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嫁(出书版)作者:公子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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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嫁(出书版)作者:公子欢喜-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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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北边。」
    北边,水气丰盈的地方……
    轻柔地把拨浪鼓又送回她手里,傅长亭别开眼,直起身,继续他的归程。
    
    客栈早早打烊了。
    「兵荒马乱的年头,谁还有心到处乱走?听说,鲁靖王的军队又打去钰城了。唉……迦南王刚攻下了澄州,琅琊王的大军也快开到洞庭。打仗也就罢了,怎麽打著打著,连人都会不见?道长你听说了吗,外头又有人家丢孩子了。这回是娘俩一起不见的,还有两个没出阁的姑娘。唉……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哟?」老掌柜念念叨叨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手中端著特意为他留的饭菜。
    托了秦兰溪的福,爱说爱笑的王侯到哪儿都招人喜欢,连带著赫连锋和傅长亭也沾了光。看他近来晚归,老掌柜总会提前为他留一份素斋,搁在蒸笼里,保证他回来时,立刻就能热腾腾地端上桌。
    「忙活是好事,可也别饿坏肚子。出家人游走四方,更要当心身体。缺医少药的,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可就有得受了。」听见店堂里的声响,女掌柜也跟著从後厨里出来,忧心忡忡地叮咛。
    「劳二老挂念。」傅长亭一揖到底郑重谢过。
    两位老人赶忙摆手,连道受不起。笑呵呵地,又赶紧奔回厨房,说要给道者再加一个菜。
    傅长亭心中不经意跳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下一次,想把杂货铺里那只鬼也带来尝尝女掌柜煮的素斋,让他坐在二老身边,听听两位老人家的唠叨,看看他们脸上慈霭的笑容。不为别的,单只为这一份关怀。
    不过,那只鬼一定不会答应。傅长亭笃定。
    
    後院里的海棠花开得繁盛,明明早已过了花期,层层叠叠的大朵花朵却还源源不断地从绿叶丛里绽出,满满一树嫣粉快要将整个枝头淹没。
    傅长亭抬头看了看树上的花,而後将目光转上院中央的赫连锋。赫连锋正慢条斯理地擦拭著他的长刀,脚下横七竖八躺著几具尸体。
    「鲁靖王?」傅长亭开口问道。
    赫连锋点头:「警告我们,要我们赶紧离开。」
    毫不意外行踪会被发现,来到曲江城已有半月,倘或鲁靖王再无动作,反而是件奇事。这也刚好证明,曲江城里确实有鲁靖王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的事。
    道者随意地往地上扫了一眼,穿著夜行衣的刺客,一律以黑巾覆面,只有一双带著凶光的眼兀自圆睁著,里头有还未散去的杀气。只是寻常杀手,而不是妖异:「王爷呢?」
    「还在睡,别吵醒他。」赫连锋的声调一贯低沈。手腕轻轻翻转,被擦拭得雪亮的细长刀身蓦地一道银光闪过,清晰地映照出他幽黑深邃的眼瞳,「明天一早我会带他回琅琊。」
    前方战事胶著,鲁靖王如今一心要取钰城,琅琊军一旦过了洞庭,双方势必会在锦州境内有一场恶战。若胜则得偿所愿问鼎天下,若败则前後两代数载心血付诸东流,大战当前,身为主帅的秦兰溪与赫连锋必要亲临前线。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要事亟待解决……
    「你的事调查得如何?」抛开手中擦拭血迹的布条,赫连锋转身看向傅长亭,「自今年开春起,鲁军一路南下鲁军所经之战,皆战无不胜。且都胜得诡异。」
    世人言之凿凿,每到鲁军山穷水尽之时,战场上总有阴云蔽日,刹那间风沙狂卷暗无天日。一片混沌里,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只听闻声声凄厉的痛呼,惨叫声撕心裂肺。黑雾过处,尸横遍野,人畜俱亡。
    也是从那时起,人口遗失之说盛嚣尘上。
    跨前两步,傅长亭恭肃回道:「十之八九。」
    闻言,赫连锋皱眉:「果真是血阵?」
    「摄其心,锁其魂,逼其怒,取其怨。以怨为器,可夺众生。」海棠花的花瓣沾上了道者的鞋尖,道者的视线随之落下,看著地上被花瓣覆盖的血渍。
    那蔽日的黑雾便是怨恨。「怨」之一字在於心,心不平,则怨气横生。
    赫连锋忍不住双眉紧锁:「你说,鲁靖王与天机子以血阵聚集怨气,而後用以杀人?」
    傅长亭摇头:「是以血阵养怨气。」单靠聚集,凝聚不成那麽强烈的气息。
    「如何养?」话一出口,赫连锋的表情瞬间凝固,「那些失踪的人……」
    道者眉宇间冰雪飞霜,不见半点动摇:「以杀生怨,又以怨生杀。」
    赫连锋眼中隐隐透著一丝复杂:「世间果然有如此邪恶之法?」
    夏风清凉,落英缤纷,纷纷扬扬的花雨在道者眼前飘下,在他脸上投出几许阴影:「终南禁术。」
    依终南律,偷习禁术者以欺师灭祖论,杀无赦。若有逃逸者,无论天涯海角,必万里缉拿,除之後快。
    赫连锋长吁一口气,「呛啷──」一声,将长刀归鞘:「破阵需要多久?」
    「短则半月,长则数年。」
    「这麽久?」
    「有些事,贫道需再做确定。」直爽坦诚的道者第一次语带迟疑。
    「什麽事?」
    「同党。」
    血阵所在之处理应怨气冲天,而曲江城内却只有似有若无的一股淡淡死气。这些天,更是连死气都不再有。显然是有心人在设法遮掩。以鲁军的战报看,血阵内的祭品已然十分可观,如此庞大的阵势与强烈的怨气,更需要有人在近处时时看顾,以免万一。而那个人……是同党无疑。
    双目微闭,赫连锋抱著长刀沈思:「我给你十天。」
    傅长亭垂首:「是。」
    地上的血腥气久久不散,赫连锋从衣襟中取出一只小瓶,拉开瓶口,小心地在尸身上撒了些许粉末。一阵青烟升起,黑色的夜行衣瞬间消融,尸体迅速蜷缩下陷,不过眨眼功夫,地上只留下巴掌大的一滩白色粉末。风乍起,旋即被卷向天边。
    人命便是如此,任你说得语重心长痛心疾首,如何如何重於泰山,如何如何至珍至贵,不过只是一阵青烟。一句话,一个传说,一个罪名,就能白骨堆山血流成河。仅仅只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屠戮就成了正义。
    「他看不得这个。」回过神,赫连锋对傅长亭解释道。
    这个他指的的是秦兰溪。此刻,他在房中沈睡著。
    处理完地上的痕迹,赫连锋抬脚走上石阶,来到秦兰溪的房外,倚著房门席地坐下:「别告诉他。」
    「嗯。」
    他幽邃深沈的眼中依稀泛起一丝柔情:「这两天难得他睡得沈。」
    傅长亭看得分明。打算回房的道者看著护卫在秦兰溪房前的他,心中的话不禁脱口而出:「他说,除了你,他一无所有。」
    「……」赫连锋的眼中写著诧异,他突然低下头,用力抓著手中长刀,指关节隐隐泛白,「那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曾一无所有过。」
    「真正一无所有的人,不会只在乎唯一,他们要的是所有。」望著傅长亭离去的背影,赫连锋静静说道,耳边是秦兰溪绵长的呼吸声。
    他睡得酣甜,无忧无虑,对房外的一切一无所知。
    
    
    杏仁从城西果农那儿买回一只大西瓜:「才两个铜板。」精明的兔子洋洋得意。
    山楂抱起西瓜,用竹篮盛著,拴上长绳,沈进隔壁人家的水井里。到了夜晚,月亮升起来,再取出来。瓜皮翠绿,触手冰凉。狸猫馋得口水滴答,赶不及回房里取刀,甩开膀子直接就用两手把瓜掰成两半。
    「!──」一声,瓜汁四溅,淋了一头一脸。山楂舔著嘴角,傻乎乎地笑:「甜的。」
    韩觇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杏仁走过去,把山楂推开。手起刀落,把被狸猫掰得大小不一的瓜块工工整整切成小块,放进雪白的盘子里,屁颠屁颠地跑来银杏树下献给韩觇:「主人,别吹了。吃西瓜,甜著呐。」
    那头的山楂重重地哼了一声。它充耳不闻,一径把盘子放在桌上,笑眯眯地等著韩觇。
    杂货铺後的小院里,呜呜咽咽的箫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沙沙」的叶声和兔子与狸猫的斗嘴声。
    西瓜脆甜爽口,阑夜凉风习习。夜空里,几只萤火虫悠悠地飞过,长尾的蜻蜓落在石桌上,草丛中的蟋蟀鸣叫得响亮。
    「这才是神仙日子呀……」仰身躺倒在地上,山楂显出原形,摸著肚皮感歎。
    「没出息,才一只西瓜就让你……呃……得瑟成这样。」山楂打著饱嗝,抬脚踢踢地上这堆肥肉,「快起来帮著收拾,成天尽知道吃。」
    「哟呵,瘦兔子又嫌你嘴边的门牙碍事了吧,居然管起本大爷来了。」
    「去!你是大爷?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谁家的大爷是秃著脑门的?」
    「你你你……看我不拔了你的大门牙!」
    「来呀来呀……先让兔爷我剃了你脑袋上的杂毛。」
    说著说著就吵起来,双双显出原形,搂在一起打作一团。吵吵嚷嚷的声音盖住了银杏树上的叶声,吓走了树下的蜻蜓。
    韩觇放下酒盅:「再吵就把你们送去给离姬进补。」
    两只妖怪顿时没了声。摸摸鼻子,乖乖散开,捡起丢了一地的瓜皮,轻手轻脚地退回铺子里。
    小院中又只剩下韩觇一人,头顶「沙沙」的叶声不绝於耳。韩觇慢慢回过头,目视前方,笔直地看向角落处的暗影:「师兄,师弟在此恭候许久。」
    「只怕你要等的人不是我。」沙哑的笑声从暗影里传来。一团黑影随之缓缓飘出,「小师弟,近来可好?」
    「托师兄的福,一切顺利。」杯中的酒液微微晃动,韩觇不得不用尽全力把酒盅握稳,才能不让酒液洒出,「倒是师兄你随军出征,远在钰城,却不辞辛苦分神前来,韩觇铭感五内。」
    依旧以一身黑纱将全身密密包裹,黑影「桀桀」怪笑:「此话当真?」
    「当真。」
    「哈哈哈哈哈……小师弟,你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停留在石桌另一侧,他伸出手乌黑干枯的手,抬起酒壶满满斟上一杯,「镇日和金云子的宝贝弟子混在一起,你应该同他一样变得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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