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狸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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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狸缘-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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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夕山心想,还好,还是人吃的东西。他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望了望许默,又抿住嘴唇:反正我也是个吃不死的,活了千把年,总不可能叫一道菜给弄死。待我闭闭气,一口气喝下了,让小书生也高兴高兴。想毕,他便皱着眉头抿了一口入喉,发现里面还颇有内容,便耐着性子细嚼慢咽了一下,只听“喀嘣”一声,他哭丧着脸嚷嚷开了:“许默你在放了什么啊!怎么还是硬的!差点把我牙给嘣了下来!”
  许默开动脑筋想了想,说道:“…甲鱼,还有那个什么参,还有…”
  日夕山连忙打断他:“哎呀妈呀我说怎么一股子怪味,没见过谁那甲鱼炖韭菜的啊!这是你们凡人的吃法?得了小书生,你要是能把你面前那晚喝完,我就把我面前这碗也给喝了,以后你想吃什么直接给我说一声吧,别自己乱弄了。”
  许默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结果被日夕山批了个一无是处,气呼呼道:“喝就喝!”说罢就雄赳赳气昂昂地端起碗一饮而尽,又鼓起腮帮嚼了个通透,吐出串儿细渣渣的骨头来。当然全程做完自己也让这古怪味道给熏成了个惨绿脸色,连忙背过脸去干呕了几下。
  日夕山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好暗中用法术封了五感,权当是喝了碗稀泥般的糊糊,倒也是全须全尾地喝了个精光。日夕山私以为许默简直有一番降妖除魔的好手艺,若是带着这碗臭烘烘的汤投奔到降灵门派亶宿宫,说不定还会被破格录用为上等弟子。
  许默被自己的汤给恶心了个透,缓过神来便开始细心观察起日夕山的变化来。谁知日夕山见许默看着自己,也无辜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给看回来,分明是个不在状态的情况。
  许默哀而不伤地叹了口气,心想这趟功夫大概算是白费了。见着天色渐暗,连忙张罗了日夕山去洗漱,两人黑灯瞎火地摸上了窗,日夕山还是半点反应没有,倒是拉着许默嘻嘻哈哈地说起了下流的坊间段子来。许默静躺一会,正要迷迷糊糊入睡,蓦地觉着下腹一烫--来了!
  他连忙做起身,摇醒日夕山,扭扭捏捏地表明了意图,说起了今日给日夕山做的大准备;日夕山先是一愣,接着明白了许默今日的失常缘由,乐得瞌睡都醒干净了,忙不停上下其手以示合作。
  许默只觉得肚子热,正在情迷之际,忽然听见肚子一阵“咕噜咕噜”响,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绞痛﹣﹣两人迅速反应了过来:这状况,不像是情动,倒像是吃坏了肚子!
  日夕山被许默的窘样给乐得锤床不止,许默顾不上解释,捂着肚子气急败坏地冲去茅厕了。日夕山倒是不觉得春光可惜,只是偶尔见小书生出次丑,莫明地又喜欢了他几分。
  他锤痛了手,悻悻收回来,可嘴角还是含笑的:呆子!
  
  糊里糊涂拉了两天肚子,许默算是长了教训,顺道将出馊主意的梁上妖给臭骂了一通。梁上妖听闻许默居然傻乎乎地把自己列出的食材全给一锅炖了,吓得哭笑不得,才明白那天下午把自己从梁上给熏醒下来的古怪气味是哪里来的源头。他道是许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此事该从长计议,于是乎又开出了张药单子,让许默出门抓药去。
  那药单也开得是简单粗暴,明眼人一瞧就是壮阳的药物。许默面红耳赤地抓了单子往外跑,跑到街口才反应过来:南水镇这么小,街里街坊的都知道我许默是一人过活的,我就这样直接去抓药,岂不是以为我不举!他有低头看了看单子,心想:这梁上妖也真是的,我叫他开些滋补的药物,也用不着一下子搞得这么明目张胆嘛!于是连忙扭过头去找了个铺子接了纸笔,鬼鬼祟祟地找了个角落重新誊抄了一遍,再按着自己的记忆胡乱添了些无关紧要的药材来,从而拼凑出了张四不像的方子,才拐进药铺,扭捏地抓药去了。
  药铺里的伙计看了这莫名其妙的方子,狐疑地扫了许默一眼,问道:“公子,您这方子是哪儿开的啊,不如让我们坐堂的郎中重新开过?”
  许默支支吾吾地摆手拒绝,也不多做解释,伙计看了心里有个大数,仿佛是有了什么滑稽的推算,憋笑着给许默抓了药,刚拉开柜子,许默就提醒道:“那个……师傅,麻烦各装各的啊,分开装!”
  伙计了解地冲他笑了笑:“我明白!”说罢麻利地抓了药,结结实实地各自包了起来。许默取了药,再拿起自己的单子核对了一道,发现并没有自己胡乱加的那几味药材,抬头又刚好对上小伙计那善意了然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摸出钱来一丢就赶紧转身逃开了。
  刚跑出店门口,就撞上一不硬不软的物体,害得他手上药包掉了一地,连忙蹲□去挨个捡起来。而撞上他那人也不见得帮忙,仿佛是要袖手旁观。正当他要发作,想要嘟囔几句时,却不可置信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寻……寻山?”
  他愣住了,颤颤颠颠地扬起头——正是常玉成,让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常玉成!然而在许默家中遭厄之前,常玉成已进京赶考去也,两人已多年未见,更是有将近两年未有联系。许默呆呆地望着常玉成,全然不顾手上的纸包又滚回了地上。他看着常玉成,常玉成也看着他,眉眼清俊,目光如水,比当年又脱俗了几分,见许默久久不曾回答自己,以为是许默又犯了傻,连忙搀扶起他来:“寻山……你不识得我了?”
  许默反应过来,慢慢地垂下了眼帘:“没有,玉成,好久不见。”怎么会不识得,许默的心蓦地发紧,忽地又涌上股莫名的罪恶感,于是连忙轻轻甩开常玉成的手,不做痕迹地退了几步,忽地又看见常玉成身边站了好几位神色疑惑的年轻人,常玉成连忙解释道:“……忘了介绍,这位是李大人,这位是郑大人,还有这位许大人——和你倒是本家,几位都是我的同僚。近日他们几个想到我家乡来看看,顺带就来了这南水镇,没料到竟遇上了你。公事外出行,大家都身着布衣,你不要拘礼呀。”
  几位大人面带探寻地向许默作势拱了拱手,瞅见许默身上确实又是做工简陋的布衣,心里便有了底,挤起眉头相互交换起了颜色。许默也毕恭毕敬地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寻山就不叨扰各位大人了。常大人,草民有事在身,这就不奉陪了。”
  常玉成见状面色一紧,连忙拉住他:“你我多年未见,不如找家酒楼叙叙旧?”说罢又向另几位大人招呼了下,“我与寻山兄情谊深重,读书时情同手足,此时未免有些失态;诸位就自便去城南逛逛吧,我得同他叙叙旧,实在是对不住呀。”
  另几位大人倒是对他挺言听计从,也不多问,应答了几声便做鸟兽散。常玉成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仔细对着许默打量了一番,笑道:“寻山,你倒是胖了不少。”
  许默从刚才听到那句“情同手足”便一下变了脸色,此时更是强颜欢笑,嚅嗫道:“哪里有,时胖时瘦的,也不太好。”
  街上行人来去如流,便使两人伫足在此显得无比突兀,常玉成见许默大概是害了怯意,便换了话题:“一直听闻南水镇的泉水烧鸡甚好,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好法,不如我做东,去南泉楼坐坐,咱们做下来谈?”
  许默看着手上的纸包,正想推脱,抬头又看见常玉成那不容拒绝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张了嘴:“好。”
  常玉成在二楼挑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扭捏踟蹰的许默,以为他是害羞,便柔声道:“寻山,你我不是外人,再久不见也用不着这般拘谨啊。”
  许默摇了摇头,神思却早已飞出九霄云外。常玉成仿佛是十分不满于他这个无话可说的状态,便无话找话地挑了些话题来讲,说起他科考时的趣事,为官后的无奈,以及同僚间的见闻。许默插不上话,就只是呆呆听着,常玉成问一句他答一句,一顿饭下来饭没吃饱,也记不大清自己与常玉成说了些什么。糊里糊涂让常玉成灌了杯酒,趁着还清醒就赶紧起了身。他看着常玉成欲言又止,想做出告辞;可常玉成露出了几近难过的表情,又让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他还是结结巴巴向常玉成告了辞,一路慌张地逃回了家。
  回到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咂咂嘴,全然不知刚才那顿那堪的酒菜是个什么滋味。常玉成仿佛是抓过过他的手,他看着自己的手,却并不觉得有残留的温度。正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却发现日夕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
  日夕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良久才开口问道:“你大半天的,去哪里了。”
  许默抬头看了看日头,发现此时已是傍晚。自己竟不知不觉和常玉成耽搁了这么久,他张张嘴,终是小声道:“我……抓药去了。”
  日夕山嗤笑一声:“药呢?”
  许默这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正在他万般尴尬,想要解释之时,日夕山才冷冷地替他回答道:“和老相好吃顿亲热饭,当然什么都忘了。”
  “不是那样!”许默胸口一闷,突然反应过来:“你跟踪我?”
  日夕山摇摇头,眯起了眼睛:“我为何要跟踪你,是你自己不知羞,让我看见了罢了。”许默听到这句动了气,怒道:“你……不过是叙叙旧,你又算是我的什么人,连这都要干涉我!”
  日夕山冷笑道:“我自然不算你的什么人,你们这些凡人都是不守诚信的,我才不是人,”他神色一暗,顿了顿,“你答应过我的。”
  许默动了真怒,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日夕山如此阴阳怪气。他已经无神去思量自己曾答应过日夕山什么,也懒得细究,长叹一口气,无视掉日夕山,径直向屋内走去。
  他在床上心平气和地坐了会儿,才渐渐感到身上的热度渐渐退了下去。脑袋混乱成一片,让他找不到头绪。他抬起头,才发现日夕山给自己留了饭菜,端端整整地摆放在桌上,未曾动过。人发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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