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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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原乱-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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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
  此时星月当空,凉风瑟瑟,师映川忽然笑了起来,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剑穗,卷在手指上,然后又松开,这才轻吐了一口气,说道:“好罢,坦白地说,我不得不承认季公子你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但是在有些事情上,我其实是相当固执的……”
  “你不必拒绝得这么早。”季玄婴的眼睛如落星子,而深蕴于五官之中的出众韵致,又让他多了一丝的从容:“剑子如今年轻尚轻,并不急于探讨这件事,我的意思并不是要现在就落实此事,况且剑子也决非可以受胁迫之人,因此我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会尽力让剑子对我生出好感,如此而已。”
  季玄婴说罢,却是合起了双目,抱剑于怀,自顾自地休息,师映川见状,呆了一呆,然后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苦笑还是应该郁闷,这季玄婴的性情并不讨厌,反而还让他有些欣赏之处,只不过如今两人却阴错阳差之下有了纠缠,这就让人苦恼了……想到这里,师映川心下烦乱,他抬头定定看了闭目歇息的季玄婴片刻,然后也同样闭上了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师映川总是隐隐有一种直觉,似乎季玄婴之所以有这些举动的根本原因,并不像他自己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样简单。
  一夜无话,天亮后二人驾舟继续而行,在将近中午时分终于来到了召开万珍大会的江夏,此处十分富庶,如今乃是一年之中生机最蓬勃的春天,到处都是游人,路上车水马龙,繁华无比,水面上更是画舫游船往来,满是纸醉金迷的红尘气息。 
  江水澄澈,两叶扁舟在水上行驶,划开淡淡的水痕,师映川这一路与季玄婴倒是有了几分默契,两人双行水上,路途枯燥,不免就要交谈起来,此时师映川眼望岸上一片繁华的景象,说道:“这万珍大会此次展现的物品俱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季公子可有兴趣么?”
  季玄婴长身玉立,站在舟上,闻言看了少年一眼,忽然道:“这次天涯海阁拿出来的物品确实不凡,不过我向来对这些东西没有多少兴趣,但其中有一件宝物想必剑子定然是势在必得的,而剑子这次来到江夏,应该也是为了此物而来。”
  师映川眼波微动,却终究没有表示什么,只抚摩着手上一支淡黄竹箫,季玄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平静说道:“当年画坛一代宗师、画圣花间问曾经为天下第一美人燕乱云绘制了一幅画像《怯颜图》,据说此画既成,花间问足足沉睡三天三夜,可见心力耗费之大,也就是在这幅画完成以后,花间问从此不再画美人图,后来此画交与燕乱云,燕乱云喜爱非常,自此秘不示人,不过后来随着燕乱云身亡,这幅画也就遗失了,数年之前听说此画被多罗皇室收藏,周朝皇帝曾提出以西南三座城池换取,多罗皇帝不应,去年多罗国灭,还有人专门去国库搜索此画,可惜未见踪影,倒不知如今怎的流落到了天涯海阁之手。”
  季玄婴说到这里,缓缓侧过身来,正望见师映川一双幽深清亮的眼睛,他乃是沈太沧之徒,当年沈太沧亲身经历过那个风雪之夜,见到连江楼为燕乱云而来,后来连江楼收下师映川为徒,使其成为断法宗剑子,沈太沧再联系到师映川的年纪,哪里会猜不到这就是当年燕乱云所生下的那个婴儿?季玄婴是他爱徒,先前又与师映川有了夫妻之实,沈太沧自然就将此事告诉了徒弟。
  师映川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因此听了这一番话,也毫不意外,只是轻轻点头,道:“……季公子说得没错,我这次就是为了那《怯颜图》而来。”他乃是燕乱云所生,虽然母子二人相处的时间极短,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毕竟那是他的生母,心中总有些不同滋味,以师映川如今的身份地位,又怎会坐视生母极重要之物落入他人之手,因此便来到江夏,准备取得那幅《怯颜图》。
  小舟靠岸后,两人便弃舟登岸,街上大道十分宽阔,道路两侧店铺云集,不但有鲜衣怒马的贵人往来,就连路上的普通百姓也是衣着干净大方,虽然不敢说个个都穿金戴银,但明显生活比许多地方的平民要好上不少,可见此处富庶。
  就在师映川与季玄婴弃舟上岸之际,大道上的一辆马车中,有人低低一声轻叹,手里摩挲着一尊温润玉像,那是个雕刻得活灵活现的男孩,嘴角带笑,眼神清澈,腰间悬着一把剑,那只手轻轻抚摩着玉像的脸庞,只听一个男子声音悠悠道:“……映川啊映川,此次想必你定会来到江夏,你我两年不见,不知你是否已经忘了我的模样?”




☆、五十、江夏

  江夏乃是十分繁华之地,市面明显比别处繁荣,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此时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到处绿意盎然,生机无限。
  夕阳低垂,一座拔然水上的建筑被晚霞染上了一层似红似金的暖色,此楼占地极大,除了结构一共五层的主楼之外,更有延伸的建筑种种,不一而足,站在楼上,俯瞰景致,耳听水声,实在是让人心胸畅然无比。
  此时两边的廊桥环然聚拢,一个黑衣青剑的少年正凭栏远眺,那一身衣裳是做工精良的黑色暗花流云纹料子,价值不菲,油黑得出奇的发髻上也插着一枚温润贵重的羊脂白玉笄,几丝黑发淡淡散落在双鬓处,这少年大概有十二三岁的年纪,容貌有几分清秀,不过颜色略深的肌肤使得本就生得并不算出众的相貌更要减色了些许,不过只瞧少年眉宇间的那种从容自信的气度,旁人倒也不会随意轻视于他。
  这少年站在这里,整个人都被罩在水光晚霞之中,此时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一人观景,显得格外悠闲,不过很快,这种独栏赏景的趣味就被打破,霞光中,一个身量修长合度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后面,丰仪秀美俊逸,举止雍容,毫无烟火之气,穿一件紫色的袍子,一双眼睛虽然明亮,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隐隐深邃起来,此人沐浴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有些无波无尘,洁净无比,长长的睫毛没有半点的颤动,不经意间就已令人生出不敢逼视之感,神采照人,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淡黄的精致小盒子。
  一时那人走到那黑衣少年身旁,并不开口,只默默眼望着水面上来往的船只。
  师映川扭过头来,却只见对方侧面轮廓如山川般丰丽,澄静不染微尘,正在这时候,忽然间年轻人眸子一转,也扭头看了过来,眸子有若敛了秋水,并无波澜,师映川当即一顿,多少有些不自然地转回了头,但立刻他又觉得这样似乎太刻意了些,便没话找话地说道:“……你在万剑山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么?这次在江夏难免会耽搁时间。”
  季玄婴的眼睛微微一动,好象有一层水光在上面流动不已,道:“剑子不是也不急着回断法宗么。”师映川手搭栏杆,听着对方这样绵和的反问,只得嘿然不语,有心与对方说点什么,但想来想去,却又觉得似乎无话可说,一时间只能摸了摸鼻子,装傻罢了,季玄婴却道:“我这里有糖果,剑子可要吃么?”
  他说着,就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那只小盒子递向了身旁的师映川,这等举动令师映川为之一怔,下意识地就伸手接了盒子,然后把盒盖打开,只见里面分为六个小格,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不同的精巧糖果以及蜜饯,季玄婴水色如墨的眸子淡淡如雨后初晴,显得洁净而纯粹,说道:“……剑子如今这个年纪,应该正是喜欢零食的时候,我年幼之际也是一样,由此及人,所以便拿了此物。”
  师映川听他这样解释,不知怎么,心中就有些无奈好笑,暗道莫非这算是对方追求的一种方法?他拿了一颗糖果送进嘴里,顿时甜甜的味道就弥漫在了味蕾上,并且迅速扩散开去,季玄婴看着他吃糖,道:“味道如何?”师映川自然说好:“呃……很好。”
  季玄婴眼望师映川清秀且未脱青涩之气的面庞,一双眼眸似乎染上了几分莫名之色,好象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不过眼波还依旧清澈如这湖水一般,看不出端倪,师映川忽然间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微妙,他自然不肯放纵这种古怪的感觉继续下去,正要寻个法子打破这气氛,正好此时却有人从远处的楼梯间走了上来,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走到距离二人身后大概三丈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张暗红的列单,一脸谦卑的笑容:“这是两位公子要的单子。”
  师映川转身看去,来人手里拿的乃是此次万珍大会所要展出交易的物品清单,按理说其中的物品究竟都有什么,这种事天涯海阁是不会提前透露出来的,顶多有几件会泄露,而具体的清单是拿不到的,但有些客人自然不在此列,这些人甚至不必刻意要求,天涯海阁就会将展出物品的名目统计出来,列出单子自动交到对方手上,显然,师映川与季玄婴就是这样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的客人。
  师映川右手微微一动,那人手里的清单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取了过去,落在了师映川的手上,师映川点点头,示意那人可以离开了,一面就把这暗红色的列单打开,对季玄婴道:“季公子不要一起看看?”
  季玄婴的目光就移了过来,两人很快看完了上面罗列出来的东西,师映川微微笑道:“不愧是天涯海阁,果然财大气粗得很,只怕没有什么宝贝是他们拿不出来的。”季玄婴的视线却在单子上的某处停留了片刻,心中思量,然而就在此时,悠悠一声长叹凭空而生,廊桥远处有人缓步走来。
  那是个身姿挺拔如松的青年男子,蓝衣黑靴,缓缓行来,竟隐然有龙行虎步之势,乍看上去相貌英武,有几分俊逸,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束在头顶的二龙抢珠冠里,此人虽然不是十分出色的美男子,但肤色犹如玉石一般,若论气度风仪,多少人都万不如他,如此种种,不必仔细观察就能够体会到此人的不凡之处。 
  师映川见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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