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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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笑-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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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他正在“家”中别扭地考虑要不要吃母亲做的饭,突然收到了兰颖的短讯,打开看只有三个字:
  是小俊。(微笑)
  
  兰颖说话发讯息都是直接入重点,从不罗嗦,那还是头一次见她在短讯后加表情,还是那种少女般微红着脸笑的表情。无法原谅自己父母的立秋一直都在抗拒,抗拒父亲手足无措的靠近,还有母亲小心翼翼的嘘寒问暖。可收到那条短信后,立秋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开朗起来,竟抬头对上了母亲的眼睛,在母亲的目光慌乱地逃开之前,微笑:
  “菜真香。”
  
  立秋无法忘记那时候母亲眼里的神采,不再年轻的妇人将手在围裙上不知蹭了几遍,快步跑向厨房,不久,立秋闻到了另一道菜的香味。
  就在立秋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时,却发现生活较真起来真是残忍地可怕。那个夜晚如往常一般无异,甚至更加晴朗。立秋喝着母亲煮的小时候最爱喝的大叶茶,心里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
  接到了钟浩的电话。那个家伙的语气没有了平时的嚣张,说的话却让人绝望:
  兰颖死了,你回来。
  
  立秋注视着病床上连病号服都撑不起来,双颊高高肿着,嘴唇干裂的少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真无常啊,前段日子我还在家里幻想着钟浩突然消失,有人该叫我姐夫的样子……”如女子般秀气的眼神突然一滞,再也说不下去,“兰颖是你姐……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们是慈溪镇的人,那里的风俗是死在异乡的人必须由至亲将骨灰带回家安葬,才能得到安息。”
  立秋注视着少年紧闭的双眼,惶惑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林笑,她是你血脉相连的姐姐,可我该不该告诉你呢?”——告诉你,你该多伤心。不告诉你,兰姐的骨灰又让谁来送。立秋并不知道林笑已经恢复记忆,是以才会有这些问题。
  
  “立秋。”
  突然的一声,声音不大,可以说是再微弱不过,立秋却吓了一跳。抬眼见林笑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吗?
  床上满脸死气的少年却淡淡一笑:“早就醒了,只是怕睁开眼。”
  “……”
  林笑一阵微咳,抬眼注视立秋,见他原本漂亮的双眼肿如核桃,脸色苍白如雪,不禁又是一阵黯然,良久,虚弱地开口:
  “我送姐姐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40

40、第四十章  回家 。。。 
 
 
  
  林笑一阵微咳,抬眼注视立秋,见他原本漂亮的双眼肿如核桃,脸色苍白如雪,不禁又是一阵黯然,良久,虚弱地开口:
  “我送姐姐回家。”
  
  立秋凝视着男孩毫无血色的脸,缓缓道,“她说过,她对你不好,你愿意?”
  少年突然笑了,神情像个□□岁的孩童:“只有姐姐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林笑似乎想起了很远的事,眯眼笑着,却没再说话。
  
  仍旧是很好的阳光。
  林笑一直坐在殡仪馆前的台阶上,静静地等着仪式结束。李啸天远远地看着那个人瘦地可怕的身影,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不忍再看。今天立秋见过林笑后,林笑便跟他说想回一次家。李啸天觉得哪里不对,却发现自己竟已不忍拒绝林笑的任何要求,心里隐隐不安,按照王臻说的,林笑的身体状况不可能是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种还能到处走动的样子。
  
  立秋来访,按李啸天的习惯,他一定会在场,听立秋跟林笑说些什么。再不济也会派人监视,可他没有。李啸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直到林笑来求他准他回家一趟时才开门出来。
  
  求吗?不是。李啸天下意识摇头,当时林笑的神情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自己允许了他不会高兴,自己不允许他也不会绝望的感觉。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不在……乎,对,就是不在乎。什么叫不在乎?就是什么都无谓的意思。什么人会觉得怎样都无所谓?
  答案是死人。
  死人。
  
  一片黑暗的书房里,男人苦笑出声。他发现自己有了一种垃圾情绪,恐惧。
  
  从一开始,就有哪个地方错了。书房没有开灯,墙上的画根本就看不清楚,可李啸就那么注视着,画中少年澄澈无邪,眼里像有散不尽的雾气。画他的人,那个姓孟的,才是最无法失去林笑的人吧。男人轻轻抚摸画中人的脸庞,突然想起雯雯死前留给他的那封信:
  
  啸天哥,你其实不知道什么是爱吧。
  
  想到这里,李啸天嚯地抬头,凝视着冬日里静静地坐着地单薄的身影,突然很想抱住,即使会不小心碾碎,也要紧紧抱住。
  
  林笑呆呆地望着天上的云,嘴角勾起温暖的笑。远处那个男人一直注视着自己,林笑不是不知道,这在以前,这种注视该会让他不安,恐惧吧。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竟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也不是说不害怕了,只是,好像无所谓。
  无所谓了。
  即使没有半点风,冬日的户外总是冷地可怕的,林笑却那么傻傻地笑着看天上立体感很好的云,一点也不觉得冷。
  林笑晃晃脖子,孩子气地撇了撇嘴——他不想进殡仪馆。
  
  “没当成我小舅子,在这里怅然若失?”久违的声音。
  
  “这句话立秋会给你纠语病。”林笑随口回了一句。
  
  钟浩一时语塞,自己调整了好久终于按捺住心被抽走一般的窒息感,可以来和林笑说话。满以为那个印象中瘦弱的少年需要劝慰,需要支撑。却没想到竟是比自己平静多了。
  
  “他怎么样?”
  
  “就这样。”钟浩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上赶着陪林笑坐在这里吹冷风,现在还要回答很见鬼的问题。一向对班长老大不管不问的孟校长这次反应很大,上次把孟凡博带回去后直接关了起来,连上厕所都有人看着。而以前就连放假都要到学校看看的校长已经请假消失整整快一周。
  
  “你呢,你怎样?”林笑仍呆呆地看云。
  
  “嘿嘿,还行……”明明在笑着,钟浩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这段日子,钟浩父亲的生意愈发如鱼得水,前几天硬逼他跟着熟悉种种事务流程。待回来时,第一时间便去了五月花,一进里间却见兰颖盯着一个箱子出神,又好像在收拾什么东西,牛皮癣一样的立妖怪居然也不在,一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兰颖抬头看见他,喃喃,
  “我原来不是他女儿,他竟是我父亲……”
  
  “你在说什么,大点声。”立秋当时听得莫名其妙。
  
  兰颖闻声直视着他,眼里闪着异样的神采,“五月花老板,是我亲生父亲。”
  
  “你自己不就是老板吗?”
  
  “原来那个。”
  
  兰颖十八岁那年孤身离家来到沧州,最无助的时候被原五月花老板收留,后来病逝将五月花的几家酒吧全留给了兰颖,这对一个生意人来说的确不可思议,外界的猜测很多,也不乏说兰颖是以色上位的难听话。但钟浩却清楚,即使是作为当事人的兰颖,其实也不知道确切原因。
  而这时候,听兰颖嘟喃什么父亲的话,钟浩只觉得头都大成了两个。正待询问,兰颖却猛地起身抱住了他。紧紧地,像要将两个人的骨头缝都嵌在一起般。
  
  那个吻,那个吻,钟浩又是一阵抽痛。
  兰颖只吻过他两次,一次是戏弄,一次是告别。
  
  “嫁给我吧。”
  钟浩吻地含糊不清,对怀中人忍了太久的爱慕此时如三峡泄洪般一发不可收拾。
  
  “呵呵额呵呵。”一串笑声,如花间少女。
  
  现在想来,那个死女人应该算是答应了吧。钟浩咧嘴笑出声,转头盯着林笑,“以前就觉得你眼熟,想不到竟是我小舅子。”
  
  呵呵。少年也笑了。
  
  冬日的午后很安静,镶着金边的云象征吉祥如意。
  
  “她总是摆出一副很讨厌我的样子,还说让我也讨厌她。我放学后喜欢跑到中学找她一起回家,她总是不理我,可中学生过来抢我东西,她却将人骑在地上揍。”
  
  “原来死女人小时候就这么剽悍。”钟浩微笑,眼里满是宠溺。
  
  “我作业不会写去问她,她也总是不耐烦地把我吼出去,可过一会儿又凶巴巴地过来,把揉成一团的演算纸扔给我。”
  
  “性格真扭曲。”
  
  ……
  
  二人就这样一个慢慢回忆,一个静静听。远远站着的男人,目光没有一刻离开那个消瘦的背影,那么长的时间里,不知他想了些什么。
  
  慈溪镇不在重要交通线上,这么多年过去,这里与林笑记忆最深处的那个地方仍然所差无几。
  典型的水乡,即使是冬天冷地刺骨,那风中,依旧是有温柔的水汽。林笑贪婪地呼吸着,这里,就是最初的地方。
  
  李啸天贪婪地看着身边少年的表情,突然不明白自己这一年多里都做了些什么。
  
  五月花很多事需要处理,立秋钟浩并没有跟过来。仪式结束后,李啸天一言不发直接将林笑拉上车,一路驱车送林笑到了这个像是被花花世界遗忘了的古镇。兰颖的遗物里有很多封没寄出去的信,按照上面的地址,找到这个地方也并没有多困难。
  
  一路上李啸天注意和林笑保持距离,自己坐在副驾驶座,让林笑坐在后面。却总免不了从后视镜看少年。
  林笑一路安安静静,被他拉上车时也豪不反抗,吃饭、喝水、睡觉李啸天说什么就做什么,几乎是乖顺到可怕的地步。
  可李啸天一点都不高兴,他比谁都清楚,林笑这不是乖顺,而是无所谓。无所谓,就是怎么都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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