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很多年之后,清漠才明白。这是叶以倾留给他最后的回忆。从那之后,他就是楚清漠,与叶以倾无关。
叶以倾走后,清漠又回到了孤独寂寞的生活里,每天的乐趣都平淡无奇,无非就是给自己一年四季都开花的桃树施个小法术,或是和清名一起听听小老儿的书。当然,有时候他还会化身一只大猫,听那些有些三八的大娘们唠嗑,这其中,自然不乏有关于楚状元的消息。
比如说,皇上赐了状元郎一座大宅子和金银财宝万千。
比如说,状元郎的官阶一提再提,短短一年就已经和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臣们一同商议国家大事了。
比如说,状元郎操劳过度重病,鬼门关走了一遭,所幸经京城名医救治,休养了一段日子后已无大碍。
又比如说,痊愈后的状元郎要迎娶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了。
清名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急忙回家,却没寻到清漠的影子,他知道清漠又去了京城,这一次,清漠连说都没和他说一声,天知道他又要闯什么祸。
☆、梦回经年
作者有话要说:
当清漠站在状元府门前时,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看着府院门口表情严肃的侍卫,看守着一整个院子的安危,他才明白,原来叶以倾的世界里,可以不需要他的保护。他没有进去,也没有去找叶以倾,他在等,等叶以倾找到他,等叶以倾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谣言。
就这样等啊等,真的就等到了状元郎娶亲。大红绸子挂在府院门口,整个状元府是从来没有的热闹,一声一声的鞭炮炸的清漠头疼。那些朝廷里重要的官员也都挨个到场,带着一箱一箱的金银。清漠看到了穿着喜服的叶以倾,还是那般清瘦,招呼着每一位到来的客人,无论是神态还是脸上的笑容,都轻松自如。若是叶以倾抬头看看房顶,他就会看到清漠同他一样,穿着一身的喜服,手里摇着扇子,脸上却不是曾经熟悉的邪魅的笑,更多的是难过。可叶以倾终是没有抬头看一眼,没有给清漠一个解释。
现在,叶以倾拥有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金榜题名后,洞房花烛夜。
紧接着,清漠看到了新娘子在喜婆的搀扶下进了大院。他跳下房顶,站在大厅,终于把心里的质问说了出来。
你不是答应我,不娶亲么。
清漠用妖术带走了叶以倾,并没有离开多远,只是在状元府远处没有人看到的小树林里。清漠把叶以倾放下,叶以倾没有惊讶或是惊恐,只是靠在一棵树上,眼神茫然的看着清漠,
清漠狠狠的盯着叶以倾,低下声音问道:“为什么……你答应我的。”
叶以倾把头撇过另一边,没有看他,带着些无奈的语气说道:“我必须娶她,这是我接近皇帝的捷径。”
“捷径?”清漠冷笑了一声,一步步逼近叶以倾又道:“为了杀了他,你已经无所谓我的感受了是么?你就这么狠心。”
叶以倾仰起头来,重新看着清漠说道:“你不是答应我帮我么?我怎么就没见你有一点点动静呢?”
清漠怔了怔,哑口无言。叶以倾就那样紧紧的盯着他,两人就这样相对着,只见清漠握紧了拳头,突然俯下身吻着叶以倾,那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霸道,他咬着叶以倾的嘴唇,狠狠地。叶以倾没有反抗,任凭他放肆。清漠觉得自己有些失控了,便放开叶以倾,这才发现,叶以倾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就连看他一眼都会微微脸红,而是和刚才一样紧紧的盯着他,没有任何的表情。
见清漠看着自己不说话,叶以倾抬手解开自己的喜服,一件一件的脱掉,露出赤裸的清瘦的身子,然后不带一丝语气的说道:“要做就快点,我还要回去成亲。”
这一句话抹掉了清漠之前所有的希望和期盼,心里开始冰凉,凉的彻骨。他知道,叶以倾变了。现在,他是楚清漠。
清漠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又一件件替叶以倾穿好,动作很温柔,可叶以倾还是发现了,这温柔里带着些颤抖。穿好衣服,清漠向后退了几步,歪着头,嘴角扯出一丝笑问道:“你不是喜欢那江南么?我们一辈子如此不好么?”
叶以倾低下头,声音很小的回应着:“我要报仇。”
“你变了,就一年,你就变了。”清漠的声音有些哽咽。一切都和前一世一样,他还是娶了亲,他还是不属于自己。
“从烧了叶府那天起,我就变了。”叶以倾冷笑着说。
清漠突然大声笑了起来,说道:“叶以倾,你够狠。哈哈哈……”
叶以倾还是低着头,牙齿咬着嘴唇,眼眶早就湿润了。清漠转身准备离开,叶以倾却叫住了他:“清漠。”清漠转过身看着他。叶以倾又说道:“我想问你……在你心里,爱的是我……还是楚梓修?”
这一次清漠愣住了,他不知道叶以倾为何会晓得这一切,他呆呆的站在原地。
我爱的……似乎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叶以倾看着清漠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笑了起来,笑的满是凄凉,说道:“楚清漠?楚,清漠?哈哈……原来,我就只是自己前世的替代品。”然后他转身离开,那一刻,两个人的距离遥远的不能再遥远。
直到天黑以后,清漠才离开树林,不过他并不没有离开京城,而是又坐到状元府的房顶上,他看着他走进花房,然后关门。清漠就那样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状元府不再喧嚣,他才离开。
清漠漫无目的的走在京城一条没有人的小巷里,手里是从街边买来的一壶酒,听人说,这酒叫醉生梦死。现在他醉的一塌糊涂。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涌而上,似乎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爱的究竟是谁,是叶以倾还是楚梓修,如果说是楚梓修,可为什么自己心里满满的都是叶以倾,面对着叶以倾的时候也并没有把他和楚梓修重叠起来。可如果说是叶以倾,那若是他和楚梓修毫无关系,自己还会不会如此迷恋他。
清漠觉得头晕晕的,似乎就连走路都有些晃悠。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你个猫妖,竟还敢回来?”
清漠知道,这是上次打伤自己的道士。不过现在,他没有心情和这些道士打,他任由那些道士用符咒束缚着自己,沾满了特制毒液的鞭子在身上抽了一遍又一遍。一阵一阵的痛,却怎么都抵不上心里的痛,清漠从来没觉得有这么痛,他闭上眼睛,没有任何的反抗。甚至想着,若是就这样死了,倒也不错。可没过多久,那些小道士都住了手,清漠睁开眼,这才看到及时赶到的清名。
收拾了那些小道士,清名又狠狠地甩了清漠一巴掌:“你疯了么!”清漠没有说话,拖着满是伤的身子,坐在地上,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身上的伤口滋滋冒血,四周空旷无声,只听得清漠有些颤抖的哭泣。清名有些惊讶,也有些心疼,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清漠流泪,从自己认识他开始,这个家伙似乎就只会耍嘴皮没正经。清名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嘴里还是一如往常的尖酸:“你知道么……你一点都不适合红色。”
清漠抬起头醉醺醺的看着他,自嘲般的说:“唯一一次……以后……没有以后了。”
清名抢过他的酒壶,自己喝了好几大口,然后火上浇油的说道:“反正也是伤心,不如给我把那故事讲完吧。”
清漠背靠着墙,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说道:“后来啊……”
梓修成亲后没几天,西北部就有了战事,皇帝命他带了几十万的兵马前去迎战。我在将军府门口和他道别,他和我说,照顾好自己。我点点头。而青芜一直将他送到城门口,她以为这一次梓修不在,可以趁机让我离开,可她没料到,我一直悄悄骑马跟在梓修的军队后面。等到离城很远后,我快马加鞭赶到梓修身边,我还能记着他看到我时一脸的惊愕,转而又变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扭头和身边的将士低声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一身崭新的铠甲递给了我,我很配合的穿上,挥了挥手上的兵器说道:“放心吧,我武功盖世。”他的眼里闪过几分担心,不过随后还是拍拍我的肩膀,算是鼓励我。
等到了军营,因为没有料到我的到来,我便和他挤在一个帐篷,出战的前一天晚上,他把饭菜端到了帐篷里,和我一起吃饭,因为自从他成亲后我们就很少有机会在一起,所以那晚我们说了许多的话。临睡的时候,他还是劝我等开战了就留在军营里。我自然不依,若是不能陪他一起打仗,那我来的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他也知道拗不过我,便没再说什么。
终于到了战场,将士们都拼死杀敌,他更是英勇善战,可我看得出来,他在刻意的保护我,我很担心他会因为我而受伤,因为不能使用妖术,所以我跟在他身边,也挥舞着剑,尽可能不让自己受到伤害。我记不得那场战役打了多久,我只能记得战场上黄沙漫天,将士们牺牲了一批又一批,血染沙场。
有一次我和他被敌军冲散,有几十号敌军包围了我,没有他的保护,以我的三脚猫功夫根本无力抗衡。我想着他应该是看不见我的,正准备施妖术杀敌,却看到他骑着马朝我的方向飞奔而来,冲进包围圈,冲到我身边。他一剑一剑的捅进敌人的胸膛,可敌军太多了,他还是受了伤。所幸后来其他的将士看到了我们,带我们冲出了重围。
他的伤很重,虽经救治无性命之忧,可近几个月却无法再拿起剑了。皇上派人接他回了京,让他安心修养。我也随他回了将军府,一进门,青芜就扇了我一巴掌。全府上下都愣住了,梓修也没有料到,他想起身帮我,可无奈伤的太重。其实那时候我却是有些理解青芜的。因为这一次是我害了他。
后来他养伤的那些日子都是青芜陪着他,我连他屋门都没有踏进过,每次只能在门口看着他,每次看到他换药的时候因为疼痛折腾的满头大汗,我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可每次他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