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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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荒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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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前,永春已敦请多次,但均为老人所阻,这次竟然首肯,永春大喜过望。

老和尚为了这事,也曾在旁尽心和促成,在外放出空气,说是祝檀越善行可风,善可大焉,因此一来,宫老儿被永春迎养之事,反而不会引起村民的诧异。

八月中秋之夜,祝家一阵好忙,当门外响起鞭炮之时,村民知永春开始做父亲了。

三朝,村人正式知道小娃儿由宫老儿命名。辈份是中,就叫中原,据宫老儿表示,小娃娃非池中物,将来会在中原得意云云。

宫老儿在祝家一住八年,第儿年便又返回回龙寺古刹,并正式落发出家,不再重复尘俗了。

九岁的小中原,健壮得像个小犊儿,出落得器宇不凡,眉清目秀,人见人爱,平时,他听从父勤攻读书,有空便和同伴上山掏鸟窝,下水摸鱼虾。

在村中三五十个孩子中,他人生得最俊,粉妆玉琢,恐怕大太阳将肌肤晒黑,肌肤下隐有光彩流转。

小孩子们在一处玩耍,打架闹事势所难免,但中原这小娃娃不同,笑容常挂,绝不和友伴们红脸,小嘴儿又甜,又不强出风头做娃儿头,所以人缘极佳。

在村中的叔伯们和二婆三姨中,他成了宠儿,走到哪儿,都可以骗得不少糖果点心。

每隔三五天,他便跑一次回龙寺去找宫公公玩,也着惠安大师学参禅,居然满像回事。

回龙寺中的十来个和尚,谁都对这小娃喜爱万分,惠安大师就曾经慨然地说道:“可惜昧律所有限不然老衲真要收他做寄名弟子,这孩子根基好,天份高,正是阐扬我佛理的好人材。”

宫老儿出了家,仍然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小娃娃一来,便和惠安大师带着他到千寻石室捉松鼠,一捉大半天。捉松鼠,该到林里捉,石室里干洞万窟,哪儿来的松鼠?但第一次下山,他都带了一两只松鼠回家,玩不一两天,不是送人便是放掉了。

在紫阳村和平冈村的中间,有一颗大松树,人称将军松,直上百尺,粗有三人合,枝丫如怒龙张鬣,占地有五亩以上,平时,这儿是两村的小猴们聚会的好去处。

小猴子们年龄都不大,满十岁的都已进塾,满十四的聪明子弟亦已进州攻读,来参加的人大都是八至十岁的孩子,十天半月,这儿必有次聚会。

小中原从未参予过将军松下的盛会,他读书极勤,没空,但心灵中,却向往着这块小天地,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吗。

八月秋风凉,农忙时候已过,大人们在忙着准备过冬.孩子们便成了无羁的野马。

一早,一群孩子在村外聚会,带着由家里取来的薯芋瓜果等物,准备启程。正吵嚷中有一个稍健壮的孩子突然叫.“喂,我们去把中原弟找来。”

“三哥。你去,他从没去过,该带他玩玩的。”另一个孩子答。“且慢!〃大孩子叫,又道:“要去一起去,不然春叔不会答应让他来的。”〃好!一起去。

“一起去。”大伙儿叫,一群猴子一窝蜂往村后跑,不久,中原便被他们捧凤凰似的拥簇着,沿着村西小道直奔将军松。将军松又高又大,中间有了两处平坦的山嘴,所以两个村庄都可以看得见,距两村同是两里余,并不算远。

古松的西面三五十丈,是一条不河,向东北流下,水深有两丈,但下游百十步,有一段水清见底深及肩部,乃是摸鱼的大好去处。

但孩子们从不敢往下跳,因为水冷彻骨,水度各处深度不一,一不小心,掉下去准没命,被湍急的水一冲,尸首也找不到。所以除了水性好的大人,敢到这儿捕捉一种美味的特产白鳝外,平常人是不敢冒险一试的。

白鳝,也就是鳗鱼,是一种珍贵而有许多人不敢吃食的鱼类,相传这种鱼专吃人兽尸体。乡民大都不敢问津,但捕得后到州城出售、可以卖到好价钱。

这条小河通资江,资江流入洞庭湖,有此异物并非奇事,奇在这河里的白鳝大为不同,鳝身苍灰色中,略带小小金斑。利嘴之旁,生了两条短须,这是其它同类白鳝中所无特征,滋味极鲜,武冈官府的人,视同珍品,常以高价收买。

这十余年以来,白鳝愈来愈少,上三斤的珍品,几不可得了。下游一带,已搜捕净尽、但上游至紫阳山下这一段,却无人敢前来冒险。因为这儿是有名的“阎王窝”。

距古松半里地,直至紫阳山下这一段,共有三里长短,河床绕山而行,怪石丛上,绝壁飞崖处处水色深蓝,深不可测,水冷彻骨,虽大暑天亦可使人冻僵。

晚间,如果点起火把沿河岸而行,草木丛中可以发现各种蛇类,水滨崖之上,可以看到大如海碗的黑色巨蛙,盆大的团鱼,座头坚甲形态凶猛的山龟,肩头四角滑腻腻。叫声如婴儿的鲵鱼……这些都是山中美味,但敢前往捕捉的人不多,天一黑,这一带准也不敢接近。

早些年,村中不时有人失踪,但始终找不到尸体,村长不但耽心子弟涉险,更受到官府的查问,人口失踪,那是顶麻烦的事。近年来,捕捉白鳝的人罕见了,失踪的人事也许久没有发生,

一群小娃娃欢叫着奔到,古松下已经先到了一群小猴子,那是紫阳村的人。不仅是小猴子,还有大人。大人不多,只有两三个。两个是紫阳村宋管的侍从,他们坐在远处看守着两只大石盆。

另一个是雄壮的少年,着一身绿底寿字绣花紧身衣发结上扎着玉色巾,五官端正,一双星眸不时流转,这是美中不足之处。他就是宋总管的爱子,十五岁的宋文彬,小小年纪,已经长成了成人的身材。

另三人特别抢眼,不是男孩子,两个女娃儿,年纪在八九岁之间,一个穿绿底子窄袖衫,窄脚管同色长裤,半统描银小靴,同色腰中旁挂着一条啡色汗水巾儿。顶上是三小髻,戴着一朵珠花儿。瓜子脸,眉目如画,十足一个小美人。只消看打扮,便知是两个小丫环。

其余的全是小猴子,虽则看样子够野、却不令人讨厌。

大个儿和女娃娃,中原全认得。他记忆力超人一等。三年前他六岁。曾随爹爹到宋府为宋总管贺寿。所以记得他们的脸型。一看便知。

走在人丛中,小鬼们吆喝着向相熟的友伴打招呼。一哄四散。他大踏步向宋文彬兄妹走去。文彬兄妹老远便发现了他。只是感到眼生,三年来,他长高了不少。

人虽陌生。但他那鹤立鸡群的形影。却将兄妹俩吸引住了。打发走向他们招呼的人,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举步从容而来的小中原。

小中原走近,他脸上泛起明朗的笑容,右颊忽出现一个小酒涡。这在男孩子来说,消失了大部分气概。

他在丈外站住了,居然举手长揖。笑道:“是彬哥和燕姐吗?小弟中原。三年不见啦,可记得小弟吗?”

文彬大喜,抢前数步一把擒住,“谁知道你是三年前那个小毛孩?天!你们是这娇嫩劲儿,怎不经常在外多跑?你……?”

他一面说,一面用左手在中原右肩上乱拍。

“大哥,你不知你的手多重吗?”小姑娘文燕抢上前插口。中原脸上在笑,右肩不时耸动,似乎有点吃不消,所以小姑娘迫不及待上前打岔。

“哈哈!我倒忘了!”文彬一笑又道:“来,让他们来玩,我们先聊聊。”不管小中原肯是不肯,拖着他往树下一坐。文燕顶大方,到底是武朋友的女儿,不然就不敢穿长裤在外抛头露面。他傍着中原,侧身坐下,大眼睛笑意盎然,娇滴滴地说:“噢!我记得了,你曾以过我家里,妈还带你到内院里玩过呢,不是吗?”;

“小妹,那时你还拖着鼻涕呢!能记起来,还算不错。”文彬取笑地说。“呸!谁让你插嘴?”小姑娘恼啦!说她拖鼻涕,多难为情?中原却笑道:“那天伯母带找到内院玩,想起来真窘,那时,我比你高一个头,那些婶婶们迫着我叫你姐姐,多难为情?”

“我原比你大半岁,你是该叫我姐姐。”她笑,笑得极甜,笑得得意,全无忸怩之态。“彬哥,你上州学舍了吗?〃中原向文彬问。文彬大笑,笑完说:“呸!那玩意真要人命,我才不去哩!咱们家里请来的那位臭老夫子,天天唠叨,念经数字儿,摇头摆脑,看了我就恶心。”

“见鬼!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材料,早些年来了一个老糊涂,迫着我背那些什么劳什子鬼书,子曰毋曰不知说些什么玩意。我背不出,他竟要用戒尺示威,要我伸手挨揍,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伸手了吗?’中原笑问。‘他伸了手,也挨了一顿臭骂。”小姑娘笑着接口。“伸手不挨打,又挨了一顿骂,这位夫子真好说话。”中原毫无心机地说。

“原弟,你错了。”文彬得意地说,接着大笑道:“我伸了手,打得那老糊涂从书房滚出西廊,痛快!爹将我臭骂一顿。骂得好,从此不再迫我读书,大家相安无事。”

中原直摇头,心里暗叹,那年头,学生打夫子,还了得?告到宫里,至少要被枷号十天半天,但他父亲只骂一顿了事,可见他家里的家教,荒谬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心中悚然而惊,暗自决定今后不再和他们来往,心里后悔今日不该来这儿鬼混,交上了这种朋友,委实后患无穷。他决定今后不再到这儿来游玩,那知日后果然再没有机会了,他将远游踏入他永远想往的遥远旅程。

“咦!白鳝王!白鳝王!好大!”河畔有几个小娃儿大叫,声震耳膜。文彬一蹦而起,“刷”一声便窜出三丈外,向河边急射,好俊的轻功身法。

中原似乎毫无惊容,也站起想往那儿走,还未启步,衣袂已被人牵住了。他回身一看,原来是文燕。她将他轻轻一带,说:“原弟,坐下,别管他们。”

他只好坐下,说:“燕姐,彬哥跑得好快,咦!〃

“那不叫跑,这叫纵,也叫点掠。哦,原弟,你会到我家里看我吗?”中原摇摇头说:“抱歉。我得用功读书,爹不许我在外边留连,免得荒疏……”

“不!你得来看我。”她噘着小嘴儿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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