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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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腰带-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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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满心以为你还会回来的,因为你跟我说你是去医病。我每天擦着自行车,想也许第二天你就会在我面前出现,然后跟我去周游世界。我的生活除了妈妈就只有你——你没有对此感到疑惑过吗?也许当然不会,因为从出生开始,我们就跟外人隔离。我们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成长,没有上学,没有见过集市,是真正的与世隔绝。外面还有更多的人这件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就好像是一个符号,一切的只是都是妈妈教我们的,所有的世界都是妈妈给我们看的,我甚至觉得‘其它人’就好像是故事里的任何主人公一样,是薄纸片儿上的一种记录。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要娶人鱼公主的故事吗?——现在想起这件事情真是残酷,你倒真的是和人鱼生活在一起了。”
  ——这句话使我不安地转开头。
  “但是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人鱼。我只想我和你是永远不分开的。如果有那么一种仪式,是将两个人结合在一起,那么在我的仪式中,另外一个人必定是你。”
  “你——”
  “听我说,哥哥。”他温柔地抱着我,用面颊贴着我,“听我说完,哥哥。”
  “但我知道结婚这个词语,我就认定我是必须要跟你结为伴侣的。为什么不呢。我从出生开始……从出生之前就跟你在一起。每天只有握着你的手,感受到和我一样的温度的时候我才能入睡。我还不明白在夜里压迫着我的那种危机感是什么,我会告诉你这些危机感的,不过是过一会儿才说。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能感受到安全,我怎么可能跟你分开呢?当我听见爱情这个词,我就知道,我是爱你的。必定是爱情,和我们与生共来的亲密一起,它们将会把我们一辈子联结在一起。我和你会结成夫妻——”
  他又将我抱紧了些,因为感到我不安的退缩。
  “和你结成夫妻,这是种多么可怜的想法,甚至我还不知道夫妻之间应该做什么,不知道那些神圣而隐秘的步骤。我只是想我爱你,我与你必定是一生的伴侣。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对我耳语:“如果你是正常的你,我想无论距离有多远你都会察觉这种痛苦的。但是你不是你了,所以即使你感应到了这种痛苦,你也只会为它困惑而已,对不对,哥哥。”
  “我……”他令我害怕,他令我颤抖以及瑟缩。这样的感情是那么复杂,让我不清楚我到底应该逃开还是继续这样听他说话。甚至我无暇顾虑那些他的话语中令我疑惑的部分,比如,为什么我不是我了。“阿止……”我鼓起勇气,用尽量平常的声音叫他,但我并不明白我想说什么。
  “先别说话。”他在我耳边轻轻说。他就这样看着我,用手托着我的面颊,用手指摩擦我的皮肤。
  这样的氛围……
  我……
  他更加靠近我,专注地看着我,我想他是要吻我了。
  我感到自己肢体僵硬,头脑不能再思考任何问题,恐惧和深深的痛苦在皮肤骨骼中扎根,我能够听见自己肌肉咯吱咯吱的响声。我想我一定是吓白了脸,而阿止的神情太过复杂,我看不明白,索性闭上眼睛。他的气息每靠近一点都能叫我战栗——也许因为如此,他最终没有亲吻我的嘴唇,而只是移向我的额头。
  就像亲吻一个孩子一样。
  “你只有十二岁。”他的声音痛苦又恼怒,“那个怪物愚弄了你也愚弄了我!”
  “阿止……”无论我对他对我抱有的情感觉得怎样地害怕,他在我心中都永远占有一个无法取代的位置。……我因此明白为什么我会对爱丽丝犹为亲密,因为即使忘记了阿止,他所占据的那个位置仍旧没有消失,所以我将爱丽丝错代进去。我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以我现在的体型和位置来说也只能做到这个动作,然后埋头进他的肩膀。他的所有痛苦就在我面前表露无遗。
  “对不起。”我对他说。
  他收紧手臂,有些苦涩地笑起来:“是啊,你永远是我的哥哥。”
  “我……”
  “听我说完吧。——你冷吗?”
  “这样很好。”
  他点点头,抱着我在当年我和爱丽丝一起看星星的台阶上坐下来。
  “最初我甚至没有察觉这样乱仑的恋情是多么奇怪——我不知道乱仑这个词。以至于后来当我发现结为夫妻的通常都是男人和女人的时候……我反倒没有那么慌张了。这种感情一直折磨着我。首先是你离开。当我将每天耗费在盼望你回来而最终失望的时候,我意识无论我有多么喜欢你,多么坚定地要和你在一起,这都只是我的感情而已。我原本以为你会和我一样的。就像我从母胎开始就离不开你一样,你也必然会这般离不开我——但事实是你一去不回。这种恐慌太过强烈了。以至于我没有考虑过你是被强行带走,你根本无法回来。我一边爱着你,一边痛恨着你……那时候这两种混乱的情感主宰了我,而我本身却还对它们一无所知。这时候另外一件预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妈妈病了。——你为什么没有问我关于妈妈的事呢?”
  这是他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而我虽然已经从他口中听到过妈妈离世的消息,却仍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你早就知道,对吗?”
  他在等我回答,而我过了许久才回答出来:“你知道我忘记过去的事情了……”
  他点点头。
  “他们给了我一段关于我出生成长的虚假的记忆。所以十二岁之前大多的细节都是模糊的,我只知道我是被妈妈扔在城堡门口。”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止轻蔑而微带愤怒地哼了一声。
  “我隐约知道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但是现在仔细想想,这件事情不是他们告诉我的,是我在病好了以后不久忽然间——这么觉得。”
  那正是我十三岁的时候。按照时间来看是我被从阿止他们身边带走的第二年。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听见一个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传达了这样一条信息——妈妈死了。我没办法将这种感觉更清楚地表述给阿止知道。但他似乎了解了。
  “你所感觉到的是我挣脱锁链,所以信息流向你。”
  “……锁链?”
  “除了用语言,文字,眼神还有动作交流之外,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外一种交流方式,虽然难以捉摸,但是更加可靠。因为它只传递正确消息,并且如果具备获得消息的能力,所要传达的内容就绝对不会在中途消失。你可以将这种消息的传递媒介理解为魔力。”
  魔力的说法并没有叫我诧异,我见识过卡尔的魔法,阿止也说过自己是巫师。不过想到阿止是个巫师,未免还是会有种微妙的感觉。
  “锁链是指对力量的束缚,只有解开锁链的人才能使用魔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一只宝箱,但是很少有人能够掌握到解开锁链的钥匙。但有一些特别家族在此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你可以认为这些家族盛产巫师。妈妈就是一位巫师。”
  “嗯……”
  “你不惊讶吗?”他忽然轻声笑了,用怀念的眼神说,“妈妈说,也许你会吓得哇哇大叫呢。”
  “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丢脸的事!”
  “你好像比我记忆中你十二岁的时候不稳重多了,哥哥。”
  “……”
  阿止拿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神情又变得伤感起来。“妈妈生病不久之后就去世了,这是她离开的时候对我说的。‘要用力量好好保护自己,你哥哥可能会被这个吓得哇哇大叫呢’。”
  我能够想象,我温柔的母亲就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会忘记保护我们,不会忘记用她的坚强和对生活永不屈服的态度影响我们。
  “你已经做到了,用这种力量保护自己,也保护我。”
  “但是其中有一件事你还不了解呀哥哥……如果我没有害死母亲的话,也许这样的力量会让我感到高兴……”
  “你……”
  “我害死了母亲。”他这样平静地叙述着,“世界上所有人,包括你所知的人鱼,山精,每一种动物甚至是植物都拥有与魔法沟通的基础,与人鱼这样的天生魔法眷族不同,他们能够毫不费力地通过神灵的赐福解除锁链,人中的巫师则是在智慧增长的过程中体会到解开锁链的诀窍。这种事情不仅仅需要智慧,还更加需要血统中与生俱来的对‘钥匙’的亲和力。年长的巫师可以通过魔力对幼年的天赋者施予影响,帮助他们获得‘钥匙’。母亲正是在这种仪式中为了使我觉醒而牺牲了自己,这是代价。像人鱼那样的魔法眷族天生可以在体内产生魔力,并且通过神灵赐福的途径恢复魔力,所以他们使用魔力是不需要代价的。而人类不同,没有神灵的赐福,只能通过支付代价的手段公平地换取魔力,所以人类的魔法被称作巫术。即使有巫师觉醒,也很少会使用魔法,因为代价是昂贵的,正因如此巫师的痕迹才少得几乎不被人察觉。我们身上的的巫师血统并不纯粹——甚至由于在其中有着另外一种血统印记的缘故,比巫师和普通人类混血的孩子还更加难以觉醒。母亲正是因为帮助我觉醒而为禁忌的巫术支付了代价,她……”
  “她已经去世了!”我愤怒地拽住他的衣领,“妈妈已经死了,她为你牺牲,你应该感到幸福和感恩,不是痛恨自己!”
  “我现在并没有痛恨自己……”
  “没有?那么你明知需要偿付代价,为什么还使用巫术?!”
  “我只是……曾经痛恨自己。”
  “你支付的代价是什么?在船上的时候你使用了巫术,甚至回到城堡之后也总是使用……如果你不是想自杀,那么你是在干什么?!”
  他苦笑着握住我拽着他衣领的手:“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接受你并不爱我的事实吗?”
  这个问题让我感到尴尬,并且觉得身体变得僵硬。
  “因为我支付的代价是爱情。”他捧住我的脸,慢慢而轻柔地抚摸着,“如果只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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