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的气氛。
时间漫长如夏日永不到来的黄昏,光线都偷偷移了一个角度,两人终于结束这个绵长的深吻,拥在一起,听时间如何抽丝剥茧点滴溜走。
“说嘛,昨天都没说两句。”窗外传来树枝抖动的轻微咔嚓声,温辰用手指在谭靖北的胸口画着圈幽幽开口。
“有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从何说起呢?”谭靖北拉过他的手,亲了亲。
“就从我结婚说,你……”提到结婚温辰把头埋进谭靖北的颈窝,有点愧疚,“对不起。”
“小辰,别这么说。当时也是形势所迫,就算我们当初坚持在一起,也不见得就会好过如今。只是……”
“只是什么?”温辰抬起头望着他的脸。
谭靖北转眸对他苦涩地笑,“结婚那天我去了。”
温辰瞪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从婚礼那天自己就因为谭靖北的无故缺席而埋下了心结,一起走过婚礼殿堂这种理由也没能够让谭靖北动心,温辰就是从那时开始怨怼和自怨自艾,也大概从那时才感觉自己或许根本就抓不住谭靖北,当信任出现裂缝,随之而来的无论是暗潮还是狂风,都足以摧毁他们。
温辰抓紧谭靖北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天下着大雨,你还记得吧?我专门买了新西装,虽然最后也没能够用上。小辰,其实那时我是很矛盾的,想跟你一起在所有人面前走过红毯,又心痛和你并肩的不是我。”谭靖北说着圈紧温辰,“不过我想,能够一直站在你的身后,我也满足了。”
“所以,你还是来了。”温辰接道。
“嗯。”
“那为什么?”
“…伯父把我赶了出来。”
一句话,温辰猜到了所有。“他打你了?”
“不,没有。”谭靖北匆忙辩解。
“哼,没打你才怪,我还不了解他。”温辰不满地说。
“小辰,都过去了。”谭靖北埋下头,语气辛酸。
“那天……是不是你送我回去?”
“你怎么知道?”
温辰把他的头揽在胸前,“我好像看到你了,坐在我的床边,浑身湿淋淋地,在流泪。是你吗?”
“嗯。”谭靖北吻着他的胸口。
“对不起,我真的太混蛋了。”温辰纠结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别这样小辰,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要你自责的,我只想说我没有骗你。好好的一场婚礼,我去算什么?但最终还是在大雨边缘透着窗户看你酩酊大醉,我知道,你爱我。”
“我爱你。”温辰重复。
两人依偎着沉默一会儿,温辰抬起头,“接着说,我要知道所有,你的伤口。”他认真望进谭靖北的眼睛,拇指抚过谭靖北的下唇,凑上去,舔了一下,“我给你舔舐。”
“傻瓜。”谭靖北揉揉他的头发,“你不必如此。”
“我要学会保护你。”温辰像个说着豪言壮语的小孩子,底气很足但还是惹人发笑。
谭靖北仍旧满脸感动地揽住他,“小辰,其实我们并不存在谁去担责谁,你此生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带给我生动的悲喜,我已经满足。你在,就够了。”
温辰吸吸鼻子,不知是冷还是感动,鼻头酸酸,“你也是。”
两人对视片刻,拥在一起不再说话,看清白的光线,从灰色的被面上缓缓变幻角度。
“不想上班了。”过了好一会儿,温辰搂住谭靖北的脖子,撒娇。
“这可不行,沉溺温柔乡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谭靖北捏他的鼻子。
“嗯。”温辰难得乖巧地点点头,闭上眼在谭靖北的颈窝里深深嗅,“你送我。”
“好,你不嫌我的破自行车了吗?”谭靖北打趣。
“不嫌。”温辰仍旧闭着眼,“对了,你知道谢其铭他们叫你什么吗?”温辰突然想起什么,支起身子,转着眼珠看向谭靖北,嘴角上挑邪邪地笑。
“什么啊?”谭靖北拍了一下他的头。
“自行车王子。哈哈……”温辰坐起来笑个不停。
“他们?都知道?”谭靖北倒是皱起眉头。
“嗯。”温辰点头,“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自从我们和好,我也没想瞒着谁,虽然主任有叫我去谈话……”
“批评你了?”谭靖北焦急地问。
“没有…”温辰低着头,小声嗫喏。
“那是怎么了?你快说啊,想急死我吗?”
“哼,难得见你这么着急?”温辰撕着他的脸。
“你不是说不要我总是把情绪隐藏起来吗。”谭靖北认真解释。
“笨蛋。”温辰抱着他,“没有批评我,只是说…不要我们大庭广众之下那么亲热,估计上次你来接我时我抱你被他们看到了。”
“我以后会注意的。”谭靖北脸色严肃。
温辰噗嗤笑出声来,“这么严肃干嘛!”随即沉下面色,“靖北…”
“嗯?”
“突然觉得很感动,他们理解我们。”温辰声音哽咽。
谭靖北沉默地把他揽进怀里,轻吻他的头顶,“下午下班我去接你,回家。”
“回家?”
“见我爸妈。”
温辰咬着嘴唇,明明想笑,却硬是落下泪来。
“怎么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哭?”谭靖北用指腹抹着温辰眼角的泪水,吻吻他的脸颊。
温辰面色羞赧,打开他的手,转过头,“我饿了。”
“好好,起床给老婆做饭!”
温辰抿着嘴,看他趿拉着鞋一边穿衣服一边往洗手间跑的身影,偷偷笑。
这不是梦吧?谭靖北,如果是梦,这一次,真的别再叫醒我了。
*
下班刚走出大门,温辰就看见谭靖北远远地站在医院外墙边,推着自行车对自己笑。
“还真是,站那么远。”温辰低声说道。
“师傅你说什么?”谢其铭探头问。
“呶。”温辰扬扬下巴,视线指向谭靖北。
“呀呀,自行车王子又来了,师傅你们也太招摇了吧?”
“你嫉妒?”温辰拍了拍谢其铭的脑袋,“车送去检修了,明天取回来就不用了。”
“别呀师傅,我倒觉得你们这样秀甜蜜真是蛮好……呵呵……蛮好的。”温辰挑眉望向谢其铭,怎么听这话里有话啊。哼哼,晚上要见公婆,不跟你这小子一般计较。
“师傅建议你啊现在就打电话叫你家那位来接。我走了,再见。”温辰郑重地拍了拍谢其铭的肩膀,好像提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建议。
“师傅师公,再见。”谢其铭高声叫道,看温辰走远,垮下脑袋撇着嘴,往自己的电动车走去。
——
“卧槽,谁啊,敢扎老子车胎!”谢其铭大吼一声。
随即,他抓抓自己的刺头,黑眼珠骨碌骨碌一转,拿出手机。
“老公,车胎被扎了,你来接我嘛…”
“我不打车,你来嘛,我还想在医院旁边那家饭店吃饭。”
“就要你陪啊。”
“不是有辆自行车吗?”
“混蛋,你来不来?不来就等死吧,上次串通你姐试探我的帐还没跟你算呢!”
“我不听,十分钟,你不骑着车出现在医院门口,就滚回家抱你的美娇娘结你的婚去!”
谢其铭啪地挂掉电话。
他远视已经快要消失在街角那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仰天长叹,“哪有那么多自行车王子啊?!”
温辰和谭靖北两人一边推着车一边闲聊。其实,温辰已经适应了谭靖北推着车不骑这种节奏,怪不得一辆破车能保存这么多年。他说,推着车,就好像温辰陪在自己身边一样,走路的时候不至于感到寂寞。
他跟温辰讲小诺,讲父亲,讲那个被隐瞒的生母。
谭靖北不是谭爸爸的亲生儿子。谭靖北也不知道父亲是否因此才对年幼的自己那么严苛,从不温柔。但无疑,知道真相的谭靖北根本无法对他有任何怨怼,他为了那个女人,接受了她和别人的孩子,甚至痴痴等了她二十几年。
谭靖北心底对他微弱的怨恨也因此粉碎成尘,反而对他充满了同情和感激,而对母亲,久久不能原谅。
她遇到父亲的时候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自己擅自喝药打胎,谁知道孩子没能流掉伤了身体,而孩子也以天佑的名义留了下来。谭父照顾她直到孩子出生,他以为她能够安下心来和自己好好生活,哪怕自己还不能够给予她富裕的物质。
但不到半年,她重新回到了那个负过她的人身边,只因金钱,留下还在襁褓中的谭靖北。谭父也曾想过把孩子抛弃,但最终因为那双可怜的眼睛把他留了下来,或者谭父心底还存留一寸希望,那个女人会因为孩子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没有。
不,她回来了,只是有些迟。
哪怕父亲能原谅她,谭靖北却找不到理由,为她脱解。
“小辰,如果不是你,我应该永远都不会叫她一声妈。”谭靖北这样对温辰说。
其实温辰并没做什么,重点在于,这份原谅是温辰劝他的。
他对着温辰泪光闪动郑重点头的时候,温辰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对于他,是如此重要。
谭靖北在他面前就像个不知方向的幼童,迷失在童年里从未走出来的孩子,他抓住的指路人,是温辰。
而温辰却一直在挥霍这份颐指的权利,也在敷衍他对自己莫大的信任。
温辰望望面色沉着的谭靖北,谁也看不出来这样沉稳的他,心底也有如此脆弱的领地,却只向自己敞开大门,他遇到自己之后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向自己祈求靠拢和引领,而自己一味的任性和伤害,留他停滞在迷途中,战战兢兢,不敢迈步。
他伸出手牢牢牵住谭靖北,再也不要放开这个——迷失的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2
谭父谭母接受温辰两人之后,生活似乎开始进入一种顺风顺水的境况。且不说归归那个小家伙对温辰表现出十二分的喜爱,就连总是对温辰冷脸争归归的小诺,也对他露出笑脸了。
“你说这是不是奇迹?”温辰窝在沙发上看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