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十大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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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十大奇案-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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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结案时就成了“奸夫所赠”了。从证据看,似乎不足以证明李玉英确有奸淫之罪。而“怠慢母亲”罪名也没有一点旁证,这样轻易地把一个青春少女拟成凌迟处死,未免过重了。

更令人不解人是,全部案卷中,竟没有一句犯人口供。每次刑讯,记载的都是两句话:“犯人一言不发。”“犯人昏刑。”在结案口供上,明显看出犯人的口供是文书代写的,下面按有玉英的手印,说明犯人是在被拶子夹破手指的情况下按的手印。陆炳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桩疑案究竟要不要重审?重审了能否被缇帅批准?自己究竟该不该推翻顶头上司的结论?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子中迅速闪过。最后,他决定亲自接触一下李玉英再作决策。

锦衣卫镇抚司的大堂,比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大堂显得更加阴森可怖。今天陆炳要在这里审讯李玉英,为了减少李玉英的恐惧感,特令撤掉两厢的刑具,并屏去行刑人役,只留十几名校尉站班。即使如此,大堂上那昏暗的气氛,堂两侧“肃静”“回避”及张牙舞爪的虎头牌,也足以使人毛发悚然了。李玉英被十余名女牢子押解,披枷带镣地进了大堂。一年多来,她多次在堂上受审,那种阴森的气氛已经刺激不了她了。但她却清楚地感到,今天大堂上的气氛与往常不一般,没有听到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堂威声,没有看到那些横眉立目的行刑人役,牢子们息声敛气,似乎怕打破堂上的寂静。李玉英拖着重镣,蹒跚地挪到公案前,双膝跪倒,仍是一言不发。

陆炳自玉英在堂上出现,就一直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她。见她身材娇小,体态婀娜,确有大家女子的风韵,就平和地问:“你可是李玉英?”玉英轻启朱唇答道:“正是。”陆炳吩咐:“抬起头来。”玉英似乎一惊,但仍然恭顺地仰起脸来。陆炳仔细端详了一阵,见她虽然历经酷刑,云鬓紊乱,面色蜡黄,但绝掩不住那俊美秀丽的风姿,不觉暗暗叹息:“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若不遭此难,送进宫去,此刻怕也当上贵妃了。”但这样的美人,却也难免被某些男子看中、勾引,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来。想到这里,陆炳的声调变得威严了,问道:“你与奸夫长期通奸,怠慢老母,已拟剐罪,还有何话讲?”玉英颤声答道:“小女子冤枉,求大老爷明察。”陆炳紧盯着她问:“难道你不曾与人通奸?”玉英说:“小女子年方二八,继母平日看管甚严,连大门也难以出去,能与何人通奸?”陆炳梳理了一下他那整齐的长髯,问道:“你纵不曾与人通奸,可曾不慎失身于人否?”玉英满面绯红,掩饰不住羞涩之态,把头几乎垂到胸前,喃喃回答道:“小女自幼攻读经史,深知礼义廉耻,自古道‘男女授受不亲’,烈女自当守身如玉,何敢轻易失身于人?”陆炳点了点头说:“你即没有与人通奸,又不曾不慎失身于人,想来还是黄花幼女了。”玉英面色更加红涨,羞答答地轻声说:“正是。”陆炳随手从笔筒内掣出一根火签喝道:“传仵作。”不一会,刑房班内的仵作领班就赶到了大堂。陆炳吩咐道:“速将此女送往女囚,验看她是否童身,越快越好。”仵作领班答了一声:“是!”随即示意站在旁边的女牢子,把李玉英押了下去。

陆炳面无表情地打开玉英的案卷,眼睛盯着陈寅那笔走龙蛇的签字,不觉又皱起了眉头。约摸两袋烟的功夫过去了,李玉英又被押回大堂听审。两名负责检查的女仵作捧着一张验查书禀报道:“回陆大人,经检验犯人李玉英,身上刑伤累累,但仍是童身洁女。”陆炳把脸一沉,带着压力追问道:“尔等可曾认真检查?”两位仵作答道:“事关重大,小人岂敢儿戏,是小人两个人分头检查后才填写的报单。”陆炳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你们且退下吧!”仵作叩头后退下堂去。

陆炳从心中感到一阵可笑,“荒唐,哪有一个长期与人通奸的女子,到现在还是Chu女的呢?李玉英的冤情是毫无疑问了。”于是他用怜爱的眼光看着李玉英道:“玉英,你即是个童身女子,那么与人通奸纯系乌有,原审已明显有误,自今日起,本司免去你的刑具,从死囚牢中提出,暂拘女监,待官司彻底明了之时,再来发落,你意如何”?李玉英绝没想到已经冤沉海底的官司,竟被陆炳轻轻地挽了回来,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重重地叩了三个头说道:“大人明察秋毫,小女子终生不忘解脱之恩。”说话之间,早有死囚牢子走上来,三下五除二地去掉了玉英身上脚上的枷镣,搀扶着她走下堂去。

又是深夜了,京师的夏夜,暑气退下去了,一弯新月,斜挂树梢,把幽冷的月光,轻轻地铺洒在地面上。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院子里,种满了北方特有的草茉莉花,这种被称为“鬼花”的植物,只有到夜间才开放,一丛丛,一团团小喇叭式的花朵,簇拥在一起,迎着轻轻吹拂的夜风,放出一阵阵馥郁的清香,把夏夜装缀得更加甜蜜、宁静。陆炳坐在花丛中的一张石桌前,陷入丁沉思。风吹花动,枝叶轻拂着他的衣襟,他顺手摘下一朵淡黄|色的花来,放在鼻前嗅着,但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芳香。在他的脑子里,只有李玉英案的情节在翻滚。凭他多年的阅历和办事经验,要给李玉英翻案并不困难,但关键在于这个案子是陈指挥使判定的。李玉英的状纸中公然指责他是:“本官昧审事理”,这是多么大胆的揭露呀,陈寅见到状子该做何感想呢?自己仅是个从:五品的副千户,今后升迁还要仰仗陈指挥使,倘若在这个案子上完全否决了他的原审,他会答应吗?这些问题都可以退一步想,怕只怕自己把案子审理清楚?也会被陈寅彻底否定。如果他否定了自己的审理结果,再派一个别的官员会审,是不难把这桩假案锻炼成真的锦衣卫别的本事没有,要制造假案那是手到擒来,陆炳清楚地知道,锦衣卫的种种酷刑,可以逼迫任何人说出审案人需要听的任何供状来,那“剥皮”、“铲头会”(把人埋得只露出头部,再用刀砍)、“刷洗”(脱光衣服绑在铁床,上,往身上浇滚水,再用铁刷子刷去皮肉)、“钩背”(以铁钩穿透脊梁骨,悬挂起来)、“抽肠”(从肛门塞进铁钩,把肠子钩出来)。种种惨无人道的刑罚,会轮番降到李玉英这个弱女子身上,自己救人不成,反令地备受摧残,岂不事与愿违了?这一切都是陆炳举棋不定的原因,也正是为了这些,陆炳才难以入眠,只得在花间徘徊。夏皮是短暂的,当三颗启明星在天边出现的时候,才只是寅初时分,陆炳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天明后就去都指挥使衙门向陈寅如实禀明案情,申请重审。

锦衣卫都指挥使陈寅,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年龄并没有使他显得苍老,相反,由于保养得当,他的面色红润,虽然鬓发和胡须已经花白,但梳理得十分整齐。两只眼睛深邃而精明,使人感到深不可测。微胖的身躯,配上方正的面庞,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常言道:“贵人语话迟”,他很少做成本大套的讲话。今天他倾听陆炳的报告时,也是这样。尽管陆炳把语调放得很激烈,老先生却始终不发一言,甚至连头也一点一下。到后来,他索性把眼睛闭丁起来。使陆炳怀疑他已经睡着了。其实陈寅已经把陆炳的话完全地、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他感到很心烦,暗暗责备陆炳过于认真,尤其是对陆炳竟敢重审由自己定案的案件,更是·十分恼火。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便于发作,所以就以这种冷淡的态度给陆炳一个暗示,希望他见风转舵,不要再说下去。偏偏陆炳是一根直肠子,一点儿也不领会上司的意思,还是把案情从头到尾禀报一遍。

待到他说完了,陈寅才睁开眼睛,把火一样的目光射向了陆炳。停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李玉英一案老夫完全清楚,人证物证俱在;犯人也亲手画了押,本无冤情可信。你在锦衣卫居官,切记不要年轻气盛,哗众取庞,辜负了老夫的重托。”陆炳恭谦地说:“老元帅的教诲,下官定当牢记,只是李玉英以奸淫罪拟成凌迟,然而至今,她还是个黄花幼女,如此结案怎叫天下人敬服呢?”陈寅不耐烦地打断他说:“那么奸夫的鞋子是怎么回事?”“‘矢志不移’的银簪又是怎么回事?李玉英平日伤春轻俏,就有那浪荡男人勾引她,这本是顺情合理的事情嘛,纵使未能成奸,也属伤风败俗,拟个凌迟以正风气,有何不可?”陆炳道:“只是奸夫至今下落不明,银簪来自何处也不清楚,案中疑窦甚多,下官唯恐为一小案坏了大人一世英名,所以才想重新理出个头绪。”陈寅听后越发不耐烦了,他皱起眉头说:“难道老夫不想究出奸夫?查明银簪来历?怎奈那李玉英自进狱以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几次大刑只听见过她的几声惨叫,叫人那里去找奸夫?没有奸夫,却有证据,除非你能把这些证据全部推翻,不然这个案子就决难改变。”陆炳说:“恕下官冒昧,只要老大人首肯重新审理此案,下官愿意将桩桩疑点都弄个水落石出。若判析不清,甘愿领革职查办之罪。”陈寅冷笑了一声说:“好个为民请命的清官,只是李玉英一案已申报朝廷,两天之后,内庭就要将奏本呈送皇上朱批,如果你能在两天里把案情剖清,还来得及撤回原本,如若不能……也就算了。”陆炳见陈寅有了活口,急忙站起来说:“下官一定要在两天之内把案情剖明,望老大人恩准。”陈寅无可奈何地摇了一下头说:“也罢,就给你两天的时间,不过话要讲清,两天之内如果剖析不清,或此案中并无冤情,老夫都不会轻谅于你。”陆炳赶紧应道:“遵命。”陈寅满肚子不高兴,站起来狠狠地瞪了陆炳一眼,拂袖走出了客厅。

陆炳深知自己请求审理此案要担些风险,但想不到陈寅只给自己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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