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尽眼中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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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尽眼中欢-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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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眼神曾让玄穆迷恋并且迷惑,然而岁月荏苒,一切都不再了。

 玄穆仰头望著沈沈灰夜,茫茫白雪,轻声道:“我把消息放出去,等了你好几年却始终等不到你……於是我就开始想,想你为什麽不来见我呢……”

 玄穆停下来,转过脸深深看向薛景涵,缓缓笑了:“後来我总算想明白了,你是觉得没必要来见我,对不对?因为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也还是会那样做,会选择……薛景墨的。”

 薛景涵听完沈思许久,那一张俊美如昔的脸下,溢满的全是无可奈何。他摇了摇头,虽然说得艰难,却仍然一字一句,清晰地道:“皇兄这些年是什麽样子,你应该也很清楚。当年我选择了他,我并没有对;可是,小穆,如果我选择了你,那我就……一定错了。”

 这番话薛景涵说得非常诚恳。无论表情还是口吻,都诚恳到令人心寒,心惊。原来有些东西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变。

 玄穆身子猛地一震。他缓缓眯起眼睛,两道逼成一线的狭长眸光里,飘满了狂风雪粒。

“……呵,薛景涵,你现在说话可真变直接了不少啊。怎麽,我对你一没利用价值了,你就这麽毫无顾忌,连对我说点好话的心思都没有了吗?”他深深吸进一口气,看著对方冷笑,“薛景涵,你实在欺人太甚。”

 薛景涵低声苦笑:“我只是……不愿再欺骗你。”

“晚了,”玄穆仰头灌下一口酒没再看他,眼神幽冷,直穿夜空,“……骗都骗过了,把什麽都骗完了,再说这种话,你觉得是弥补,我却只觉得耻辱。”

 薛景涵静静看了玄穆半晌,忽然弯起眉眼莞尔笑了:“小穆,你果然还是老样子,不曾变过。”

 玄穆慢吞吞斟满酒杯,抬起眼同样回他一笑,一字一顿幽幽道来:“既然我没变,那你应该记得我曾经说过,如果你背叛了我,那麽我会先让那个人死,再让你生不如死……这样的话吧。”

 薛景涵沈默了一会儿,笑容却是没变,良久才叹息著扔出一句:“先让他死?呵……他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不算是活著的了。”

 玄穆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持住酒杯绕过桌子来到薛景涵的身後,手肘缓缓向下压住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落下一句:“那就全当我做件好事,把他送到……他十多年前该去的地府里吧。”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然而薛景涵听完仍然表情如一,神态平静。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除了指尖缓缓摩挲过几次杯柄,就再无其他反应了。

 玄穆将酒杯递到薛景涵嘴边,淡淡道:“你这是被吓傻了,还是已经不在乎了?嗯……其实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恨薛景墨的人太多,我虽然不想亲自动手,可是像亲手了结他的人,我也阻止不了。”

 薛景涵抬手抵住酒杯,转头朝他一笑:“你不想亲自动手,为什麽?”

玄穆眨眨眼睛,歪过脑袋边想边沈吟:“为什麽啊……嗯,大概是因为,我不愿看见他吧。”

他说著自嘲一笑,垂下眼,指尖一颤,杯中便簌簌出两滴酒来:“我不愿看见他,看见这个……让你既忠诚,又爱慕了一辈子的男人。”

 玄穆点到为止地沈默了。他很明白自己挣扎多年,却仍然打不过的那份软弱。虽然他好奇,可是他从来鼓不起勇气去见一见薛景墨的真人:如果薛景墨当真绝世无双胜他太多,那麽他会痛;如果薛景墨平凡普通,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那麽,他会更痛。

 无论薛景墨是怎样的人,可是在薛景涵的选择里,他始终都是第一。

 玄穆拒绝承认,如此失败的一生。

 他寸寸抚摸过薛景涵的肩膀,声音恍惚,轻言软语地道:“封荷茗只给薛景墨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早丢了,而另一个,呵,现在也马上就要动手弑父了。薛景涵,你们两兄弟手上沾的血可都不少,薛景墨现在是恶有恶报了,那麽你呢?你有想过,自己的恶报会是什麽吗?”

 薛景涵听完扬眉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道:“如果我真有恶报,那也绝不是因为我杀过很多人,”他顿了顿,语气温柔,“……那些我都不後悔。你知道,我薛景涵这辈子,唯一後悔的,就只有那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玄穆回答得干脆,低头冷冷俯视著薛景涵,一字一句,坚如寒冰:“我只知道,当初你不让我好过,那麽现在,我就不让薛景墨好死。”

 薛景涵细细凝望玄穆,再无话说。他们之间已经空白了这许多年,可是今天,却仍然走到了这不可挽回的一步。

 他们之间,终是走到了这不可挽回的一步。

 谁都没有错,只是玄穆太骄傲,而他又太自私。世人皆以为玄穆冷血无情,却不曾料到,他也曾经有过,愿意为了一个人,放弃一切的勇气。

 可是那样一生一次的付出与牺牲,就被他薛景涵,给白白浪费掉了。他分明不是小气的人,那一年他所有能给玄穆的东西,他都给了。

 只除了一颗真心。

 他的可笑的大方,其实,也就只到这种程度而已。

 玄穆晃晃手腕,轻声道:“我手酸了,你还不喝麽?还要我继续端著伺候你麽?”

 薛景涵低头看了眼酒杯,接过来微微一笑:“你真要我喝?”

 玄穆挑眉:“怎麽,你还怕我毒死你吗?”

 薛景涵目光如水,平静道:“那也无妨。”

“……”玄穆撇撇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随你怎样想,不过这些模棱两可的话,你我之间,就不必再说了吧。”

 薛景涵笑了笑没有辩解什麽,二话不说,直接仰头灌下桂酒。

“好了,喝完了。”一饮而尽之後,薛景涵倒转酒杯翻过几圈,半滴酒都没有流出来。

 玄穆看看酒杯再看看薛景涵,神情似乎有些愣怔。他直起身缓步走回对面坐下,直面庭院风雪,恍惚道:“……好大的雪,都快赶上暄国了。今年的春天,会很晚吧。”

 薛景涵触上他的指尖,缓缓往里推移扣紧,轻声道:“终会来的。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玄穆对上薛景涵的眼睛,眸底光影烁烁,看不分明。良久,他忽然扬起唇眉,莞尔笑开:“是吗?那你,可要记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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颓到死的小初……本该充满各种虐点和萌点的重逢就这样被我给毁了……
好难产……啊啊啊啊!反正三十章给出结局是一定的……这篇文我无能为力了……倒地不起……
现在还要滚去写卷子……= =||||




正传 (二十九)

第二十九章

 颜惜从梦中模模糊糊醒来,打了个哈欠,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就听见房门刷一声被大力推开。

 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谁。房门大大敞著,冷风夹著暴雪狂灌而入,颜惜浑身哆嗦了一下,立马卷起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他其实很瘦,如今看来,却活生生像个肉团子。

“一大早的……你干嘛?”他不满地嘟囔道。

 …………
 
 清慕抽了抽嘴角,几个大步走过去,一把扯开颜惜的被子,咬牙道:“一大早?你倒是给我睁开眼睛看看现在天有多亮!”

 颜惜抬起细白柔滑的脚趾,几个翻转灵巧勾回棉被,迷糊道:“唔……嗯,天很亮……你要是想再试一次出府那你就试把,不过到时候又被扛回来,那可就别来找我了。哦对了,记得跟那些守卫解释一下,说我有劝过你,可是你死活不听,我也没法子。”

 清慕气得全身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直直望著颜惜,不解道:“颜惜,你……为什麽不想出去?”

 颜惜转了个身,小脑袋贴在丝顺的锦被上柔柔磨蹭了几下,嘟囔道:“干嘛要走?我们在这儿过得不好吗?有人管你吃,管你衣,管你住,除了不准你走,什麽都听你的话……不好吗?”

 清慕眨眨眼,低下头紧紧攥住了拳头,良久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不好。”

“呵呵,”颜惜笑了下,声音慵懒起来,“是啊,认识你久了,我都差点儿给忘了,你以前可是荣宠无边的太子殿下啊,当然是想要什麽就有什麽,想出去自然也能出去,否则……嘻嘻,我怎麽能有机会在如斯认识你呢?”

 清慕叹口气,摇著头缓缓道:“你明知道,不是这个原因的。”

 颜惜沈默了一会儿,呼吸平稳,气息均匀,背脊很有规律地一凸一陷,像是又一次坠入了深眠。然而清慕依然一动不动地等在原地,眼睑低垂,满脸的阴影一览无余。整个房间安静得厉害。

“皇……”

“好了,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许久过去,两人同时出声。颜惜皱皱眉,不耐烦地卷著头发,一把掀开被子半坐起来。他转头认真看著清慕,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薛景墨已经死了,现在华国的皇帝,是薛铭修。”

 清慕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紧握的拳头几经聚拢,最後终是柔软下来,逐渐张成两片苍白濡湿的掌心。

 颜惜深深看了清慕一眼,忽然翻身下床,低下头,开始慢吞吞地穿衣服。
 
“你们这对兄弟还真是奇特。薛景墨明明没怎麽关心过你们,结果十几年後,弟弟是恨他恨得要死,而哥哥……却是爱他爱得要死。”

 清慕沈默了一会儿,尽管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辩解的人,但仍然开口说了句:“虽然谈不上和他有什麽感情,可是他好歹……是我的父亲。”

 颜惜弯腰系靴带,直起身来冲著清慕扬眉一笑,懒懒道:“那这就更奇特了不是麽?他也是薛铭修的父亲啊。怎麽你们两兄弟的反应如此不同?一个是爱之深,恨之切?一个却是爱之深……舍不得恨?”

 清慕扶著桌沿缓缓坐下,低头沈思许久,最後只得苦笑:“我对他确是恨不大起来,或许是因为,他在我的记忆里,依然还是小时候那个……疼我宠我的好父亲吧。只能说我俩父子缘分太浅,後来的十多年他虽然没能陪在我的身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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