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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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和女儿-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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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非常爱!”莫莉匆匆说道。她解开她的帽子,脱掉她虽已戴破但补得整整齐齐的手套。那头柔软而又浓密的黑发遮着那张苍白单纯的脸——那双引人注意的褐色小手上只戴了一只结婚戒指,没有别的装饰。孩子手抓着她的一根指头,偎依着她,先是伤心地叫,最后嚎啕大哭起来。“妈妈,妈妈!”在他越来越痛心的哭喊刺激下,她的手动了,嘴唇抖了,部分知觉恢复了。她没有睁眼,但是巨大的泪珠从她的睫毛下滚了出来。莫莉把她的头抱在自己的胸口,帮忙的人想喂她喝酒,她不肯喝,喂她水,她没有拒绝,就只喝了点水。最后她想说话。“把我抬走,”她说,“抬到暗处去。让我一个人呆在那里。”
于是莫莉和别的女人们把她抬了起来,抬到家里最高级的一间卧室,放在床上,把本来已经遮起来的光线遮得更暗了些。她本人像一具无知觉的尸体,大家怎么抬她、安置她,她既不配合,也不抵制。但是,就在莫莉要走到门外去守候的时候,她与其说是听见倒不如说是感觉到埃梅对她说话。
“给孩子喂东西吃——面包和牛奶。”大家给她拿来吃的,她却不吃,一言不发地把脸转向墙去。在大家忙乱之中,孩子留给了罗宾逊和老乡绅。由于某种人所不知但却极其幸运的原因,孩子不喜欢罗宾逊的红脸和粗嗓,明确地表示要他的祖父。莫莉下楼后,看见老乡绅在喂孩子,脸上呈现出几天来前所未有的平静。孩子不时停下吃面包和牛奶,用话和手势表示不喜欢罗宾逊。他这样使老仆人只觉得有趣,却使得受宠的老乡绅兴高采烈。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既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我甚至觉得她连哭也不哭。”莫莉主动对老乡绅作了这番介绍,因为老乡绅此时完全被孙子吸引住了,顾不上问很多问题。
罗宾逊插话道:“哈姆利纹章客栈的擦靴侍者兼行李搬运工迪克·海华德说她坐的那趟马车是今天早上五点从伦敦出发的,同车的人说一路上她以为大家没有注意她,哭了很久。下车后大家进客栈吃饭,她也不吃,只进去喂喂孩子。”
“她累坏了,我们必须让她休息,”老乡绅说,“我看这孩子要睡在我的怀里。愿上帝保佑他。”莫莉悄悄地走了出去,打发一个小伙子去霍林福德给她父亲送一封信。她对这位可怜的陌生人很关心,但不知道应该为她坐些什么好。
她不时地到楼上去看她。她比她大不了多少,眼睁着躺在那里,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她轻轻地替她盖好被子,不时地让她感到有人在同情她。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老乡绅说也奇怪,被孩子吸引住了,莫莉则主要关心的是这位母亲。不过她也很欣赏这个小家伙,解释,健康,不怯生,从他的好身体和一身衣服可以看出他母亲拉扯他含辛茹苦,关怀备至。过了一阵,老乡绅悄悄说:
“她不像个法国女人,你说呢,莫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法国女人什么样。大家都说辛西娅法国味十足。”
“她也不像个当佣人的。辛西娅这样对待罗杰,我们不谈她了。唉,出了这桩不幸的事情后,我刚能思索,便开始想如何使罗杰和她幸福,叫他们马上结婚,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那封信来了!我从来不想要她坐我的儿媳妇,不要她!可是看样子他想要。再说他这个人也没有很多个人要求。不过事情已经全过去了,我们再不提她。也许像你说的那样,她更像个法国人,不像个英国人。这个可怜的人倒像个大家闺秀,我希望她能照顾她的朋友——她不会超过二十岁。我原以为她会比我那可怜的孩子年龄大呢!”
“她又文雅,又漂亮,”莫莉说,“可是——可是我有时在想,这桩不幸的事要了她的命,她躺在那里像个死人。”说道这里,莫莉禁不住低声哭起来。
“别哭,别哭!”老乡绅说,“一个人的心不会那么容易真正破碎。有时候我恨不得心真能破碎。但是,按照《圣经》上的说法,人得生活下去,过完安排给他的所有日子。不过我们要尽心照顾她。等她身体好了,能上路时,我们再考虑让她走的事。”
听了老乡绅的口气,他似乎已完全决定让埃梅走,莫莉心中对此颇为纳闷。她料定他是想把孩子留下,也许法律上他有此权利——可是这位做母亲的肯和孩子分开吗?不过,她的父亲会解决这个难题。她一直认为她父亲看问题透彻,经验丰富。她盼着,等着他的到来。二月的黄昏渐渐来临,孩子睡在老乡绅的怀抱里。到后来他抱不动了,把他放在了沙发上。当年哈姆利太太在世的时候,常背后垫着枕头斜靠在这个方角的黄|色大沙发上。自她去世后,这个沙发一直靠墙摆着,仅仅作为一件家具填充这间屋子。现在又有人睡在了上边,这是一个小小的孩童,像某一幅意大利古画中的小天使。老乡绅往沙发上放孩子的时候想起了他的妻子。他心里想着妻子对莫莉说:
“她要是看到这孩子该多高兴啊!”但欧力心里想的是楼上那位可怜的年轻寡妇,乍听之下以为说的“她”是指埃梅。一阵儿后——不像是过了很久——她听到快速敏捷的脚步声,知道是她父亲到了。他走了进来——走进了这间只有炉火在忽明忽暗闪烁着的屋子。


第五十四章 莫莉·吉布森的高尚人品被发现了

吉布森先生搓着骑马冻僵的手进来了。莫莉从他的眼神中料定庄园里已有人把各种情况全都告诉了他。但他只是走向前去和老乡绅打了个招呼,等他闲开口。老乡绅在写字台上摸到了小蜡烛,没有搭话,先把蜡烛点着,示意他的朋友跟着他走。他轻轻地走到沙发前,叫他看熟睡的孩子。他一举一动非常小心,生怕烛光或者声音把孩子惊醒。
“好哇!是个漂亮的小少爷,”吉布森先生一边说一边回到火炉前,老乡绅还以为他会多看孩子一会儿呢。“我想,他母亲也来了吧。奥斯本·哈姆利太太,我们必须这样称呼她。可怜那!对她来说,这次回家够伤心的了。我听说她回来前还不知道他已去世。”他这话并没有明确地说给谁听,莫莉或老乡绅谁愿意接腔都可以。老乡绅说:
“是的,她听说后受到可怕的打击。她现在在楼上最好的那间卧室里。吉布森,她要是同意的话,我希望你去看看她。看在我可怜的孩子的份上,我们必须对她尽到我们的责任。我真希望他能活着看到他的孩子睡在这里。我相信他一直不对我说是怕我生气。不过,他应该了解我。他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一切都过去了。要是我对过去为人太苛刻的话,愿上帝原谅我。我现在已受到惩罚了。”
莫莉一心想着那位母亲,已听得不耐烦起来。
“爸爸,我觉得她病得很重,说不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你赶快去给她看看吧。”
吉布森先生跟着莫莉往楼上走,老乡绅也跟来了。他心想他现在要尽尽他的义务。他甚至为自己克服了只想和孙子呆在一起的愿望而感到有些自我满足。他们走进了安置她的房间。她睁着眼睛,没有眼泪,只盯着墙壁。吉布森先生问她话,她不答。他拿起她的手来,号她的脉,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给我马上拿些葡萄酒来,再去买些牛肉汁,”他对莫莉说。
她侧卧着,他试着往她嘴里喂酒,她没有作出接受或下咽的努力,酒流出来落到了枕头上。吉布森先生突然离开了这间卧室,莫莉抚摸着那只没有生气的小手,老乡绅心情沉重,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眼看着一个这么年轻而且肯定曾深受儿子宠爱的人已奄奄一息,他不由得为之心痛。
吉布森先生一步两个台阶地赶了回来,怀抱着那个半睡半醒的孩子。他毫不犹豫地进一步把他弄醒,毫不在乎地听他哭叫。他眼盯着床上的那个躯体。一听到孩子的哭叫声,她周身发起抖来。他把孩子放在她的背后,孩子抱着她往她身上爬,她转过身来,搂住了他,用习惯了的温柔母爱哼着安慰他。
她这种微弱的知觉不是意识而是知觉或习惯。吉布森先生趁她还没有失去这种微弱的知觉时用法语对她说话。孩子用法语叫“妈妈”给了他启示。这是她那已经昏昏然的脑筋最能领会的语言。事实上,法语正是她一贯受指挥并服从指挥的语言,只是吉布森先生原先没想到这一点。
吉布森先生的舌头一开始有点硬,渐渐地讲得顺当起来。刚开始他诱她作出简短的回答,后来回答长了些。隔上一会儿他就喂她一点葡萄酒,直到后来她能进一步补充营养。莫莉非常佩服她父亲安慰病人和对病人表示同情的低低声调,但她父亲说得快。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懂。
不过,过了不久,当地父亲做过力所能及的一切,他们又目到楼下之后,他对他们说了些她一路上的情况,这些情况他们还不知道。一路来得匆匆忙忙,不许她来她却来了的心虚,过分的忧虑.夜里得不到充分休息,再加上旅途劳顿,使得她最后经受不起那沉重的打击。后果会如何,吉布森先生非常担优。她在回答他的话时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胡话,他看出她神志不清,极力帮她清醒过来。他预料她还将出现一些躯体上的病症。他在那里一直呆到深夜,对莫莉和老乡绅安排了许多事情。从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有一点倒叫人觉得放心,那就是到明天——举行葬礼的这一天——她有可能昏迷不醒,无法参加。老乡绅一天来受到各种强烈情绪的冲击。已经筋疲力尽,现在他除了明天十二个钟头的痛苦和磨难外什么都看不到。他手捧着头坐在那里。不想去睡,也不愿意集中心思想他的孙子——不翻三小时前孙子在他眼里还是那么可爱。吉布森先生吩咐一个女仆,叫她看好奥斯本·哈姆利太太。他坚持要莫莉去睡觉。她争辩说她必须守在那里,他说:
“你听我说,莫莉,你要注意老乡绅,他要是听话,会少添麻烦。他要是由着自己,只会增加大家的不安。不过,人伤心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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