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去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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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去云来-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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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饭店甄珍入住的房间按门铃,许久之后,门打开了,一个戴着浴帽、身上围着白色毛巾的女人探出头来,我定睛一看,那不就是甄珍!王玫尴尬地把我介绍给她,她关上门叫我们等一下,我以为她是去穿上衣服再请我们进去。门很快地又打开了,一瓶香水从门缝里递出来,“送给你。”我慌忙地接过香水,门已关上,我拿着香水对着门发呆,过了一会儿,王玫透过深度近视眼镜瞪着我:“你在干什么啊?”我这才醒过来:“哦,我们不是要等着跟她见面吗?”“走吧!她不会出来了。”王玫笑着拉我走。
  正式跟甄珍见面,是在台湾“中影”片场,她与谢贤正在拍戏。王玫带我进场探班,远远见她从布景里翩翩走来,贵为超级巨星的她,平和亲切得像个邻家女孩。我见到心爱的明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那时候我刚学会开车,她正好收工,王玫建议她坐我的车回去,一路上车子一会儿慢、一会儿快,有惊无险的,好不容易才把她送回统一饭店,见她一脸惊愕、劫后余生似的下了车,当时很是过意不去。
  第三次见面是在美国洛杉矶,她嫁给刘家昌导演,刘导演为她开了家甄珍酒店,在开幕酒会里,她一头俏丽的鬈发,身穿一袭|乳白雪纺飘逸洋装,料子上有点点白色丝绒,脚踏米白缎带高跟鞋,笑盈盈地站在刘导演身边和来宾寒暄、拍照。这些年来参观过刘导演在台北汐止盖的法国宫廷式房子、大陆昆山的三座大酒店。刘导演盖的建筑物一座比一座雄伟,一座比一座大,他总是兴致勃勃地带我们参观他一手打造的王国,甄珍也总是陪着我们参观,那王国再大再雄伟,只要甄珍往那儿一站,你就感觉她是理所当然的女主人。我总忘不了每次参观那些大建筑物的时候,她脸上挂着的满足笑容和怡然自得的神情。
  第四次见到她是在香港启德机场的大巴士上,刘导演两手空空地上了巴士,甄珍却拎着大包小包地走在后头,我怪刘导演怎么可以让天皇巨星拎那么些东西,自己也不帮忙,可是甄珍却毫不介意。
  甄珍生下刘子千后,全副精神都摆在儿子身上。她说她洗奶瓶把手都洗破了。听刘导演说,子千还是baby的时候,有一次患了感冒,甄珍不眠不休地守在床边,刘导演从门缝里望见,想哭。我说有这么严重吗?他说见甄珍已经容颜憔悴,眼圈发黑,还坚持地坐在那儿用白布挡着冷气,怕吹着孩子。又有一次子千发高烧,甄珍半夜把刘家昌叫醒,刘导演见子千脸色发青、口吐白沫,吓得他一路跌一路爬地到沙发旁找电话,甄珍却能冷静镇定地打电话叫救护车。子千小的时候只要出国,她都会不厌其烦地带大瓶大瓶的饮用水,怕他水土不服。每次和我们吃完午饭,她总是匆匆忙忙赶回去照顾儿子,我问她:“你为孩子牺牲那么大,如果孩子大了不孝顺、不听话,你会不会很伤心?”她毫不犹豫地说:“没关系,我不在乎。”
  这十年孩子大了,她才有时间跟一些好友聚会,我也跟她接触多了。跟她夫妇俩在饭桌上吃白灼虾,她总是先把虾头咬掉,虾壳剥了,放在小碗里交给刘导演,刘导演也吃得理所当然,或许这也是他们夫妻俩的情趣。饭后付账永远抢不过她,刘导演笑说她最喜欢付账。我想“温、良、恭、俭、让”每个字用在她身上都挺合适,有时候我们坐七人座的汽车,她总是客气地抢着坐最里面的位置,我也总是抢快一步,把靠边容易上落的座位留给她。她很幽默,也很会自我解嘲,记得有一次七八个女人聚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嫌自己胖,嫌自己小腹大,吵着要减肥,她突然站起来,摆了个姿势手顺着肚皮一滑,甜美地笑着说:“你们觉得我怎么样?”全场静默了几秒,然后大家笑成一团,再没人敢提减肥的事。
  那天朋友约吃饭,甄珍和子千也在座,子千大了越发是个小帅哥,他彬彬有礼、虚心求教,也懂得母亲为他付出的苦心,我们一众阿姨细细叮咛,多多鼓励,子千惟惟点头称是,甄珍欣赏着儿子,甜在心头,眼神里写的尽是爱。因为子千第二天要早起,所以他们母子先离席,我望着她挽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个女人,真是好得让人心疼。
  或许你们会说我把甄珍写得不像超级巨星。我感觉她对于超级巨星的光环并不留恋,她只想做一个好女儿、好姊姊、好妻子、好妈妈和我们的好朋友。
  金马奖今年的终身成就奖是属于她的,我认为她除了在电影方面有卓越的表现,在做人方面也该拿终身成就奖。
  二零一三年十月三日
  云想衣裳
  我这一生中许多时间是花在衣柜里。女孩子都喜欢穿漂亮衣服,我从小就爱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东配西配,配出一套满意的服装就对着镜子扭着腰地跳起舞来。
  小时候喝喜酒穿的裙子都是妈妈亲手做的,到了初高中,会自己买布请裁缝师照着服装杂志做。高中毕业签第一部戏拿到的定金两千元台币,第一件事就是逛委托行。那时候在台湾还没有什么名牌,要买漂亮衣服就得到委托行,那儿的服装都是舶来品。
  七十年代拍的时装文艺爱情片,戏里的服装都得自己准备,一年拍十几部戏,服装需求量很大,一有空就得逛街买衣服。导演说明天准备十套衣服,晚上就在家把一套套衣服、鞋子、包包配好。尴尬的是,有一次电影公司招待记者看我的电影,看到一半他们都笑了,说我戏里的衣服跟另一部戏一样。说的也是,两部戏都出现过一条白底黑线条长裤。
  一九七五年到意大利罗马拍《异乡梦》,演员一休息就上街血拼,个个大包小包地搬回酒店,所以那部戏的服装特别时髦。
  婚纱照
  八十年代拍港产片《爱杀》、《我爱夜来香》,才开始有美术指导张叔平设计戏服,从此我戏里戏外的服装品位大大地提升。
  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衣裳当然是结婚礼服,九三年到法国巴黎旅行,在Chanel欣赏服装秀,发现一件米白色长礼服,礼服料子是由棉线织成的一朵朵山茶花,腰部是一条条透明塑料组成像腰封一样的设计,自然而优雅。虽然当时还没有结婚打算,但我心中暗许,将来结婚一定要穿这一件。以为那是当季的服装,还想打听一下有没有我的尺寸,原来它就是结婚礼服,需要特别量身订制的。
  九四年我和未婚夫专程飞到巴黎订制婚纱,量身后,裁缝师要求我再飞两次去试穿,我只试了一次,就直接请他们寄到旧金山,婚前三天才收到包裹,打开来穿上,居然松松的,好像大了两个码,我伤心得倒在床上痛哭,婚礼没有婚纱怎么成?一般裁缝也不会改。正哭着,巴黎的女朋友来电话,讲了几句,她挂了电话,两分钟后又打来,叫我第二天一早带着婚纱飞巴黎,我什么行李都没带,就只一个背包和一袋婚纱。一下飞机直奔Chanel,当天改好就抱着婚纱回旧金山,我一身轻便装,扎着马尾一甩一甩地经过机场大厅,在机场行李领取处还见到许多从香港、台湾赶来采访我婚礼新闻的记者呢,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快做新娘的我这个时候会在机场出现。
  我们一家四个女的,我和三个女儿,四个人鞋子号码一样大,我的鞋子、包包她们有时都用得着,有的衣服我们四人轮着穿,我嫌小了就给大女儿嘉倩,大女儿穿腻了给二女儿爱林,小女儿言爱贪舒服,最喜欢穿旧衣服,也不介意接四手货,所以现在还可以在小的身上重温我二十年前的衣裳。最好笑的是,有一次二女儿背着一个很小的黑色Hermès凯利包,她爸爸最不喜欢女儿奢侈,问她哪儿来的?大女儿嘉倩回答:“是爸爸以前送给妈妈(张天爱),妈妈送给我(邢嘉倩),我送给姨姨(林青霞),姨姨送给爱林的。”现在这个包变成了古董,有一次在连卡佛百货公司看到一模一样的包,价格竟然升了十几倍。
  三个女儿都很俭朴,从来不爱穿名牌,有时穿着随意在街边买的衣服也很开心。她们三个小时候最喜欢逛我的衣帽间,衣服、鞋子、包包、围巾、皮带、太阳眼镜、首饰样样都拿出来试,两个小的最爱换上我的衣服,踩着我的高跟鞋,戴上太阳眼镜对着镜子又唱又跳的,兴起时跑到走廊学模特儿走台步,我则充当摄影师要她们向我飞奔,捕捉动感的画面,那是我们母女最温馨的时光。
  二零一四年八月三十日
  丫头与Lady
  Lady与Baby
  “嘻嘻嘻,嘻嘻嘻,”爱林自顾自地笑着兼自言自语,“好开心,真是太开心,太开心了。”夜晚我在房里等她上床,见她如此雀跃,一边欣赏她那少女纯情的喜悦,一边好奇地问:“什么事令你这么开心?”“爸爸高兴!妈妈高兴!姊姊高兴!妹妹高兴!大家一起高兴!我太幸福了!家里生了十二只狗已经够幸运了,看到一家人欢喜,这是最让我开心的事。”
  前一天,五月六日刚吃完晚饭,大女儿嘉倩从车房往屋里跑,一边叫嚷着:“姨姨!姨姨!快出来!Lady要生了!”我一把抓起手边的iPhone就往车房跑,只见家里的驯狗师手心里已经捧着满身湿漉漉的小狗娃儿,当时还没有什么太大感觉。最让我震惊的是,亲眼目睹第二只狗宝宝的诞生。天呀!它就好像包在个塑料袋里面。兵荒马乱中只见一双手撕开那包裹着黑茸茸蠢蠢欲动的小物体,我即刻挪开两步,以免碍着他们,驯狗师熟练地褪下那混杂着黑色、灰色、白色、红色、绿色液体的透明袋子,吩咐助手们拿剪刀剪下连着袋子的脐带,然后用白线扎起来。那驯狗师一双大手刚好包着小狗儿,只露出个头,他叉开双腿握着狗娃儿用力地往大腿中间甩几下,哗啦啦、哗啦啦地甩出了它嘴里和身上的血水滴子,然后用吹风筒把小狗身子吹干。不消五分钟,狗狗已经干干净净地在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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