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系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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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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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小报上的那些文章,你都知道了……”
  “咚”地一声,黄绍竑在桌上狠狠地擂了一拳,吼道:
  “请你们不要再提这些事!我黄绍竑过去搞过不少女人,可谁也不曾对我放个一声屁。今天为了一个女人,竟到处对我议论纷纷,造谣攻击,难道她是乱国灭朝的妲己、武则天吗?如果我为了这个女人使你们有失面子的话,我可以辞职啊!”
  说罢,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走了。李宗仁怔怔地望着黄绍竑的背影,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一片愁云飘上他的国字脸,不住地摇着头:
  “麻烦!麻烦!……”
  现在,在宴会上,李济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询问起黄绍竑的夫人来,叫黄绍竑如何回答得了呢?还是白崇禧脑子快,忙过来给黄绍竑解围:
  “黄夫人在容县家中有些事务要处理,过几天才能来了。”
  郭德洁和马佩璋马上笑脸相迎,邀请李济深到宴会厅中间那张最大的宴席上入座,侍者开始上菜。广西菜肴,虽在全国比不上广东,福建、上海菜有名,但广西名菜,大都以本地著名山珍作主料,以地方土特产作配料,在烹调上既有粤菜特点,又不完全是粤菜,而是继承了广西民间烹调野味的传统方法,又吸收外来烹调技术之所长,天长日久,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广西烹调技艺。因而制成的菜肴美味超群,与外地名菜相比,更有“土”、“特”之风味,难怪连以吃闻名的广州人,也不得不称赞广西名菜:“好睇、好香、好味、好补!”南宁酒店的名厨在广西是第一流的,制作的原味纸包鸡、田七炖鹰龟、南荠炒蛇背、蛤蚧炖全鸡、蒜头扣鲶鱼……这些广西名菜,更属上品。李济深虽是广西人,但在外任职多年,今天一品这些家乡名菜,更是称赞不已。郭德洁、马佩璋又善于逢场应酬,不断向李济深等客人敬酒敬菜,宾主之间,杯觞交错,气氛十分热烈。这些人中,只有黄绍竑情绪低沉,吃起菜来,味如嚼蜡,如梗在喉,后来干脆猛喝起酒来,宴会酒至半阑,他便把筷子一放,站起来向李济深点点头,说道:
  “任公慢请,我身体有些不适,恕不奉陪了。”
  说罢扭身离席,也不和别人打招呼,竟独自去了,李宗仁看黄绍竑脚步轻飘踉跄,忙命副官把他送回去。
  却说黄绍竑踉踉跄跄出得南宁酒店来,见身旁有副官跟着,便瞪着眼睛,喝道:
  “快给我去找一副上等烟具来!”那副官以为黄绍竑喝醉了,忙提醒道:“民政长不是早已戒烟了吗?还要烟具何用?”
  “少废话!快给我把烟具找来,别忘了带上等云土。”
  副官见黄绍竑说得如此分明,全然不象醉了的样子,只得唯唯诺诺,跑去寻觅烟具和烟土去了。黄绍竑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出城来到邕江的一处河湾边,此时已暮色渐临,江面上仍隐隐翻滚着夏日的落霞,江风微微,略有凉意,但他心烦火燥,反觉胸中塞着一团火炭似的。他在江边踯躅,岸边上有两名便衣卫士站在那里,江岸边泊着水娇那篷顶有一条木龙的小艇。他并没上艇去,在江岸上站了好一会,直到那位副官抱着烟具和烟土来到面前,他才踏上水娇搭起的跳板,摇摇晃晃地走上小艇。一进入舱内,他便一头躺下,要水娇为他打烟。
  “你不是早戒了呀?为何又要抽?”水娇惊诧地问道。
  “你不要管!”黄绍竑胸中仿佛填满了炸药,那拿在手上的烟枪便是根导火索,似乎要点上火来一场猛烈的爆炸才舒服。
  水娇看着黄绍竑那愤懑又颓唐的神色,益发感到不安,她与他交往几年,还从未见过他是这个样子。她不敢再问,用颤抖的双手,为黄绍竑装上烟泡,慢慢点着……第二天,李宗仁派人来请黄绍竑回去继续与李济深会谈,他躺在烟榻上一动不动地说了声:
  “我病了,不能去!”
  第三天,李宗仁又派人来请,黄绍竑冷冷地说道:“我病还没好,去不了!”
  来人迟疑地说道:“德公说,李任公今天要回广州去,请民政长……
  黄绍竑这才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问道:“李任潮为何匆匆离去?是与德公和健生谈不下去了吗?”
  来人摇摇头,说道:“是广州方面出了事情,昨天上午八时,廖仲恺部长到中央党都开会,遭奸人枪击身亡。广州国民政府和中央党部急电李任公速回广州开紧急会议。”
  “啊!”
  黄绍竑倏地从烟榻上坐了起来,想不到廖仲恺死得如此突然,他和廖仲恺虽然交往不多,但却颇怀敬意,对于这位国民党领袖的突然死去,他除了感到惋惜外,更多的却是对广州政局深感不安,广州一有风吹草动,对于刚刚统一的广西不能不有影响。那人见黄绍竑对廖仲恺的死反应如此敏捷而强烈,不象是有病的样子,忙说道:
  “德公今夭下午要在南宁酒店开欢送李任公的宴会,要我请民政长回去赴宴。”
  黄绍竑一听李宗仁又要他出席宴会,便冷冷地说道:
  “你回去告诉德公,说我病还没有好!”
  说罢,便又重新在烟榻上躺了下去。那人大概怕回去不好向李宗仁交差,便硬着头皮问道:
  “不知民政长患了什么病?”
  黄绍竑一听便冒火了,指着来人骂道:“你少啰嗦,老子一听宴会头就痛!”
  那人不敢再问,只得说了句:“请民政长多保重!”便唯唯而退。
  黄绍竑又猛抽起鸦片烟来,在缭缭的烟雾中,他仿佛看到李宗仁、白崇禧和他们的夫人正与李济深碰杯,他烦恼极了,但又无法解脱。论人才相貌,气质风度,交际应酬,水娇哪一方面都要比郭德洁和马佩璋强,可是她却命薄如纸,偏偏是个烟花女子,是个遭人鄙视的“黄脚鸡”!黄绍竑如果还是个小连长的话,水娇的命运倒很可能会有个转机,他可以娶她为妻,也可讨她为妾,这是谁也不能干涉的,因为不管怎样,他身上穿着那张“老虎皮”,腰上挎着那杆盒子枪,便是家族父老也不会死命反对他的。如今,他爬上了省长的高位,反而连娶个烟花女子的自由都没有了。他能打败比自己强大的陆荣廷、沈鸿英、唐继尧,他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将陆、沈的势力连根拔去,但他却无法打碎千百年来套在象水娇这样女子身上的锁链,他不能将她们拉出火炕,他也不能触动千百年来形成的习惯势力。在枪林弹雨中,他是勇敢的斗士,在运筹帷幄中,他是果断的指挥官,而在这发霉腐朽的光怪陆离的社会面前,他却感到惶恐,连一声呐喊都发不出来,而只能靠鸦片烟的刺激来填补他那空虚的精神世界。
  “你……你让我还是回梧州去吧!”水娇硬咽着,恳求黄绍竑放她走。她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自来南宁后,特别是近来,她发现黄绍竑情绪异常,现在又重新抽上了鸦片烟,她知道他有难言的苦衷,这苦衷便是由于她的存在才引起的,只要她走了,也许一切便都好了,她深知自己是个红颜命薄之人,省长夫人、督军太太的地位,她此生是无法得到的,因此还不如含恨一走了之。
  黄绍竑铁青着脸,腮上的胡须在微微抖动着,不知那是愤怒还是颤栗。
  太阳落下去了,江湾升起薄薄的雾霭,这是农历初几的日子,天边的月亮细得象片柳叶,江岸边有虫鸣声,河中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打破江湾的寂静。水娇拿支紫竹长萧,坐在艇首,满怀哀愁、绝望之情。一支《春江花月夜》的古曲,在江水上跳跃滚动,令人销魂、心碎……
  却说李宗仁送走李济深之后,心情颇感烦闷沉重。廖仲恺被刺,广州的时局变幻莫测,陈雄曾派专人送来情报,说国民党中央对廖仲恺之死已立专案审查,看来廖案牵涉的人事复杂,连胡汉民也有嫌疑,还涉及到一些粤军将领。如粤局动荡,必波及桂局,亦将影响到广西今后的发展。广西本来就穷,又经过这几年的战争变乱,更是残破不堪。现时省库空虚,不但建设无从布展,便是省署公务人员及军队官兵的薪饷也难以开支。前清以来,广西一直由广东协饷,民国后趁讨袁护国之机,陆荣廷出兵占领广东,也不外是从财政上找出路和为个人的发财。但陆荣廷的老路李宗仁是不能走的,因此他赞同白崇禧的意见,与广东站在同一旗帜下,向外发展。现在廖仲恺遇刺身死,胡汉民又受到牵连,这两位跟随中山先生革命多年在国民党内素俘众望的领袖出了问题,广东政局更迭,不知将出现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虽然与李济深的会谈还算顺利,看在李济深的面子和将来广西发展的机会上,他基本接受了将广西省政、军事隶属于广东国民政府,也同意在广西办理党务。但现在广东出了问题,李济深等又匆匆离去,时局多变,他决定还是看看再说。李宗仁心情烦闷的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黄绍竑最近举止失态,情绪颓唐,又开始抽起鸦片来了。自从那次规劝黄绍竑之后,不但没有发生作用,李济深走后,黄反而更加放荡形骸,差不多整日待在那条小艇上,吞云吐雾,恋着那只“黄脚鸡”,连政务也无心署理。黄绍竑身为民政长,又兼军长,在军、政方面的地位,仅次于李宗仁,长此以往,不但不利于现政权的巩固,还将大大影响向外发展的计划。但是黄绍竑的倔脾气李宗仁是深有所知的,说轻了他不听,说重了他一气之下不知又要干出什么事情来。李宗仁想来想去,毫无办法,嘴上叼着根香烟,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听到隔壁有人在闲聊,那是副官处的办公室,只听人说道:
  “南宁这地方,女子长得都不好看,又黑个又矮,颧骨高,鼻子塌,怎么看都不顺眼,还是我们桂林女子好看。”
  李宗仁皱着眉头,正想去告诫副官们在公务时间休得胡扯这些不三不四的求西。这时,却听另一人说道,“不,南宁也有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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