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高灵被人砍得七零八碎,他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他去游泳,对著那池蓝色的水,他幻想那是连亚蓝的拥抱,温柔地包裹他,伴他度过世间最大疾苦。
“你是高飞的弟弟,你的家世迟早也会被人翻出来。知不知道为何我也吃里扒外,因为我的家世和你一样,我根本没得选……”
高晨咬了咬唇,勉强发出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以前……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说的那些一辈子留在身边的情话也是假的。
“当真的也可以……”连亚蓝把食指停在他的眉眼间怜惜地抚弄,“关键是看你以後怎麽做。”
33
高晨打落连亚蓝的手,毫不迟疑地拒绝连亚蓝的邀请,掉转头满脸泪痕地大步跑远。
连亚蓝一个人站在原地,捏了捏被高晨打开的那只手,心里无五味杂陈。
江对岸的办公写字楼群全部熄灭,江水寂静无声。
连亚蓝静静看著一片漆黑的夜色,这麽多年大风大雨都过来了。
怎麽可能载在那小子手上。
爱情算什麽,喜欢又值几个钱,被人喊打喊杀时候怎麽不见有喜欢他的人上前来庇护他。
这个世界,可以爱的永远都只有自己。
高晨满面泪痕地赶回自己那套许久没有回去过的旧公寓,在门口看见许许多多的物业催缴账单,他发了疯地抖著手拿起那些信,快速浏览一封封信件的来信地址。他想找到一封是连环写来的……
去年冬天,零下几度的寒夜里,连环缩在他怀里取暖时候发出的笑声不断地回响在他耳边。他难以自控地失声哭泣,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在爱情里,他选错了。
他想回去,回那个和连环心心相印,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去。
找不到一封信是连环写的。他懊恼地把信全部扔到地上,哗啦啦地打开破旧防盗门,冲进屋里寻找连环留下的东西。
他要把连环找回来。把那些其实开心,只是他不懂珍惜的过去找回来。
翻箱倒柜地找了许久,他都没有找到连环留下的东西。
柜子上留下的几块巧克力已经发霉融化了,连环以前总是喜欢一边听著MP3 ,悠闲地翘著二郎腿,一边咬这些巧克力,咬得雪白的牙齿全部漆黑再凑上来紧紧吻他的嘴,吻他一个措手不及……
啪一声,电闸突然跳熄……电力公司三个月都没收到这个旧公寓的电费了,催缴了无数次未果,今晚只好采取最後的停止供电措施。
高晨眼前一黑,双腿无力,缓缓滑倒在墙边坐下,在黑夜里抱头痛哭。
他好害怕,这种孤身一个人在黑暗里的感觉……
高灵扔下他,连环不肯对他说真话,连亚蓝利用他,没有人性的街头混混逼他注射吗啡,凶狠的毒贩子收不到钱就把他打得神志不清。
连亚蓝说如果他的那些丑事被揭穿,高飞就会出事……
高晨是那麽珍惜这个刚刚相认的大哥。高晨害怕马上就会失去这个最重要的亲人。
他揪住自己的头发掉眼泪,以前他很勇敢,从不轻易哭泣,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经历了这段人生,他与夏芙那些身家清白、前途光明的警察已经是天壤之别了,以後不管他过什麽样的生活,他都逃不开生命里这段最黑暗的日子。
不知道在黑夜里哭了多长时间,他呆滞地摸出手机,打给夏芙,问夏芙连环的联络方式。
熟睡中的夏芙给了他一个日本的电话号码,挂断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觉得不妥,劝诫道“你没事吧,千万不要做傻事。”
高晨的事夏芙都知道,夏芙一早就料到他那样的沈郁性格迟早都会走到今天这种进退两难场面。
“如果一个人扛不了,就不要扛了。”倘若高晨愿意开口,夏芙就肯帮他。“我可以帮你做其他安排。”
夏芙知道他的建议高晨不会接受,高晨最爱死撑。
高晨什麽都没回答,沈默挂断电话。
一分锺後,高晨迟缓地拨了连环的号码,打通後没有人接,迅速转了语音信箱。连环俏皮的声音响起
“我是环。如果是男人请留言,如果是女人或者夏芙请自行挂断。我讨厌和女人说话。什麽?你是我老妈,胡说!我老妈才不会拨这个号码……”接著连环又用作怪的声音念了一遍日文。在电话那端咕哝著怪笑。
高晨淡淡地笑出声。连环就是喜欢开玩笑,连年龄也要跟人乱讲,看了连亚蓝家里的照片高晨才知道,其实连环只不过才15、6岁,还在上高中。跟人做爱是生手,有过的第一个男人是高晨。
“是我。”高晨极力带著笑说。他不想打给连环的这最後一通电话让连环不开心。“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所以才一直不肯出现。”
“我过两天要去个很远的地方,如果回不来了你可不可以就这样原谅我?”
“你给我的那个护身符,我一直带在身边。好像真的很灵。谢谢你。”
“对了……如果有机会,我娶你做我老婆。还会努力赚钱养你,买名牌给你……假期带你去欧洲旅行。”
高晨微笑著说话,兀自答应那些连环以前一直跟他撒娇,要求他许下的承诺,直到讲到自己的手机没电,才起身走出房子。
他走下楼道,离开前又转身看了看门口,瞬间出现错觉,以为连环瘦弱的身子还缩在那里,缩在门口的墙角……
很多次他们吵架了他赶连环走,连环都不愿意走,死赖著缩在他的门口过夜,等到他气消再回到他身边。
他揉了揉眼睛,恍惚地叹了一口气,走下楼道,在心里和连环道再见。
其实他根本道不出再见,说不出离别。对於那些离开他们就不能活下去的人,要如何对他们说出再见。
连环是这样的人。高晨对他说不出再见。
连亚蓝在高晨的心里,也是这样的人,就算高晨一直以来追逐的是虚幻的连亚蓝,高晨也不愿意说再见。
要和他们告别,等同於自杀。
34
一周後,S城东区警局。
郑方宇在连亚蓝的个人办公室里摔东西,对著连亚蓝大声吼叫,吼得面红脖子粗。
“现在人死了你满意了……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喜欢搞那些事一个人搞就好了啊,干嘛拉他下水去当你的替死鬼……”
连亚蓝缩著身子,麻木地坐在办公桌後,双手掩住脸,一语不发。
郑方宇怒气更盛,拿起桌上的文件夹,使劲砸到连亚蓝的头上,张大口唾沫飞溅地指责道。
“现在你还想怎麽样?人都死了,你还不肯还原他的真实身份,就让他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我没见过你这麽没良心的,晚上睡不著,你眼前会不会出现他的脸?”
“我……”连亚蓝缓慢地开口。
“你什麽?你给我去死……!王八蛋。”郑方宇拽住他的领口厉声骂。不可自控地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低下头掉眼泪。“他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从来都以为你是个英雄,那麽喜欢你。喜欢你那麽久……为了你做每件事,做每件事都是为了你这个混蛋……”
高晨七天前死了。
那天晚上,他毫无征兆地打电话找郑方宇,在电话里承认自己在做卧底,不过轻松地说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以後也不当警察了。
末了,又语速极缓地说有些证据想要交给郑方宇,条件是郑方宇帮助涉嫌其中的高家逃脱,能做多少算多少。起码不要让高家被人赶尽杀绝。
郑方宇一一点头答应,喜闻乐见於高晨对他坦白,走上回头路。
高晨最後说,再处理一些事情就来郑家找他。
可是郑方宇等到日出,他都没有出现。
次日下午,警方的人在码头发现高晨遗失的配枪,一只屏幕摔坏了的银色IPOD 和一块被水泡发烂的护身符,现场有许多子弹壳和没有射中的子弹头,像是激烈枪战留下的……
黄色护身符上的符号模糊了,应该灵验的最後一次,它却失效了。
连亚蓝干咳了几声,松开遮住憔悴面容的手,从抽屉里抽出高晨的卧底档案,交给郑方宇,虚弱地说,“如果可以,让上面颁给他一个勋章。”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正视郑方宇威严的脸。“他其实是个好警察。值得上面的奖励……”
“不用你提醒……!”郑方宇拿了档案就转身离开,丝毫不愿意和连亚蓝多呆一秒。
走到门边,他背对著连亚蓝冷冷地问“是你吧?我不知道现在你已经狠到这种地步了……”
现场的子弹出自两把手枪:除了高晨那把警部配枪,还有一把是9毫米子弹直径的格洛克手枪。那种型号的枪郑方宇也有。
一起念警校的第一年,学警只能在射击课上摸到真枪,他和连亚蓝两个人年轻气盛,极度想要带把真枪在身边玩,於是特地托人从美国走私买回两把这样的枪。
查案多年,不管是警察还是流氓,国内甚少有人用这样的枪,於是这个型号的枪对他们俩说更显特别。
见到熟悉的子弹,郑方宇什麽都想明白了:
高晨近三个月来都在被连亚蓝利用,直到高晨发现连亚蓝的欺骗,想要揭连亚蓝的底,连亚蓝便狠下心杀了他。
“真是无耻,对晚辈做这样的事。原来我从来都不了解你。”
身後的连亚蓝许久没回答。郑方宇又说“他抓不到你,换我来抓,不把你抓去蹲下半辈子的大牢,我郑方宇他妈的就不当警察了……”
郑方宇拉开门要走,这才听到连亚蓝苍白愧疚的声音“他先开枪的……”
那一晚,是高晨先开枪射他……
郑方宇回转头冷哼,“人都死了,还说这些做什麽。总之,以後小心点,不要被我抓到把柄,不然一定没有好下场。”
办公室的门被摔得巨响,正厅里的所有警员都站起身,默默地看著怒发冲冠的郑方宇走出来……
“郑警官……”崔西怯怯地唤他,“你们谈得还好吧?”
一周以来郑方宇已经来这里来了十几次了,专门来砸场似的。
每一次来都是脸色铁青,在连亚蓝的办公室里又砸凳子又捶窗户,三句话没说完就挥拳暴打连亚蓝。连亚蓝一点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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