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急切地走上去,然後弯下腰抱住他,不去管身边诧异的人们,还有那些好奇和打探的目光。
“跟我回去吧。”楚凡轻声说。
苏子成震惊得无法言语,直到广播再次响起,提示乘客赶快进入月台时他才回过神来。
“你不赶我走了吗?”苏子成问。
“嗯。”楚凡点点头。
“那以後呢?还会再赶我走吗?”苏子成又问。
楚凡站起来,将轮椅推离进入月台的通道,说:“我们回家吧。”
苏子成黯然无语,即使没有听到楚凡的保证,却也无力拒绝他的要求,只因为“家”这个字实在太诱人。
在白色宝马轿车的车厢里,苏子成第一次心平气和的看著雷彦,此时楚凡正在车外抽烟,为他们制造了独处的空间。
“苏先生,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但有件事非对你坦白不可。”雷彦诚恳地说。
见苏子成点头,他才继续说下去:“当年你受伤入院後,我父亲运用权力,让院长和医生篡改了你的医疗报告,将你尾椎的创伤性骨折改成粉碎性骨折。”
“为什麽要那麽做?”苏子成问。
“目的是希望当时你即使能侥幸逃得过法律的制裁,这辈子也要活在残疾的阴影下。”雷彦说到这里,沈痛地看著他:“真的很抱歉,这句话我知道无论说多少次都没用,但弟弟被杀害的事对我的打击真的很大……”
苏子成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怪不得那麽多人疯狂的追逐权力,原来它真的有那麽好,有了它以後便可以颠倒黑白。”
雷彦却无视他的讽刺,而是认真地说:“我之前将你的医疗报告原本送到专家那确诊过,你的尾椎因为创伤而压到神经线,所以才会导致下半身瘫痪,只要动手术将骨头移回正确的位置,就有机会康复并且重新站起来。”
苏子成听完後整个人傻了,分不清是该笑还是该哭,长久以来让他绝望和自卑的原因,竟然只是上帝的一个玩笑。当他习惯了坐在轮椅上,当他学会用双手代替双脚,当他接受自己是一个残废的人後,突然就有人对他说,这只是个恶作剧而已。
车窗外楚凡看到他的脸色时,知道雷彦已经说到了正题,他当初听到时的反应和苏子成一样,复杂得找不出任何言语来形容。
“真的很对不起……”雷彦观察著他的脸色,继续说下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刻安排,将你送到外国最好的医院里,找医学界里一流骨科医生为你动手术,其他任何事你都不用担心。”
苏子成转过头,深深地看著楚凡,脸上满是疲惫的表情。
第十四章 生日快乐
第四章 生日快乐
“为什麽不接受雷彦的补偿?”楚凡问。
苏子成将小呆到到手背上,轻轻地抚摸著它白色的羽毛,这只鸟像能听得懂人话似的,墨绿色的眼珠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因为我不想原谅他。”苏子成说。
“不要意气用事,这可是这关系到你以後的……”敲门声打断楚凡的话。
蓝雨菲脸色不好看地站在门口,瞪著他说:“楚凡,我有话跟你说。”
楚凡尴尬的看了苏子成一眼,丢下句让他好好休息,就随蓝雨菲走下楼。听著高跟鞋离去的声音,他把小呆放回笼子里,沈重地叹口气,没想到折腾大半天,又再回到这里来。
“你答应过我什麽?”蓝雨菲生气地问。
“我答应你会尽快安置好他。”楚凡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抬头望著茂盛的数枝说:“小菲,我会劝他接受手术的,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到国外去了。”
蓝雨菲听完脸色缓和了点,坐在他身旁问:“如果他始终不肯接受手术呢?”
“不会的,他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楚凡说。
“我说的是如果。”蓝雨菲加重语气。
楚凡握住她的手,无可奈何地笑著说:“我的大小姐,答应你的事我会记在心里的,饿不饿?我们吃点东西去。”
相识七年,楚凡在恋爱时就像根木头,经常要她踢一踢才会动。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难得了,蓝雨菲半嗔半怨地扫他一眼,心里的怨气去得一干二净。
“我要吃麦当劳。”蓝雨菲说。
“遵命,大小姐,您这边请。”楚凡站起来,耍宝地朝她欠了下身。
蓝雨菲“扑哧“一下笑出来,把黑色的手袋往他身上砸:“楚凡,你竟敢取笑我!”
楚凡边闪躲边小步跑著:“哎,大小姐呀,您就饶了小人吧。”
鹅卵石小道上,两人一前一後的追逐著,笑声像是银玲般,飘荡在充满秋意的公园里。仿佛回到十七岁的花季,脸上洋溢著欢喜的笑容,在当年校园里的银杏树下,他们彼此约定共度今生。
市里最豪华的夜总会门口,费翔扶单手著灯柱,吐得翻江倒海,连站在柜台处的咨客都看著皱眉。魏小宝心疼地帮他拍著背,倒一点也不嫌脏,手里拿著卫生纸不时为他擦擦嘴角。
不只是晚餐,费翔几乎连早餐都要吐清光,才感觉到稍微好受点。魏小宝也喝了不少,於是费力地架著他,两人歪歪斜斜地折腾一段路,才终於坐进黑色的房车里。
“你没事吧?”魏小宝看著他发青的脸色问。
费翔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开车。
“表叔,你犯得著那麽作践自己吗?”魏小宝踩著油门,注意著路面上的情况说:“为了个楚凡,在姓程的面前灌一整支洋酒,人家那是耍著你玩,你还真当回事了。”
费翔摘下眼镜,托著额头说:“不会的,他说给我这个面子不再计较,就不会再去找楚凡的麻烦。”
“什麽破董事长,也不就是个靠逼著老百姓拆迁起家的爆发户,当年要不是有你护著,他也许早就吃牢饭去了。”魏小宝横他一眼,气愤地说:“凭著你今时今日的地位,还用得著怕他不成,就为了那麽一徒弟,连自己的面子都丢了!”
“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多嘴。”费翔冷冷地说。
看著他明明难受的样子,却又说出如此无情的话,魏小宝恨得牙龈都要咬碎:“是我多嘴,是我多事,是我不要脸地贴著你没错,可楚凡呢?他清高?他宝贵?你为了他低声下气去求人,到头来连一句感谢也听不到,最後还要我这个自甘下贱的人开车送你回家。”
说完魏小宝气得笑了,转著方向盘说:“我这是在做什麽?五十步笑百步?要说到下贱两个字,我们还真是不分高低。”
也许是醉了,没有眼镜的辅助,再看魏小宝殷红的侧脸时,多几分些迷离又朦胧的感觉。窗外的街灯一盏盏倒退,清爽的晚风拂乱他的黑发,嘴角那抹苦涩又自嘲的笑容,让费翔的心底生出几分怜惜。
一个多礼拜过去,楚凡每天都在给苏子成做思想工作,连他自己都说烦了,何况是听的人。最後苏子成被逼急了,索性下最後的通牒,要是他再多劝一句就走。楚凡即使明知道他无处可去,但又狠不下心来再逼他,只能又哄又骗,这才又暂时回复到之前平静的日子。
这天,楚凡一下班回家,就看到小孟和丽姐都在,他们三人围在一起高兴地讨论著事情,见到他回来也只是点头打招呼。
“怎麽今天那麽有空?”楚凡边换鞋边问。
小孟立刻摆显著挂在胸口的单反相机,得意地说:“今天是成哥生日,我特意把相机从老师那借来了,等会要让你们看看我的摄影技术。”
楚凡怔了怔,不好意思地挠著脖子:“原来今天是你生日啊,我这一天到晚都在工作,把这事给忘了。”
“没关系的。”苏子成笑著说。
“臭小子,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麽每年都把老娘拍成这副德行?”丽姐手里拿著相册问。
“大婶,请问您今年高龄多少?能拍得像个人样就不错了,粉底打得跟僵尸似的。”小孟回嘴说。
不管他们俩人你来我往地斗著嘴,楚凡将相册拿过来,然後一张张地仔细翻看。相册里都是前两年的照片,有小孟满脸涂著蛋糕的样子,也有丽姐喝醉後叼反烟的情景,看上去他们二人都没太大变化。
可惟独苏子成,楚凡几乎以为照片上是另外一个人,照片上他正拿著支啤酒,庸懒地斜靠在沙发里,深褐色的皮甲克和披到脖子的中长发,笑著的丹凤眼带了些许邪气。
“别看了。”苏子成见他一直盯著自己的照片,於是不好意思地说。
楚凡再往後多翻几页,将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的人比了比,越看越觉得有点诡异。明明是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身躯,但却仿佛魂魄换成另外一个人,当年那个充满活力和自信的苏子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没眼花,当年的成哥可迷人了,每次刚进到酒吧里,那些姑娘就一个个地靠上去问电话号码。”小孟说。
丽姐瞪了小孟一眼,才转过头说:“那是,当年我的一个女儿,死活都要嫁给他,就连他喜欢男人也不介意。”
“都是过去的事,别再提了。”苏子成说。
虽然他脸上并没有什麽表情,可谁都能看到他眼里的忧伤,於是彼此对望了眼,他们又是惋惜又是心疼。
往事如风不可追,来日方长只茫然。
不过这一点小小的哀愁,在翻滚的火锅和欢声笑语中一会就像蒸汽般消失了,气氛一直很愉快,连苏子成也喝几杯酒,然後看著小孟像头豹子般凶狠地抢著锅里的霜降牛肉。
酒足饭饱後,丽姐和小孟难得默契地配合,一个用手蒙住苏子成的眼,另一个去厨房里捧出生日蛋糕。楚凡偷笑了下,很主动地把灯关掉,然後和小孟一起在蛋糕上插蜡烛。
“叮、叮、铛。”小孟用筷子和铁勺一起敲打火锅盆,然後高声吆喝:“今晚的生日礼物就由我们当家花旦,最老最丑最丑臭美的大婶送上,各位客官请擦亮眼睛。”
“咳咳!”在一片幽黑中,丽姐松开蒙住苏子成眼睛的手,拿起一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