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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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在-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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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像被戳中痛处般咬著牙沈默,楚凡再加了句:“好!我现在就走,省得看到你碍眼,这些东西我会一样不少的寄回去给你父亲。”
  楚凡说完就弯下腰,去捡那一个个沾上灰尘的鲜橙,他突然记起,在乡下家里的後院也有一棵橙树。每当到秋天时,树上便挂著饱满的橙子,远处看去,像一个个黄中带红的小灯笼,想到这,他每捡起一个橙子就更看轻苏子成一些。
  当把橙子全捡起来放回盒子中後,就去拿苏子成手里的那袋瓜子,哪知道他紧抓著不放,气愤的楚凡一下用力过猛,透明的塑胶袋被扯开了一道口子,然後瓜子肉便洒在了床和地上。
  苏子成见状,顾不得那麽多,便用双手在床上摸索起来,焦急的模样像掉了什麽宝贝。因为腿不能动,他连腰都无法直起来,最後也只能靠在床上为难的看著楚凡。
  因为光线的关系,苏子成在他的心里一直是面目模糊的,直到这一刻,才有了具体点的形象。那是一双深陷的眼窝,黑白分明的眼眸,浮上一层难堪和哀伤後,竟像是一滩死水突然变成了灵动的小溪。
  楚凡暗暗叹口气,想著何必与一个残疾人计较,便弯下腰去,在地上捡著那一颗颗细小的瓜子。
  “我妈妈是个漂亮的女人,但却一点也没耐心,在她没改嫁以前,爸爸经常一有空就剥好瓜子,盛在小碗里,让她可以边打麻将顺手拿来吃,也因为他的关系,我从来没吃过有壳的瓜子。”他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楚凡顿了下,继续低头捡著瓜子。
  “可後来她跟别人的男人走了,爸爸除了喝酒和动手打我之外,再也没剥过瓜子了……”苏子成声音越说越低。
  柔柔的灯光下,年迈的老人鞠著腰,坐在桌边用粗糙的手慢慢剥著瓜子,也许是一整夜,也许要更长的时间,才有这麽一袋瓜子肉。像麻雀的舌头般小小的瓜子,一颗颗承载著为人父亲的心意,穿过了多少桥梁和道路,才抵达远方游子的手中。
  莫名的,楚凡的心有点酸,他将捡好的瓜子捧在手中,递了过去。
  苏子成似乎不太习惯向人道谢,低著脸朝他点了点头,便用手接了过去。也就是在这时,宽大袖口滑落,楚凡清楚的看到,他手腕上有一圈圈被勒出来的伤痕。
  “你在这过得好吗?”楚凡问完就後悔了,在他有点惊讶地眼光下转过身说:“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出了牢房後楚凡甩甩头,有点气自己多事,但无论一个人犯多重的罪,也不应该受到虐待。想通这点,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离开,而是朝监狱长的办公室走去。
  “你说的是五五九一?”监狱长看著文件,连头也没抬。
  “是的。”楚凡答。
  “哦,他的罪行足可以被判死刑,虽然因为残废而轻判了,但像这样的变态在监狱里该有什麽样的生活?”监狱长讽刺地反问他,合起文件後又说:“你难道不知道吗?在监狱里最让人看不起的,就是因为这种罪犯行为而进来的人。”
  “那……难道监狱里有没有人权了吗?”楚凡蹙起眉来。
  “你认为他的行为能算得上是人吗?你又是以什麽身份在这里提出质问?”监狱长说。
  楚凡被反驳得哑口无言,碰了一鼻子灰的他,只能默默地退了出去。
  百叶窗透进的光,映在监狱长严谨的制服上,只见门合上後,他拿起了电话拨了内线:“五五九一的事你们看紧点,刚有人到我这投诉了,不管你们怎麽做,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这时,楚凡在接待处注意到一个少年,因为他染著夸张的头发,正在和接待处的职员大声争论著,所以不由多看了两眼。然後楚凡带著点沮丧离开监狱,但一会儿心情便轻松了起来,反正他也只是尽尽人事,没有义务非要帮助苏子成。
  虽然有点儿挫败,但监狱长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楚凡离开後便投入工作中,很快就淡忘了这件事。他和苏子成,虽然会有所交集,但终究还是两条平行线,相交过後渐行渐远。
  “楚凡,麻烦帮把文件复印一下。”
  “小凡,去看看客户还有什麽要求。”
  “小凡,麻烦你去一趟档案馆,帮我把委托人的档案调出来。”
  无论是什麽要求,楚凡都一一答应,他在英智里只算个新人,没有任何打官司的资历,虽然名衔是个律师,但其实却做著助理的工作。但他几乎毫无怨言,也可以说没时间去抱怨,从早到晚东奔西跑,常常下班还要翻阅案例。
  但也许命运总是眷顾勤奋的人,没有人可以想得到,在一众名牌生和资优生中,费翔竟会提拔这个最不起眼的新人。这行业里有个规矩,通常出名的律师都会有一到两个助手,行内称之为师徒关系,甚至能随著师傅一起出庭当旁助,这无疑是一个新人最快吸收经验的方式。
  “师父,谢谢你给我机会并提携我。”楚凡在西餐厅里说。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是和灯光相互映辉的高脚杯,浅蓝色麻的亚桌布,放著精致的银边碗碟。穿著燕尾服的侍应托著盘子,在清脆悦耳的钢琴声伴奏下,优雅地穿梭在餐厅里。
  “太客气了,这一餐恐怕会用去你整个月的薪水吧?”费翔打趣地道。
  楚凡老实地点点头,倒没什麽不好意思,这也是费翔喜欢他的原因,虽然清贫却有志气,而且不卑不亢。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他们也算得上是同一类人,表面看上去热心,但内心却是冷漠的,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毫无兴趣。
  当进餐到一半时,费翔突然说:“下次要吃饭能让我来选餐厅吗?”
  “为什麽?”楚凡拿著刀叉问。
  “因为这里是上周有杂志推荐过,最合适约会的餐厅之一。”费翔促狭地看著他。
  他听完立刻四处看看,餐厅里的客人确实都一男一女,惟独他们两个男人坐在一桌,更有些打探的目光不时扫过来。楚凡的脸倏地红了,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仅剩的时间全放在案例上了,哪有空看些用来娱乐的杂志。
  对面的人长得并不出众,也只能算得上眉目清秀而已,但因为脸上突然增添了一抹红晕,生出另一番韵味来。费翔轻抿了口红酒,带著淡笑垂下眼帘,不著痕迹的掩饰著变得幽深的眼眸。
  日子依然忙而有序的过著,对楚凡来说,最困难的求学时期已经过去,他现在就像是走在庄康的大道上,一眼能看见未来明媚的风光。可天意却总是无常,若他没有看到这一则新闻,也许从此的人生会平坦无比,也不会在後来变得如此坎坷。
  苏子成自杀了,他抢过狱医挂在胸口的钢笔,戳进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新闻上还说,当时三个狱警都按不住他,最後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才能将他送到医院抢救。
  当然,并没有任何人会怜悯一个犯下重罪的人,就连楚凡,也只是带著点同乡的情谊,还有一份单薄的水果来到医院里。
  映入眼帘是一片茫茫的白色,简陋又冰冷的病房里,只有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周围,虽然如此,但比起监狱里的牢房,环境好得太多。因为绝食的关系,苏子成看起来更显得憔悴。睁著双空茫的眼睛躺在病床上,右手被拷在床头的铁柱上,楚凡进来时他连眼也没眨一下,仿佛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与他无关。
  楚凡放下水果後词穷了阵,想许久才说:“你不该这样做的,如果你父亲知道的话,他应该会很伤心。”
  苏子成没有理他,也许是因为脖子上的伤口让他无法动弹,病房又再次陷入一片沈默中。
  “我不知道你为什麽会想到自杀,难道你犯罪之前就没想过後果吗?活下去,接受应有的惩罚,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楚凡又说。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楚凡以为他听不进去,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我……没……做过……”没想到苏子成虚弱到连说话都困难的地步。
  “你说什麽?”楚凡听得不是很清楚。
  苏子成却不再说话了,因为当有些话重复无数次,也是无功徒劳的时候,任谁也没力气再说下去。
  “算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楚凡说完便开门出去。
  他边走边在懊悔,根本不该来这里的,却没想到正准备下楼梯时被人叫住,楚凡回过头去,看到对方是个少年,正确点来说,是一个头发染得五彩缤纷,耳朵上挂满装饰的不良少年。
  “我刚看见你从成哥的病房里出来的,你们认识吗?”少年问。
  楚凡点点头,又听到他说:“你可以再进去一次吗?成哥他不肯见我,门口的警卫也不让我进去,我看到新闻後,已经担心了很多天。”
  “抱歉,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楚凡想起来好像在监狱见过他。
  见他打算离开,少年连忙扯住他的袖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大叔,你怎麽可以这样,成哥这个人虽然不爱说话,但他对朋友真的不错,现在出了事,你身为朋友怎麽能什麽都不管了?”
  “大叔?朋友?”楚凡不悦地挣脱他的手。
  他已经走下楼梯,哪知这少年一步一趋的紧跟著他,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著:“大叔,成哥的为人我最清楚了,他怎麽可能是……是做出那种事的变态,难道连你也不相信他吗?”
  “我为什麽要相信他,还有,你别再跟著我。”楚凡冷冷地说。
  “大叔!”少年又再次扯住他,气愤地道:“先不管这些了!你无论如何都让我见到成哥,难道连这点忙你也不帮?”
  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已经医院里已经引起别人注意,楚凡脾气再好也耐不住性子。
  “放手!”楚凡转过身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一个律师,并不是他的朋友,你可以不要再缠著我了吗?”
  没想到他说完後,少年连眼睛都亮了,连忙握住他的手说:“你好,你好,我叫小孟,你是来帮成哥的对吧?”
  他还来不及回答,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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