的整个身体都舒畅了起来。
顾安瑾觉得自己就像是从阴冷的地下又重新回到了温暖的人间,沐浴着阳光,让他觉得自己枯萎的身命又重新恢复的生机。
空气清新,道路两边可以闻到清新的泥土的气息,携带着大自然独特的味道。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小鸟清脆的叫声,欣赏着路边站着几分晨露的野花。
大约一两个小时之后,苏推着顾安瑾向回走,回来的路上,沉默了许久的苏有些好奇地问了顾安瑾一句:“恩,其实我向问你,你是中国人吗?”
“我父亲是中国人,所以我有一半的中国血统。”顾安瑾淡淡地回答她说。
“啊,我爸爸也是中国人,我的母亲是法国人,中国也算是我的第二个祖国吧!”苏的声音中隐约有几分的兴奋,她又试探地问了一句,“那你母亲呢?”
“她是意大利人。”
“恩,我很喜欢意大利这个国家,那个神秘的艺术国度,地中海的蔚蓝深邃、威尼斯的水上世界、艺术的辉煌灿烂,任何一个东西都让我向往。”苏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的兴奋。
“恩,它的确是个美丽而又值得人骄傲的地方。”顾安瑾静静地听着苏的喃喃细语,嘴角浮起了淡淡的微笑。
只是几句平淡的交谈,只是,两人的脸上都是柔和的表情,在晨曦之下,他们的脸上都镀上了金色的光,让一切变得和谐美好似一副图画。
医院的房间里,就在刚才顾安瑾躺着的那张床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他的刀刻般的脸上是一片骇人的深沉和阴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