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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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 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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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李宗仁把手一摆,断然说道,“一切由我和他谈,不必由你代疱。”
  白崇禧见李宗仁终于下了和蒋介石摊牌的决心,这才收起他的“激将法”。第二天早上,李宗仁给何应钦打电话,邀何一路同行,何应钦在电话中战战兢兢地说道:
  “德公,不好了,江阴要塞已于昨夜失守。要塞七千余官兵均已附共,利用要塞巨炮反击我江防舰队,舰队或沉或逃,第二十一军和第五十四军的阵地也落下无数炮弹,这两个军也垮了……”
  “啊!”李宗仁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江阴要塞地处南京至上海长江防线的中段,地势险要,由山顶居高临下的炮群和山脚下密密麻麻的梅花形地堡群,组成一个视野开阔的高、低层火力网。江心还有海军第二舰队的威海号、逸仙号和台安号等军舰和一些炮艇,日夜不停地巡逻。由陆、海、空构成了一个严密的立体形防御体系,它是国军千里江防线上最重要的据点。江阴要塞一失,南京城破便是旦夕间的事了,李宗仁怎么不吃惊呢?他告诉何应钦,准备好飞机和列车,将政府阁员分批输送到上海和广州去,并告诉他今天与李、白一道去见蒋,商谈时局。何应钦正要尽快离开南京,他吩咐手下人办理输送政府阁员的任务后,便乘车直奔明孝陵机场,与李、白各自登上专机,直飞杭州笕桥空军航校见蒋介石去了。
  李、何、白到达笕桥时,蒋经国、俞济时前来迎近。这笕桥航校是十多年前办的,抗战时曾迁到西南,现在,已经搬到台湾去了,满地是散落的器材和书报,人去楼空,满目凄凉。蒋介石是前两天由奉化飞到笕桥航校的,他知道共军在二十日后可能要渡江,为了给汤恩伯打气,他特地飞到笕桥坐镇。蒋介石现时最关心的不是南京的存亡,而是沪杭的存亡。他下野后第四天,即在溪口召见何应钦、顾祝同、汤恩伯等,指示关于长江的防务问题。蒋介石决定把长江防线划分为两大战区,将九江湖口以西地段划归白崇禧指挥,湖口以东划归汤恩伯指挥,会后,他派专人坐飞机将作战方案送到汉口,命白崇禧执行。但是,对于汤恩伯负责的这一地段的具体作战方针,他却不让李宗仁和白崇禧得知。原来,蒋介石指示汤恩伯,以长江防线为外围,以沪杭三角地带为重点,以淞沪为核心,采取持久防御方针,最后坚守淞沪,与台湾相呼应,然后待机反攻。他并给汤恩伯下了一个手令,要其在上海的金银外币尚未抢运完毕之前,集中全部兵力,死守上海。直到金银外币运完之后,准汤率部向舟山群岛撤退,阻止“共匪”海上追击。如该项金银不能安全运到台湾,则惟汤恩伯是问。因此,李宗仁上台后,曾指示南京卫戍总部,作防守南京的计划,并令国防部拨款构筑防御工事。可是,汤恩伯却无心守南京,他命人秘密将江阴要塞上那些德式和美式重炮拆运上海,将所部主力配置于镇江以东地区。蒋介石守沪,抢运金银,伺机卷土重来;李宗仁守江,梦想坐拥半壁河山。正是同床异梦,各打算盘。不想,共产党目光锐利,一下看穿了李、蒋的阴谋,限定南京政府必须在四月二十日前签署和平协定,以免拖延时日,长江汛期水涨,误了渡江的大好时机。及待李宗仁拒绝在和平协定上签字,共军当即发起渡江作战,把李、蒋打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李宗仁与蒋介石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会面的,这是自一月二十一日蒋去李代以来,他们的第一次会见。
  这是笕桥航校的一间小型会客厅,摆着十几张洋气十足的美国皮沙发。蒋介石在门口迎接李宗仁。他们首先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几乎立刻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别后才整整三个月,但是李、蒋两人,都消瘦了,憔悴了。李宗仁发现,老蒋那两只颧骨,比任何时候都更为突出;蒋介石则看到,李宗仁那平素饱满的国字脸,现在瘦得只剩下了一个框架,预示着“国将不国了”。
  他们默默地握了手,似乎都觉得对方的手枯稿无力。蒋介石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李宗仁单独邀到会客厅旁边的一间小房里密谈。由俞济时招待何应钦、白崇禧,和跟蒋介石从溪口带来的吴忠信、王世杰等人在会客室座谈。
  小房间里拉着窗帘,亮着灯,沉闷得很象座墓室。但李宗仁和蒋介石都觉得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才能把自己那颗烦乱的心稍许沉静下来。李宗仁牢记他的使命是来找老蒋摊牌的,因此一坐下来,便说道:
  “你当初要我出来,为的是和谈,现在和谈已经破裂,共军大举渡江,南京马上就要失守,你看怎么办?”
  “德邻兄,”蒋介石诚挚地微笑着说道:“你要继续领导下去,不必灰心,我支持你到底,支持你到底!”
  蒋介石心里清楚得很,眼下还需要李宗仁在台上替他扮演那个滑稽的角色,因为美国人现在虽然对李宗仁不感兴趣了,但也并不见得对蒋介石再感兴趣,现在他还得躲在幕后观风向,等机会,而上海的那些金银财宝也还没有抢运完,因此他还得忍耐着。李宗仁不满地说道:
  “你如果要我继续领导下去,我是可以万死不辞的。但是现在这种政出多门、一国三公的情形,谁也不能做事,我如何能领导呢?我看,我还是辞职的好,免担误国之罪名!”
  “德邻兄,你千万不要这样想,现在,时局已到了这般地步,只有你继续领导下去才有希望,谁也代替不了你啊!”蒋介石信誓旦旦,简直要对天发誓了,“不论你怎样做,我总归支持你!”
  “我要释放张学良和杨虎城,你为什么不支持我?”李宗仁始终不忘记摊牌的使命,“我派程思远到台湾去接张学良,又派专机到重庆去接杨虎城,结果,连张、杨的面都没见到。重庆报纸还特地发了篇文章,题目是《杨虎城将军在哪里?》,我问你,你到底把杨虎城弄到哪里去了?”
  蒋介石的脸色尴尬极了,要不是眼下还得要李宗仁在台上替他当挡箭牌,他会把桌子一拍,大喝一声:“给我把李宗仁扣了!”然后用飞机送到台湾新竹,让李宗仁与张学良作伴去。但是,蒋介石有着惊人的忍耐力,他把那两片干瘪得象老太婆似的嘴唇往上努了努,很快便挤掉了脸上的尴尬之色,立即换上一副恳切极了的表情,他叹了口气,说道:
  “嗨,你我之间,是二十几年的弟兄啦!贤弟,你做事也总得给愚兄一点情面呀!”蒋介石以兄长的口吻说道,“释放张、杨,是你职权里的事,我怎么会干涉罗!不过,你也得给我点面子,我准备把杨虎城召去台湾,由我亲自训话,然后把他们两个一起送到国外去,他们愿回国也好,愿在外国定居也好,皆听其自便。”
  “在军事上,目下应以确保两广和大西南为主,汤恩伯部应放弃上海,向浙西和赣东转移,与白健生的华中部队成犄角之势,防守浙、赣、闽一带,阻止共军西犯。”李宗仁紧接着便在军事上逼蒋放权。
  “关于军事指挥权,皆在敬之的国防部,你完全可以要敬之下命令,按照你的意图进行部署,我绝不会过问。”蒋介石的态度诚挚万分,李宗仁说什么他都答应,仿佛如果李宗仁要他身上的肉,他也会毫不踌躇地用刀割下来。
  “顾墨三的总参谋部与何敬之的国防部今后是什么关系呢?”李宗仁对蒋介石的慷慨许诺,似乎仍不放心,因为总参谋部是直接对蒋负责的机构,老蒋一向都是通过参谋长总直接指挥军队的。
  “这个,这个,”蒋介石见李宗仁逼得紧,想了一想,说道,“何敬之是国防部长,我看由他统一陆海空军的指挥权,今后,参谋总长直接向国防部长负责。”
  说了这么多,李宗仁只对这一句话感兴趣,这表明老蒋愿将军事指挥权交给何应钦,只要蒋做到不插手军事,李宗仁就能指挥得动何应钦,何应钦也就能指挥得动黄埔将领。李宗仁接着说到要从台湾运出一部分银元,以供军政开支。蒋介石也一口应允,李宗仁要多少钱,只管派人到台湾去取就是,并说这是国家的钱,代总统有权支配。话说到这里,李宗仁还能讲什么呢?要蒋出国的那一句话,尽管已到了嘴边,但他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现在,他倒是怕逼得太过分,老蒋一翻脸,什么也不给了。蒋介石似乎知道李宗仁还想说什么,他哼哼两声,说道:
  “文白无能,丧权辱国!”
  李宗仁不知道蒋介石为何突然骂起张治中来,他也不好解释,只想听听老蒋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异想大开,要我出国。”蒋介石仍在骂着张治中,但李宗仁已听出他是在指桑骂槐的了。因为要蒋出国这件事,是李宗仁亲口对甘介侯说的,由甘向外传出去,中外报纸纷纷报导,说据某方可靠消息,国民党内正劝蒋出洋云云。恰好张治中在去北平前曾到溪口,有意劝蒋出洋,后来到了北平,又曾给蒋去信,劝其出洋。现在,张治中滞留北平,蒋介石借骂张治中来骂桂系,李宗仁心里当然明白,他只得装糊涂。
  “我是一定不会出国的,我是一定不会亡命的!我可以不做总统,在国内做个普通老百姓住在自己家乡总可以吧!”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李宗仁,问道:“德邻兄,你说呢?”
  “是的,是的。”李宗仁只得点头。
  却说白崇禧坐在会客室里,与何应钦、吴忠信等人在漫无边际地闲聊,只等李宗仁与蒋介石摊牌的结果。可是,李、蒋闭门密谈,谈些什么?谈得怎么样?他一无所知。他急得不时看看腕上的表,显得心不在焉。时间已快到中午十二点了,而李、蒋尚未从那间小房里出来,白崇禧今天又必须赶回汉口去,因为共军渡江后,军事形势瞬息万变,他一定要尽快回到汉口去坐镇。他对于历史教训,是一向很重视的,常以那句“前事不远,吾属之师”的古训鉴己鉴人。二十年前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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