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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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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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反抗李、黄、白对他的压制,俞作柏以农工厅长身份,大力支持广西的工农运动,“四·一二”清党时,受到黄绍竑的打击迫害,被开除国民党党籍。他在广西无法立足,只得避走香港寓居。俞作柏本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加上对李、黄、白的深仇大恨,每每伺机东山再起,报仇雪恨,只要能报仇,他不惜以任何手段对付桂系。他在香港闲居,与共产党人恽代英、李立三有来往,与汪精卫、陈公博亦多有接触。民国十六年夏,叶挺、贺龙率八一南昌起义军回师广东,俞作柏曾出任东江军事特派员,到汕头协同共产党人策动东江军事,响应叶、贺起义军南下。后来叶、贺战败,俞作柏乃无功而返港。同年底,张发奎、黄琪翔在汪精卫、陈公博的策动下,在广州发动驱李(济深)、倒黄(绍竑)之役,俞作柏应邀到广州,就任广东军事委员会委员兼第六军指挥官,准备回桂夺取黄绍竑的广西省主席地位。未几,张、黄事败,俞作柏空喜一场,只得再次回到香港闲居。后来,汪精卫从法国回到香港,观察国内局势,暗定下一套“灭桂策”,俞作柏虽未闻其详,但对李、黄、白下手,他无不表示愿效前驱。随后,汪精卫应蒋介石之邀到了南京,蒋、汪密谋,对付桂系,一拍即合。汪精卫函告俞作柏,倒桂大有可为。果然,蒋介石的谋士杨永泰即来香港,把俞请到了南京。蒋介石马上给俞加官晋爵,并亲自交给他一本三百万元的支票,要他到武汉活动拉拢桂系将领倒戈反李、白。有官、有钱,俞作柏何乐而不为。不过,尽管俞对李、黄、白有仇恨,但对蒋介石也无好感。也许,在中国除了孙中山之外,谁也不能使俞作柏服从他们。当年,他曾以“广西蒋介石”自居,那是因为蒋介石是孙中山的得力亲信,两广统一,广东方面出了个蒋介石,广西又为什么不能出个蒋介石呢?后来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清党,杀戮了无数的共产党人和工农大众,连这位自称“广西蒋介石”的俞作柏,也险遭“清党”的屠刀。俞作柏自此对蒋介石的憎恨,亦不亚于李、黄、白。这点,只有汪精卫清楚了,而蒋介石则全然不知,否则,那三百万元的支票,蒋介石还不见得放心交给俞作柏哩。俞作柏拿了蒋介石的钱,挂着显赫的上将军衔,由南京乘船西上武汉。到了武汉,他把弟弟俞作豫由老家北流召来,共同密谋倒桂。俞作柏知道弟弟是共产党员,他对共产党亦无恶意。自从民国十五年秋,他在广西任农工厅长和国民党的农民部长后,与共产党人多有来往,相处密切。亡命香港后,他仍与共产党人有接触。作豫被白崇禧排挤,愤而弃军出走到香港后,作豫要找共产党,作柏还为此做了穿针引线的工作。俞作柏读过共产党的许多书,与许多共产党人共过事,但他不信共产党的主义。
  “表弟,这两天来,除了聊家常,我还没听到过你说一句别的话啊!”
  俞作柏那双大眼睛里,浮现着几根血丝,看得出那是饮酒过多而又心情焦躁的缘故。他和俞作豫与李明瑞交谈两天了,而李明瑞对倒戈反李、白之事,竟不露一句话,这对于身负重任的俞作柏和俞作豫来说,不能不是一种沉重的压力。俞作柏受汪精卫策划,奉蒋介石之命,怀着自己的一番打算来拉李明瑞;俞作豫则肩负党组织之托,利用他在表兄李明瑞部下任职时间较久,人事甚熟的关系,到李部来做兵运工作。他希望李明瑞在蒋、桂斗争中倒戈,回师夺取李、黄、白的广西老巢,使党组织能在广西发展壮大。俞、李三兄弟,虽然彼此感情密切,但是在政治思想上,却各不相同,而倒桂却又是他们一致的目标。
  “表哥,记得前年我离开军队时,黑夜里你送我那么远,又说了那么多的话。今天,你为何一言不发呢?”俞作豫望着李明瑞,希望他尽快下决心倒桂。
  “表哥,表弟,请喝酒!”李明瑞举起杯子,看了着俞作柏和俞作豫。
  “不喝了!”俞作柏将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我也不喝了!”俞作豫也象哥哥那样,放下了杯子。
  李明瑞独自将杯子送到唇边,一仰脖喝干了杯中的酒。
  沉默。
  李明瑞为自己又斟了满满一杯,他举起杯子,邀作柏、作像:“表哥,表弟,请喝酒!”
  俞作豫举手将李明瑞的酒杯夺下,气恼地说道:“表哥,李、黄、白都已变成了大军阀,夏、胡、陶也成了小军阀。记得在德安时,你对我说:‘你我兄弟,从戎有年,实指望报效国家,献身孙总理之三民主义,没想到天地之大,却难容我五尺之躯!’如今我们倒桂,便是打倒军阀,回到广西,可以实践孙总理的三大政策啊!”
  “我和作豫都吃了他们的大亏,你跟着他们走下去,难道还会有好结果吗?目今,老蒋要倒桂,正暗中调动大军合围武汉,此乃天假我等良机,如错过此番机会,那只有悔恨莫及了!”俞作柏急切地说道。
  李明瑞站起来,把欢手背在身后,在室内慢慢地踱着。
  俞作柏和俞作豫两双眼睛,只盯着李明瑞的背影。忽然,李明瑞停下步子,猛地回过头来,望着俞作柏:
  “表哥,你老实告诉我,蒋介石给了你多少钱?”
  “钱?”俞作柏一愣,那双诡谲的大眼眨了眨,随即从衣袋里掏出那本蒋介石亲自送给他的支票,递到李明瑞面前:“三百万元,其中有一百二十万元是给你的,钱不够,可随时向老蒋要!”
  李明瑞连看也不看那本支票,只把头摇了摇,说:“我不要蒋介石的钱!”
  “那你想要什么?”俞作柏似乎并不感诧异,因为他对这位表弟的了解,要远远胜过蒋介石。
  李明瑞又低头踱起步来,俞作柏收好那本支票,说道:
  “现在我们可以向老蒋要官、要钱,要什么他都得给,只要你说一声,我马上给南京发电报。”
  “表哥,我想要的东西,恰恰是蒋介石没有的啊!”李明瑞心事重重,悲愤交集,象一个在如磐的暗夜中徘徊的壮士,他看到天是黑的,地是黑的,似乎连人的心也是黑的,他盼望光明,但不知光明在哪里。
  “老蒋有权有势有钱,他什么没有啊?他要解决李、白,没有我们不行,他要靠我们,我们就可以反过来压一压他,挤一挤他,他那不义之财,不义之官,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拿过来呢?”俞作柏实在不明白表弟想要什么。
  “我要孙总理的三大政策,我要一个独立富强不受外人欺侮的新中国!”李明瑞站定,向苍天呼唤,那声音在房子里回荡、振撼。窗子是紧紧闭着的,窗帘是严严遮着的,他那悲怆的呼声,只能在室内激荡,就象一头醒来的巨狮,被关在笼中,发出愤怒的叫喊和抗议一般。
  李明瑞这突然的呼号,惊得俞作柏目瞪口呆,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李明瑞见表哥答不出话来,他又激动地伸出双手,怒愤地大叫着:
  “表哥,我要的这些东西,他蒋介石能有吗?有吗?一百二十万块钱,他能买动我李明瑞这颗中国人的良心吗?”
  俞作柏呆呆地站着,似乎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李明瑞仍在大呼:
  “孙总理!你为什么死得那样早呀!孙总理!孙总理啊!”李明瑞嚎啕大哭起来!
  俞家两兄弟,第一次见这员深沉猛勇的虎将痛哭流涕。这是一种壮士在黑暗中摸索,碰壁之后所发出的悲壮呼啸。他要向前走,没有路,但又不甘心退回到那肮脏的污泥的沼泽地里去与蠡贼们为伍。他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几年前,天上还闪耀着那颗巨星,他满怀信心,朝着那灿烂的星光指示的方向走。而今,巨星已经埙落,大地一片黑暗,世界充满混沌,人间尽是污泥浊水。他徘徊、绝望、愤懑……
  俞作豫那颗共产党员的心,被李明瑞的呐喊震动得咚咚直跳,他觉得,表哥眼前这种精神状态,和自己下决心脱离桂系军队,寻找革命出路前的精神状态,又是何等之相似。这是一个处于新、旧交替临界点上的志士的心声,是一种宝贵的觉醒前的痛苦挣扎,就象那临分娩前的妇女所经历的苦痛一般。俞作豫有这番亲身的感受,他从一个军阀部队的团长,转向新的道路,到加入中国共产党,从一个为派系集团利益攻城夺地的军官,到一个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共产党员,他经历过这种痛苦的探索和追求。正因为如此,他才深切地理解李明瑞的内心痛苦。他过来,亲切地拉着表哥的双手,说道:
  “表哥,孙总理已经逝世快四年了,他留给我们的遗嘱,留给我们的主义,都是要我们继续革命啊!总理的三大政策,被蒋介石这些大大小小的军阀们践踏了。然而,真正忠于孙总理主义的中国人,还是要革命的,不革命,中国没有希望!”
  “要我跟蒋介石走,我不干!”李明瑞斩钉截铁般地说道。
  “那么,你还要跟李、黄、白走下去么?”俞作豫问道。
  “连钟祖培这样的人,都不愿再跟他们走下去,何况我李明瑞!”李明瑞拍着胸膛,不屑地说道。
  “跟共产党走,怎么样?”俞作豫觉得,李明瑞的思想发展,最终将接受共产党的主张。他在广州参加过叶挺、张太雷领导的广州公社起义,亲眼看到过第四军军官教导团和警卫团起义的壮举,并和他们并肩作战,他希望能继续参加一次更大的起义。他把这种希望寄托在正在觉醒的表兄李明瑞身上。
  李明瑞没有说话,又在室内慢慢地踱起步来,脸上充满痛苦绝望之色。俞作豫看着表兄那沉重的表情,显得有些失望,悄然地坐到沙发上去了。俞作柏从刚才的一场“雷击”中清醒过来,他眨了眨那双大眼,对李明瑞说道:
  “我们也不要跟谁走好了,就拿着蒋介石的钱,当着蒋介石的官,先把李、白搞垮,然后把部队拉回广西,撵走黄绍竑,有了自己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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