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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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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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张发奎霍地站起,正要吩咐他的卫士去抓捕黄绍竑,汪精卫却“嘿嘿”冷笑两声,说道:
  “在我的公馆里干这种事,你们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放啊?”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说道:“我得马上走了,你们不要打草惊蛇,如果李任潮闻出点味道来,拒不上船,那就糟了。黄季宽已成笼中之鸟,你们就高抬贵手,让他回家与夫人会会面吧,到九泉之下,他也怨不得我们了!”
  汪精卫慢慢呷了一口茶,把他那领带整了整,便走出客厅,上了他的机要秘书陈春圃坐在上边的那辆小汽车。陈公博、张发奎、黄琪翔直送到车门边,汪精卫又伸出头来,对张、黄二人吩咐道:
  “你们马上派人将李任潮和黄季宽的公馆严密监视起来,半夜后即派兵去拿黄季宽,如他的卫队抵抗,就彻底予以消灭!”
  他又对陈公博道:“事情发动后,在政治上注意宣传,斗争之矛头要指向桂系,西山会议派及南京特委会,可多贴这方面的标语口号,多写这方面的文章和消息,大造舆论,争取省内外各派政治势力之同情和拥护。”
  汪精卫吩咐完毕,便乘车直往码头,恰好李济深也带着随从来到。汪精卫脸上马上露出那种忧国忧民的情感,他走过去,亲切而郑重地拉起李济深的手,颇有些激动地说道:
  “任潮先生,我这次离粤,不知何日才能再返故里!”
  李济深一时不知汪精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对汪精卫此番在张、黄的拥戴下回粤,本来就存有戒心,便徐言道:
  “汪主席乃党国之重心,对广东还应多加关照……”
  “惭愧呀,惭愧!”汪精卫掏出手帕,抹了抹眼睛——他的眼眶里似乎已聚集了泪水,“兆铭①追随孙总理革命几十年,虽薄有勋劳,但总理逝世之后,未能使国家统一,走上民主政治之正轨,不但对不起家乡父老,也无颜以对国人!此番赴沪,欲尽力调解各方之冲突,务使党政军尽快臻于统一,如无收效,即乘轮远涉重洋,遨游苍海,以了此生!”
  ①汪精卫名兆铭。
  汪精卫的语言情感及面部表情是结合得相当成功的,这一点不仅那位严肃的党国元老胡汉民无法可比,便是善于此道的蒋介石,也还略逊一筹。如果汪精卫在政治上确也获得过某种成功的话,他的这种善于在各种场合使用感情的政治手腕,便是他的成功的基础。果然,汪精卫这番唏嘘之感慨言语,正隐隐地冲击着李济深的那颗心。李济深虽然有着强烈的反共情绪,但在为人处事上,倒还算得上是个颇为正直之人。他不希望广东发生战乱——这除了危及他的统治之外,也将使生灵涂炭,他希望国家尽快统一,以便从事建设,走上富强之道路。但是,天下纷争,战乱频仍,军阀政客象走马灯一般在政治舞台上转着,他们互相攻讦,频频厮杀,他实在看不出谁是安邦定国的人物。他每每惋惜长叹:“可惜孙总理去得太早了!”对此次与汪精卫去上海洽谈解决各方矛盾冲突,使分裂的国民党复归统一完整,他虽然感到没有多大把握,但他却是出于至诚的。因此对汪精卫的阴谋他不仅不怀疑,反而与汪产生了一种共鸣之感。
  “只要我们出于诚心和谅解,就一定可以找到一条团结之路,分裂的状况可望早日结束。”李济深倒来安慰汪精卫了。
  “对对对,如果我们党内象任潮先生这样的同志有十个的话,中国国民党的复兴即不成问题!”汪精卫拉着李济深的手,徐徐步上轮船,仿佛他们是一对久经患难的兄弟一般。在码头上的几位中、外记者,忙举起照相机,迅速拍下了这一十分耐人寻味的镜头。
  却说黄绍竑回到吉祥路他的公馆后,时候已经不早了,晚饭后,他和夫人蔡凤珍到卧室外的小阳台上坐着闲谈。黄绍竑的公馆,是一座颇有气派的洋楼、楼下前院和后院均有数间平房,由警卫的士兵驻扎。十一月中旬的广州,气候不冷不热,甚是宜人。黄绍竑的卧室外,是一个用铁条围成的呈腰子形的小阳台,他和夫人蔡凤珍坐在一张长形的藤沙发上,正在说话。
  “明天上午九点,汪主席偕夫人到我们家来作客,你要好好准备一下。”黄绍竑一边仰头漫无边际地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一边对夫人说道。
  “嗯,还请什么人作陪吗?”蔡凤珍常住广州,平时没事,喜欢交游应酬,她对大名鼎鼎的汪精卫夫妇,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她是很愿意接待他们的。
  “八月底,我在潮汕打垮贺龙、叶挺的部队后,回师时路过兴宁,听说那里有座石古大王庙很灵验,我曾去庙中求签。第一签说我今年必有一难,我马上又抽了一签,你猜那签上写的什么内容?”黄绍竑望着夫人,看她如何来猜。
  “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蔡凤珍轻挥着手中那把小巧的绸扇,驱赶着偶尔飞来的一、两只蚊虫,笑着答道。
  “哈哈,”黄绍竑用手将着腮下的胡须,笑道:“朝这胡须上猜!”
  蔡凤珍伸手过来揪了揪丈夫那长长的胡须,嘟哝着:“又是这胡须,讨厌死了。你不要学白健生,为了要我嫁你,胡乱编出个在庙里梦见什么胡须神仙的荒唐故事来诓我!”
  黄绍竑笑道:“这回是真的,你猜嘛!”
  蔡风珍摇着头:“我又不是庙中摇签筒的和尚,猜不着。”
  黄绍竑把腮下的长须捋了捋,这才谬道:“那签上写道:‘曹孟德割须弃袍。’那老和尚看了我腮上的胡须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虽有大难,却不碍事也,事急可剃须易服。’”
  蔡凤珍只求丈夫平安无事,却并不管那签上的内容如何,她听黄绍竑如此说,便道:
  “灵验的话,将来派个人去那庙中还愿。”
  他们又闲扯了些别的琐事,正准备回房去安歇,蔡凤珍却发现楼下的马路上,有几辆敞篷汽车缓缓开过,坐在车上的人,不时向他们的洋楼张望。她不解地说道:
  “天气已经很凉了,为什么还有这多人游车河①?”
  ①粤语,即坐汽车兜风。
  黄绍竑伸头向下望了望,只见那几辆敞篷汽车开到前边转弯处,又缓缓地向他的公馆门前游过来,坐在车上的人,还是不时向他的楼上张望着,他想了想,对夫人说道:
  “可能是李任公离粤时没有会着我,他担心我这次来没带警卫部队,要总指挥部的人多关照,明天,我去问何邓参谋长就知道了。”
  “是不是有人暗中打我们的主意?”蔡凤珍有些不安地问道。
  “我在广东既无权,又无钱,此来只不过帮李任公看看家而已,他们打我的主意有什么用呢?”黄绍竑笑着,把妻子拉向房间,说道:“早点休息,明夫你还得为接待汪主席夫妇忙碌呢。”
  半夜里,忽然有人来敲卧室的门,蔡凤珍披衣起来问道:“谁?”
  “我——梁副官。冯祝万先生有要事见黄主席。我告诉他,黄主席已睡了,可否明天再见。他说无论如何要叫醒黄主席一见。”
  蔡凤珍寻思,冯祝万原是广东省财政厅长,李任公的亲信,又是黄绍竑的挚友,他深更半夜来,必有大事,因此她当即唤醒黄绍竑。黄绍竑急忙披件衣服,服拉着拖鞋下楼,在扶梯上与冯祝万相值,冯拉着黄的手,匆匆而言:
  “我已得到确实消息,他们今夜将有举动,目标完全在你的身上,我深夜冒险到来,就是为了通知你,你无论如何今晚必须避开为妥。”
  “啊?”黄绍竑一下愣住了。
  “看来汪兆铭陪李任公去上海,是他们的一场阴谋。”冯祝万说道。
  “汪主席怎么陪李任公走了呢?我下午还在葵园见着他,他说明天上午九点,偕夫人来我家作客呢?”黄绍竑以为冯祝万这消息不准确,忙纠正他。
  “这些全是骗人的鬼话!”冯祝万气愤地说道,“你离开葵园不久,汪就乘车到码头,与李任公一道上船到香港去了,你还蒙在鼓里呢!”
  “啊!”黄绍竑这一惊非同小可。
  “我走了!”冯祝万与黄绍竑紧紧握了握手,“你也要马上离开!”
  送走冯祝万后,黄绍竑急忙奔回房间,蔡凤珍因已听到冯与黄的谈话,立即从柜子里给黄绍竑找出一件香云纱长衫和一只黄|色的夏威夷铜盆帽。黄绍竑急忙穿上长衫,戴上帽子,正要离去,蔡凤珍一把拉住他,提醒道:
  “你那腮上的胡须还留着干什么?人家不认识你也认识你这胡须呀!”黄绍竑猛省过来,急忙拿起剪子,咔嚓咔嚓地一阵猛剪,接着用热水抹脸,再涂上些皂沫,用刮脸刀将腮帮和下巴刮得溜光。蔡凤珍问道:
  “这胡须还要我替你保管起来吗?”
  “不必了,这是第二次被迫剃胡子啦,我从此不再蓄须了!?‘黄绍竑忿忿而言。
  剃过胡须,蔡凤珍又给黄绍竑鼻梁上架一副墨晶眼镜,再递给他一支手杖,黄绍竑立刻变成了一名有地位的广州绅士。蔡凤珍把黄绍竑送到后院的小门边,她轻轻打开门,待一辆巡逻的敞篷汽车拐弯后,才悄声对黄绍竑道:
  “你可以走了,出门后先到西关石秘书家里避一避。”
  黄绍竑点了点头。蔡凤珍不放心地问道:“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黄绍竑把他那剃得光溜溜的下巴,凑到蔡凤珍的耳根,悄悄说道:“那石古大王庙的签还真灵验!”说罢便往黑暗处一闪,倏地拐进一条小巷。
  蔡凤珍见黄绍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忙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并无动静,才轻轻关上门,走回楼上。不到半小时,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剧烈的砸门声和吆喝声,守卫公馆的卫队长知道情况有变,他还不知道黄绍竑已出走,当即下令开枪抵抗,在对方猛烈的火力还击下,卫士们一下被打死好几个,公馆的大门被砸开,立即拥进来一大群气势汹汹的士兵,他们将公馆卫队缴械,高声叫骂着:(原书缺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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