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下麻烦了。”青岛擦了擦膝盖上的血，又抬起胳膊肘，那儿也擦破了一大块皮。但让青岛烦恼的并不是伤口的疼痛，而是那条裙子。
刚刚下过一场雨的操场有些泥泞，青岛那条藏青色的裙子上已然全是泥了。
带着这副惨象、青岛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顿时引起了家里几个大人的惊讶！
“优香，你这是怎么了？”美津子飞快地跑过来，蹲下身：“哎呀，怎么连膝盖都摔破了？”
“哦，荡秋千的时候不小心”青岛咧了咧嘴：“我总是这么笨手笨脚。”
室井也走过来，他皱着眉头：“裙子也弄脏了呢。”
“嗯，下午下了雨的嘛，秋千前面正好是个水坑。”
“明知道前面有水坑还在那儿荡秋千？”室井不悦地说：“你也太顽皮了。”
青岛不作声，他虽然觉得委屈，又不敢说出真相，只好低着头，忍受室井的责备。但是美津子却敏感地察觉到了问题，她站起身，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小瞳，过来。”
美津子的声音非常严厉，青岛不由得抬起头，有点慌张地瞥了室井一眼，却没想到那一眼也被美津子给看在了眼里！
“干什么啊”小瞳懒洋洋地从书房里走出来：“人家在做功课嘛。”
“小瞳，优香是怎么受伤的？”
“且！她受伤我哪里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是一个班的，她摔成这样，你怎么自己倒先跑回来了？”
小瞳张了张嘴：“我本来就不知道嘛！下午自习，我在教室里写作业，她自己偷偷溜出去玩，放学的时候我等来等去她都不回来，所以我就先”
“小瞳，你在说谎。”美津子冷冷盯着女儿：“我昨天看了课表，你们今天最后一堂是课外活动。”
这句话出来，小瞳脸上的神色顿时慌乱了！
“优香到底是怎么摔成这个样子的？”美津子脸色铁青地看着女儿：“小瞳，你说实话！”
青岛知道事情不妙！她赶紧偷偷扯了扯室井的衣服，示意他快点打圆场！
领会到了青岛意思的室井，于是拉了一下妹妹：“美津子，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哥哥，小瞳在说谎，你觉得这是小事？”
小瞳听见舅舅向着自己，更觉得一肚子伤心，她带着哭腔说：“本来我就不知道！”
知道女儿绝不会说实话的，美津子放弃逼问小瞳，她转过身，弯下腰看着青岛：“优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瞳是不是在说谎？”
青岛看看红着眼圈，神情紧张的小瞳，终于还是笑了笑：“美津子阿姨，我真的是自己摔的，下午的课外活动，因为老师有事所以就改成自习课了。阿姨不要再责怪瞳姐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溜出去玩。”
见当事人自己都这么说，美津子也没有办法了，她只有站起身，看看女儿：“但是至少，小瞳应该在教室里等等优香”
“你们一个个的就只知道欺负我！”小瞳哭着喊了这么一句，转身冲进了房间。
晚上，洗完了澡，室井找来药，给青岛的伤口做了处理。
“青岛，到底是怎么摔的？”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给青岛上药，一边问：“现在你给我说实话。”
“哦，没什么，我坐在秋千上，小瞳从后面推了一把。”青岛咧了咧嘴：“我当时在走神，没发觉她在我身后。”
“果然是她。”室井皱了皱眉：“青岛，干脆告诉美津子吧？”
“不能告诉她。”青岛摇摇头：“那太叫美津子没面子了。”
“可是小瞳这么欺负你”
“没关系的。”
“你可真是。”室井叹了口气：“当小孩子当久了，对小孩子的容忍度也提高了？”
“不，怎可能？”青岛哼了一声：“我到什么时候，都最最烦小孩子。”
“那你怎么这么容忍小瞳？”
青岛不响了，过了很长时间
“那是因为，她是你的外甥。”青岛低声说。
28
自从青岛跌伤之后，说也奇怪，小瞳变安静了许多，虽然依旧不怎么理青岛，但是至少，在学校里，她再没有附和那些酸溜溜的女孩子了，不仅如此，后来，当那些孩子又对青岛冷嘲热讽的时候，她就会忽地站起身来：“你们有完没完啊？！”
她这一嗓子，全班的女生都不响了！
“稍微有点出息！”她冷冷扫了一圈班上：“东京来的又怎么样？成天当碎嘴婆，是能多长一斤肉还是怎么的？！”
小瞳在班上算是女孩子的头，她这一发话，再没有人敢对青岛说三道四了。青岛埋头写着作业，却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小瞳回头瞪了一眼青岛，小声说：“要不是我罩着你”
“瞳姐刚才的样子，很像室井先生。”青岛抬起头，笑眯眯地望着她：“就像室井先生在搜一里发狠的样子。”
小瞳的脸红了红，又很快说：“你怎么知道？且，难道你见过舅舅在搜一的样子么？别做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青岛笑了笑，没再吭声。
那天下午的活动课，青岛一个人坐在沙堆上，远远望着男生们打篮球。过了一会儿，小瞳走了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干吗？喜欢篮球？”小瞳突然说。
“嗯嗯，很羡慕。”青岛小声说。
“羡慕？”小瞳回头看看她：“羡慕什么？”
“男生能打篮球。”
“女生也能打篮球的！”
青岛笑了一下，转头看看小瞳：“瞳姐，今天上午的事，谢谢你。”
小瞳却没有吭声，过了好长时间：“其实，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瞳姐？”
“那天的事情我推你的事，你没有和妈妈说。”小瞳低声说，眼睛却望着远处：“如果妈妈知道，一定会很生我的气。”
青岛有点惊讶地看着小瞳，他没想到小瞳居然主动承认错误！
“优香，那天的事，是我不好。请你原谅。”
“没事的。”青岛笑了笑：“我没放在心上。”
“呐，优香，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像个女孩子。或者应该说，你真不像个小孩子。”
“是么”
“真的。”小瞳偏过脸来，认真瞧着青岛：“如果我是你的话，怎么也没办法不和妈妈说实话的吧？”
“那是因为问题并不在我身上，瞳姐不是因为我，才对我不高兴的。”
“什么？”
青岛笑嘻嘻地说：“我知道，瞳姐只是生气室井先生很疼我吧？”
“嗯，不过现在，我已经不生气了。”小瞳也笑起来，她望着青岛，黑黑的眼睛亮闪闪的：“再怎么说，相对于外甥，舅舅他自然会更疼自己的爱人吧？”
这句话出来，就好像一把大锤子重重捶打在青岛头上！他的笑容连收回来都嫌迟了，只觉得脖子僵成石块！
“唉，别摆出这么可怕的脸来嘛。”小瞳摆摆手：“我可不是外婆那样子的老古板。”
“瞳姐，其实我”青岛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锯木一样难听，他的嗓子，也像被锯子锯着一样又干又疼！
“那天我溜到后院，正好看到你们俩。”小瞳轻声说：“我看到看到舅舅吻你。”
青岛低下头，他只觉得血在往脸上涌！
“后来，我又听见你们说了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小瞳说着，慌忙摇摇手：“不过我可不是故意偷听！我只是好奇”
“求你。”青岛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瞳姐，能不能请你请你别告诉夫人和美津子阿姨？”
“我不会说的。”小瞳把声音放得更轻，她笑了笑：“早知道是这样，我才不要和你争舅舅呐。”
“”
“不过优香，你嗯，会不会做我的舅妈？”
听到“舅妈”这个词，青岛忽然笑起来，然而。她复又把头低了下来：“放心，出不了那样的事。我不会和室井先生结婚的。”
“为什么？”小瞳惊讶地坐直身体：“你不爱我舅舅？”
“我很爱他。可是，我不会和他结婚。”青岛苦涩地笑了笑：“你舅舅也不会娶我的。”
“我舅舅才不会那样！”小瞳有点生气地说：“他会和你结婚的！我舅舅是是很深情的人！”
青岛望着小瞳，忽然觉得有些感动：“可是瞳姐，你刚才不是还很担心我会做你的舅妈么？”
“那个啊”小瞳翻了翻眼睛：“我只是坚决不肯喊你‘舅妈’罢了，且！你比我还小的说。可是你和舅舅结婚我是很支持的呀！”
“其实，不结婚也能在一起一辈子的。”青岛转过头，望着远方的篮球场：“我和你舅舅，我们心里都明白的，我和他一辈子也不会分开。”
“唔，你又开始学大人们说话了。”小瞳鼓了鼓嘴巴：“什么‘不分开’呀、‘没法结婚’呀！喜欢就在一起嘛！拍苦情电视剧呀？现在你们每天晚上还不是在后院亲亲”
青岛望着小瞳，噗哧笑出来！
“笑什么嘛。”小瞳的脸有些红了：“下次被妈妈看到，我可不会给你扯谎！”
“瞳姐，你真可爱。”青岛凑过去，抱住小瞳：“我很喜欢你。”
她说着，像亲小孩子一样，在小瞳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被青岛这么一亲，小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小声说：“等你长大了，和我舅舅结了婚，到那个时候我也大概会结婚的吧？我们大家还住在一起，在外婆身边，那样的话，多么好啊”
“那样的话”
青岛轻声跟着重复了一句，他将迷茫的眼光投向碧蓝天空，在那儿，有一只青色的小鸟掠过红日，瞬间消失在云端。
然而不管怎样，他会记住今天。
青岛和小瞳的关系，在旁人未曾察觉的时候，明显缓和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家里的大人们，却再不用为了孩子们的纠纷而烦恼了。
新年快要到了，室井的母亲按照往常的惯例，打算给外孙女做一套和服，不过今年因为家里添了个女孩，准备的新和服也自然就多了一套。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