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十大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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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十大奇案-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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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被轻贱到何等地步,江南吏治不知会腐败到何等程度?想到这里,张伯行心如火焚,他暗暗责备自己太看重了自己的前程,忘了朝廷命官的使命,他决心拼着发配充军,也要替江南百姓说几句话。于是又写了一道奏疏指出:“科场舞弊,名声狼藉,大江南北,众目交注。噶礼仗势受贿卖官,民愤极大,若不按律严惩,江南民心何托?今后秋闱信誉何在?江南吏治本已荒疏,封疆大吏舞弊居然逍遥法外,国家法度岂不是一纸空文?臣身为抚院,不敢不竭忠以尽言,万岁要三思三思三思。”奏章写罢,张伯行已老泪纵横,他用颤抖的手将奏折封严,命有司官员以八百里加急驰送京都。

康熙几乎同时接到了四道有关科场案的奏折,第一道是张鹏翮、赫寿的结案折,请将张伯行革职。第二道是安徽巡抚梁世勋,回复调查证人陈天立死因的结果,折中说江南刑狱官员,上自臬司,下至州县提点刑狱,几乎都是噶礼的亲信,消息封闭甚紧,难以确定究系自杀还是灭口。第三道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密札,报说张鹏翮二人在拜本后已经起身往福建,但扬州民心未定,纷纷议论卖举人的情弊不曾全然明白。第四道就是张伯行措辞激烈的本章。四道奏章一对,泾渭已然分明,康熙对张伯行的情操是清楚的,曾多次当众称赞他是一个“一钱不要”的清官。康熙还清楚地记得,四年前自己巡视江南时,就有心提拔张伯行。但命令督、抚们举荐贤能时,被举荐的名单上却找不到张伯行的名字。最后还是自己点名召见了张伯行,当面提擢他为福建巡抚,并赐了“廉惠宣猷”的榜额。张伯行果然不负圣望,在福建政迹卓越,才改调江苏巡抚。如今张伯行不怕得罪权贵,又甘冒充军的危险,据理力陈,看得出是胸有成竹的。这样的清官,我若草率将他革职,岂不冷了天下忠臣的心?看来张鹏翮、赫寿有难言之隐,徇了私情。康熙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他用力压制自己,定下心来思索再三,决定将张鹏翮的奏折留中,另外再派户部尚书穆和伦、工部尚书张廷枢为钦差,重新审理此案。

盛夏的扬州,树繁花艳,景致异常绚丽。但扬州市民今年却没有赏花的兴致,大家都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注视着新任钦差行辕,似乎这里的一点风吹草动,都可引来轩然大波。但是令人惊异的是,新任钦差大臣自从到了扬州后,就没有公开露面,十几天来,只听说今天传藩台,明天传臬司,后天在后衙传讯有关人证。但谈话内容和审理结果谁也不敢泄露。昨天晚上总督大人去行辕拜谒,遭了挡驾。今天上午,巡抚大人也吃了闭门羹。钦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人猜度得出来。越是封锁消息,街头巷议的小道传闻越多,有人说皇上有圣旨,要把张巡抚缉拿进京问罪,有人还说新钦差几次私访已把总督大人受贿情节查实,不久就要抄家追赃。其实,新任钦差穆和伦与张廷枢,到扬州后什么也没干,一头就扎进了案卷堆中。这两个人都是老于事故,八面玲珑的京官。当接到康熙的委派令时,就暗暗叫苦,知道摊上了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他们很清楚,这件案子怎么断都会惹来麻烦。如果认真察理实情,不但要得罪一个噶礼。还要得罪两位前任钦差。如果草草了结此案,江南民怨不能平息,皇帝也不会答应。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只有在案卷上下功夫,想法补上原卷的破绽,然后再摆出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公开审讯一批人犯,才能维持住原判,实际上也就是保住了张鹏翮的面子。至于张伯行,五年前还只是安徽省的一个小小的臬台,不知怎么被皇上看中才青云直上连升三级,许多人对他心怀嫉妒,拿掉他并没有什么后患可虑,所以还没到扬州,两位钦差已经给官司的结局定了基调。到扬州后,一面故弄玄虚,制造迷阵,一面早偷偷与噶礼串了气,叫他尽量想办法把可能出毛病的关节都堵塞好,以遮耳目,等到一切都安排好后,他们决定公开升堂审案了。

行辕衙门前一连热闹了十天,一批批人犯,干证被分别审讯,每天都有审讯告白贴出,钦差审案可谓明察秋毫,执法如山。审案结果,主考左必藩纵容舞弊,被革职查办,副主考赵晋、阅卷官王曰俞、方名受贿出卖功名被判斩立决,程光奎、吴泌、席哥等生员贿买考官,骗取功名,分别拟绞或枷责。总督噶礼与舞弊案无关,但审理不力受到切责,巡抚张伯行无中生有诬劾朝廷重臣,以革职处分。

穆和伦、张廷枢这一招棋确实走得好。严惩了主考官和吴泌等,为江南土子出了一口气,自然平息了一些人心中的愤慨,对噶礼进行切责又堵住了一些人的嘴,这样张伯行革职的处分就不会有更多人反对了。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张伯行,死也不肯接受这个裁决,又给皇上写了一道奏疏,就是这道奏疏,竟彻底推翻了四位台阁重臣的原议。

康熙自派出穆和伦、张廷枢后,就密切地注视着江南的动态。偏偏这时自己安插在南京的重要耳目曹寅病故了,所以只好密旨李煦三五天汇报一次消息,李煦遵旨,时时通报。穆和伦的结案折还没送到,李煦已将审理结果报告了。康熙对这个结果仍不满意,不久又接到了张伯行的最后一道奏折,折中言道:“科场舞弊只惩从犯,不惩首恶,难抚江南人心。朝廷王法不治封疆大吏,此风若长,大清朝刑律将名存实亡。伯行革职事小,朝廷安危事大,不得不进最后一言,科场弊端必须究查,噶礼受贿必须严惩,望万岁再派贤臣维护纪纲。”读着张伯行的奏折,康熙心里不断揣摸,张伯行敢于否定四位钦差大臣的结论,胆子也实在太大了,没有充分的根据,谅他不敢这样。五十年来,自己处理的政事瀚如烟海,但像张伯行这样敢于直言进谏、强项不阿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莫非其中真有隐情?莫非四位台阁重臣竟真有徇私的劣迹?康熙想来想去,实在找不出理由来为钦差的结论撑腰。看来这个案子还没搞明白,张伯行要求再派贤臣,我还能派谁去呢?也罢,钦差的话不可信,总督的话不可信,我只有亲自审理这个案子了。于是他把穆和伦的结案折也扣下不批,却亲自手书了一道文书,下令把此案的全部案卷、奏章调来,直送乾清宫,由自己御览后定夺。

乾清宫西暖阁的烛光又整整亮了三个通宵,康熙把所有人犯、佐证的口供详细看过后,很快发现了问题,泾县知县陈天立是在重镣监禁下自缢身死的,但既无仵作的验尸佐证,又没有狱吏的详细报告,死因显然不明。李奇是活着的唯一重要证人,却又于半年前充军新疆了。其余口供,虽然大体一致,但仔细分析却有若干不能自圆其说之处。而张伯行的几封奏折,却始终如一,理直气壮,言之有据。康熙庆幸自己没有盲从了钦差的意见,也为自己没有白白提升张伯行而自蔚。他亲自在案卷上批示道:“江南科场一案,督、抚互参、钦差寡断。然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令九卿、詹事、科道共同会审,澄清其中不明之处。”六部、九卿会审,是清代最隆重的审案方式。自顺治朝以来,这样的大审仅有少数几次,因此消息传开,京师立刻轰动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猜测着审理的结果。而六部九卿官员却忙得团团转,皇上为一件科场案居然压下了四位钦差的结论,这在康熙朝五十年来还是第一次,因而会审大臣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皇上不高兴。在刑部的严加催促下,所有人犯早已递解进京,六部、九卿会阅了全部案卷,把皇上的朱批几乎背下来了,但是他们越看案卷,心里越发愁,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如果推翻原议,无异于开罪了三位尚书、两位总督,这个打击面可不小。如果维持原议,皇上的朱批等于白写,弄不好不是丢官就是掉脑袋,正如俗话说的“武大郎服毒——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怎么断都不行。在准备开审的紧锣密鼓中,参审官员都各怀鬼胎,思索着两全其美的断法。

在科场舞弊案被揭发的一周年时,会审开始了。刑部大堂气势森严,六部、九卿大臣坐了一大溜儿,各科给事中,詹事府詹事齐齐地列了一堂。三班衙役、刑典、仵作站立两厢。大堂上主审大人惊堂木拍得山响,皂隶的堂威声震天动地。被审的人犯一个个魂不附体,在大堂上连句整话也说不全,哪里还敢翻供?会审进行得分外顺利,皇上朱批的几个破绽很快被“彻底”查清。陈天立的死是因为看押他的狱卒喝多了酒,昏睡不醒,使案犯解下腰带自缢。主审大人当堂判决,将误事狱卒斩立决。证人李奇在押解新疆途中,染病身死,有当地县衙的文书为证。这样一来噶礼的受贿就没有凭证了,依钦差原议不再追究。科场舞弊人员或斩或绞都依原审判决。至于江南督抚互相弹劾,扑风捉影,弄得民心不定,理应一齐革职。六部、九卿、詹事、科道联名将审理结果报呈给康熙。这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杰作,亏这些主审官员想得出来。

康熙接到呈折真差点把鼻子气歪了。他捧着这本“活宝”式的杰作,不觉仰天长啸,“荒唐,荒唐,作贼的和抓贼的一齐问罪,清廉的和贪赃的一齐革职,天理何在,国法何在?”他再也忍不住满腔怒火,把这封经过六部、九卿费尽心机炮制出来的奏折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当值的太监、宫女从来没见皇帝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出声。康熙定了定神,吼道:“都给我滚出去!”宫女、内侍如同获了救生符一般,“喳”了一声全部退出了大殿。

康熙到底是位治国的明君,他知道案子审到这种程度,是非由他自己出面裁决不可了。于是传旨,在乾清门前以御门听政的方式,颁布审理结果。

满朝文武都被传到了乾清门前,站殿将军、铁甲卫士把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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