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贴近得能嗅到医生的头发散发的洗发精香味,但这男人说的话却让他寒毛直竖,从背脊一直凉上来……这不摆明是威胁嘛!“知、知道了啦……我想老大暂时不会动那混蛋的啦!”
“我回来以后一定得问问你老大,究竟那个替补我的医生有多讨他的厌啊……”用青年刚好能听到的声量,这样不高不低地喃着,他一手拎起皮袋子、一手推开门,“喂,那边在打盹的那个!不要转头,就是你,替我带这小子回箱子吧。”
狱警咋咋舌,走过来替青年铐上手铐,带青年出走廊。
他从牛仔裤口袋掏出海绵宝宝的钥匙圈,锁好医疗室的门,“……大概半小时之后会有人来接我的班,替我跟典狱长说一声吧,我走了。”
狱警大略的点点头,说:“医生,顶替你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都忘了,只知道他是个……”
他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接话:“混球,我知道。我完全明白你们有多不想我放假了,最好我就陪你们一起留在这他妈的地狱是吧?”
青年一脸不满,还想嘀咕些什么。
他一手将袋子搭上肩,转身,“圣诞时可别太挂念我,去跟可爱的义工姐姐玩得高兴点吧。圣诞快乐啊!”
“圣诞快乐啊……医生。”
“掰掰,医生。”
后头传来无精打采的两句,青年与狱警非常不是滋味的目送他离去。
接下来可以放长假,心情自然特别好。边走出去,他边跟每个人说掰掰,顺便通知他们他将会放长假,向每个人交代两三句要留意的事宜。短短几分钟的路,他走了快十分钟。
幸好现在不是放风跟体育时间,操场上空荡荡连鬼影都不见,不然他又要被那群小混蛋拖磨了……咦?等等,连鬼影都不见?平常守在岗亭内的狱警咧?
他走下监狱外的斜坡,直到粉蓝色的大闸,老远就看见狱警的背影。
狱警紧贴着粉蓝色的大闸,似乎跟闸外的人在说些什么……大概是来探监的亲戚吧!
他再走近,竟听到狱警跟外头的人有说有笑的,聊得不亦乐乎……奇怪了。
不知是谁先发现他的,外头的其中一人举起了手,向他一挥:“医生!”
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公主”的男人,鼻头红通通的,仍一脸灿烂地向他笑。
他三步并两步地跑下去,狱警替他拉开了大闸的一条缝,他钻出去,打了一把熊仔的后脑勺,“妈的,我叫你们来跟狱警聊天?我不是叫你们去Cafe坐着等我吗?”
天气这么冷,那个公主又是连夏天都会重感冒的蠢蛋,在外头站着等个什么劲啊?
他都不挑人,看哪个离他最近、最顺手的他就巴下去。
眼前这五人都是他任职的监狱的前“住客”,一群臭味相投、一天不惹事就身痒的臭小子,因此被狱警们“照顾”得很不遗余力,被他照顾的则更多。现下,这群吃免费牢饭吃得饱饱没道一声谢、出牢后仍不知悔改的小子们已是意大利黑道上响当当的人物,也算他们有心、特意在圣诞节前回来香港找他一聚。
熊仔抱着头雪雪呼痛,躲在老大哈雷的身后,好不委屈,“干我屁事?我也说了要去Cafe坐着等的,起码那里暖多了,是老大跟可哥他们说不要的……”
可可将抽到一半的烟蒂弹下地,鞋底辗着灭了火,“挂念嘛,挂念医生啊。”
“少来,你挂念的只是那个圣诞木头蛋糕吧?这样挂念我的话就再进去坐一年半载吧。”
跟狱警道别之后,他们一起走下斜坡,一个两个像撒娇的小动物般围在他的身边。
哈雷一手将他的袋子给接过去,替他拿着,“啊啊,之前我跟可可陪了医生七、八年还不够嘛?医生就这么想吃嫩草吗?哈哈哈~不过如果监狱里有好货色的话,本大爷我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不就是跟你们一样,|乳臭未干就忙着认别人老大、认别人小弟的一群混蛋。”
不甘于人后的“公主”陆皑挤上来,把从刚才就拿着的一盒礼物递给他。
长方形的盒子用金色花纸,咖啡色丝带包装得很高级、很精美。
“医生,这是我跟阿心送你的,你看看合不合用?阿心还说,有这份圣诞礼物可以换比较大份的蛋糕……啧啧,超攻心计的,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医生你管教无方啊。”
“现在是谁的家教不好啊?先说,别以为你跟阿心老夫老妻了,礼物就可以合并只送一份。”老早猜出里头是什么,他也就不矫揉造作,直接拆开了包装纸跟纸盒将围巾拿出来。深红色围巾的手感非常好,一摸就知道是高级质料。
他各拎着围巾的两端,又有点了然于心地看着他,“不用。”
“戴着。”他随便围了两圈,再在阿心的颈后打了个结,“没说你不用还给我。”
公主的体质从来就易惹风寒,阿心知道,于是将自己的围巾都给公主戴了。
他甫出来就注意到阿心脖子空荡荡的,而公主则是将鼻子埋在双重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冷得快要变成僵尸,直直地倒下去碎掉。
阿心这小子健康是健康,也习惯了意大利严寒的天气,但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这群小子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我们已经在餐厅订了位了,吃法国菜,接送的车子到餐厅都由我们的亿万富豪提供。”可可以下巴指指公主,“Jude跟莫莫已经先到了。”
“医生,听到了没有?这个老婆奴在抱怨你啦,埋怨你下班下得那么迟,走又走得那么慢,害他的亲亲老婆跟女儿要等我们了,可可心疼咧!他这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看来你今晚比较想吃屎,哈雷。”
“怎样?现在要我拨电话去将哈雷那一席先搬去化粪池吗?”
公主立即应和可可的话,掏出手机来摇了摇,给哈雷一手抢了。
如以往在医疗室彼此消磨时光地说着笑着,他们走下斜坡,走进准备好的两部Benz内。
“……然后心哥竟然跟随皑哥跑去布拉格啦!”
“哼,他们一个两个跑去玩很轻松,难为我在意大利他妈的做到不似人形……”
坐在他对面的哈雷塞了满口的面包布丁,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像被什么吸引似的看着窗外。
哈雷“咕噜”一声将满嘴的食物吞下去,说:“外头有人在瞪我们耶……喂,阿心,我们在香港也有仇家吗?你回来香港的时候都惹上些什么了?”
他放下红酒,也跟随着看向落地窗外。
这一看不得了,他差点将含着的红酒全喷出来!
有个男人——他的同居人,差不多整个人贴在餐厅的落地窗外,非常顺手地将别人精心喷上的雪雾给抹走一大块,圣诞老人好端端的和善笑脸被毫不留情地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杀气腾腾的眼睛……
“咳咳、咳咳咳……”只露出一双凶狠眼睛有够恐怖的!
“没事吧?”坐在他身边的Jude贴心地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他却万分祈求Jude的手快点从他的背部离开,不然等下他绝对会被多扣一项莫须有的罪名。“他是谁?医生你认识他吗?”
哈雷那聪明的小子大概看出了什么端倪,极尽挑衅能事地向落地窗吐舌头,还举起了中指。“医生,你家的小朋友真好玩耶……看,他回应我!”
哈雷像发现什么新大陆般,竟然跟那男人隔空互比起中指来。
“别挑衅他!”他一秒扑过去,想按下哈雷大喇喇地举起的中指,哈雷将椅子摇后闪躲。
“你有那么想让平安夜变成我的忌日吗?”
“在我女儿面前做什么手势啊?嗯?莫莫的干爹?”
可可勾起一个甜笑,半秒将哈雷的中指屈下来。哈雷惨叫。
不管哈雷在那边哎哎痛叫,他紧张地转头看向落地窗的方向。
男人本来站着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了,仿佛一缕水气般消失无踪,只剩被狠狠切头的圣诞老人雪雾。他的心一沉,这下不妙了。
“……我出去一下。”
力持镇定地走出的同时,还听到他们在讨论——
“……那个人很脸熟耶……对了!月哥!那不是月哥吗?”熊仔拍掌叫道。
“月哥?”
“皑哥你出册(出狱)出得早,有所不知了!月哥是监狱的蛋糕精灵啦,总是来探医生的班,每次来找医生都会带蛋糕给我们吃的,他做的蛋糕超~好吃的,只是每次都会先给心哥跟可可哥吃光了……对了,叫月哥也进来吃嘛!为什么月哥不进来一起吃?”
然后公主他们回应了熊仔些他听不清楚了,他走出餐厅外。
橡木门上挂着的铃铛一阵作响,他甫出去就被扑面的冷风吹到瑟缩……
他将衣领拉高,外头充满着不惧寒流、挽着大小袋圣诞礼物的人流,他看了一会儿,已经没有了那熟悉的身影。他抽出放在裤子口袋的手机,一通未接来电也没有……
要不要拨给他呢?这样想着的同时,头一低,就看见放在地上的纸盒。
他拿起,纸盒的手提部分还残留着余温。
“医生,叫月哥也一起进来吃嘛!外头那么冷,我们又不是不认识月哥……”
他一手揉乱熊仔的粉红色头,截断他过分兴奋的提议。
“好了,别在喊着蛋糕、蛋糕的,今年你们月哥亲手做的木头蛋糕在这里,你们分来吃吧。”他将纸盒放在桌子中央,“我得先走了,你们吃得高兴点。公主,谢谢你这顿饭。”
反正都吃到上甜品的阶段了,这顿晚饭也吃得七七八八了。
“医生!”“医生,干嘛这么快走?”“喂,医生……”
抗议!他们约医生出来不是为了吃那个在狱中已经习惯了每年都有的木头蛋糕!
“不要像小鬼要奶那般拉拉扯扯的,明年再见吧。”
“阿心,放手!”他用力拔走被阿心抓着的袋子,那小子力气惊人,反作用力害得他差点跌个狗吃屎。袋子得手后,他立即向门口方向逃逸,不忘转头吩咐一声:“公主你感冒了,快回家吃药睡觉。拜拜,莫莫,下次带我女儿来跟你玩。”
“好!拜拜,医生叔叔!”
“医生,围巾啊!”
也不管会不会勒死阿心,陆皑扯着围巾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