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窗户,见他一动不动的脸上还颇有恼意:“他们追来了!爬下去!快!”
他愣了一下过来翻窗户,看见楼下有点害怕。
我拍拍他的屁股:“顺着下水管爬下去,没让你跳。”
“你碰哪儿呢?”
“快下去!”
他气得脸红,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爬下水管去了。
我蹬在下水管上:“你可别抬头啊。”
话音刚落他就抬头:“为什……”他的脸上浮现两朵玫瑰一般的红云,迅速低下头咬牙切齿:“流氓!”
“他们在那儿!”
我一听不好,落地后不分部位伸手抓他:“这边!”
呯!呯!
子弹贴着我的耳朵飞过去,耳廓仿佛能感到热气流。我拉着他在深夜狂奔,窜小巷子对我来说驾轻就熟,净往人多的地方钻。眼见身边的小平房变成楼房,路灯渐多,行人渐密,那些追击者才不得不放弃。
我拉着张诺言在街中长椅上坐下。跑的时候几次感觉他抬不起脚,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
“安、安全了吗?”
我转头去看他:白晳的脸上浮现两抹潮红,
3、救命 。。。
像千朵怒放的桃花搁在羊脂白玉上。
“嗯。”
“那就好……”他闭上眼,扑进我怀里。
我一时有点头晕,盯着那两片薄薄的粉唇慢慢把头低下去。眼角余光瞟见他的领口。他穿着黑色西服,里面的衬衫却是白的,能看见被血染红。
该死!
“张诺言、张诺言?”
他已昏迷不醒。
我摸他左肩的伤口,不停流出的鲜血立刻黏上来,再不止血就危险了。
路两旁种着木兰,坚硬的树叶随风发出飒飒声响。
“喂?我在XX街XX号,快过来。”
4
4、不符 。。。
蔡元已经很久没接到过和安的电话。就连和安的失踪,他也是从前来搜查的方家人口中知道的。。
车子停在XX街上,老远就看见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坐在长椅上,很是无神地望着前方。蔡元坐在车子里,心中计较不断,最终还是咬牙下了车。
“你让我来听你的遗言吗?”
和安抬起头,前面薄薄的碎发被风吹得答拉下来,很柔软地贴在眉骨的地方,朝蔡元咧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深夜的寒风撩起蔡元黑色及膝风衣的裾角,他双手插在风衣袋里,表情冷酷而不屑:“你怎么还没死呢?”
“你让我救的就是他?”
镊子、剪刀、纱布等各种冰冷的银色手术器具摆满了手术架,绿色的病床上躺着昏睡中的诺言。
正被护士绑手术衣带的蔡元浑没好气:“你以为做手术像去菜场买菜一样便捷,什么阿猫阿狗都救!对了,方家怎么样了?”
我:“还不就那样。”
蔡元翻了个很大的白眼:“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被方乾逮到,凭他那么狠毒的手段,你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你刚失踪那会儿,他疯了似的满世界找你,巴掌大的一块S市,被他翻得鸡飞狗跳。说起来你为什么逃?没听说你俩出什么事啊。重点是你逃跑也该跟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一队人马突然闯进家里来还是带枪的很可怕的!喂!问你话呢!”
我:“啊。”
“算了!”他戴上手套,“我可告诉你,这事儿要是传到方乾耳朵里,我可是有什么说什么!”
“嗯。”
蔡元张嘴想问什么,又止住了,吩咐助手给伤者打麻药:“要开始了,你是出去还是在这里看?”
“看。”
两个小时后。
“哇——”
蔡元在水管下冲洗双手, “伤口处理好了,别乱动,小心裂开。”
我:“哇——”
蔡元:“叫你不看你偏看,话该。差不多了就走吧,省得方乾又找我麻烦。”
我:“哇——”
蔡元:“你吐死得了。”
诺言醒过来,眼前一片黑暗,嗓子干涩像冒火,轻微挪动身体就能感到背后无数针扎的疼痛。他静静地躺在黑暗里,想起自己如何被追杀。
咔嚓。
门被打开,白光粗暴地袭进来。
“醒了?”
诺言眯着眼,有个男人站在一团橙红的光雾里看着他。
诺言:“水。”
他被扶起来,手上塞进一杯水。
水不是很清亮,倒在一个白色旧瓷杯里。杯沿掉了瓷的地方露出灰色的泥胚。
诺言皱了皱眉,端着杯子喝了一小口,刚咽下去——
“水里有两只苍蝇,”我晃动着手中的水壶,“这旅馆卫生真差。”
他脸上的神情比中枪还痛苦。
“没事儿。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饿不饿
4、不符 。。。
,我叫厨房送吃的来。”
他把杯子塞给我:“不用了。”
“喔。”
“这是哪儿?”
“‘忘我’旅舍。”
“安全吗?”
我:“目前很安全。”为了让他放心,我特意加了句:“朋友介绍的。”
他吸了口气:“认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张诺言,FM现任董事长。这次承蒙搭救,他日必加倍奉还。”
我微笑:“我是程和安。想必你听过。”
“你就是方氏前帮主程和安?”
“惭愧。”
他将我上下打量:“和外界传言很不符。”
“喔?”
“外面传你心黑手狠三头六臂,宛如地狱索命恶鬼。今日一见,却是翩翩公子从画中的江南走出来,涤污不染。”
我:“问你个事儿。”
“嗯?”
“我书读得少。‘笛乌不然’什么意思?”
他嘴角抽了抽:“你真能帮我回FM?”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大家要多鼓励我呀!》=《
5
5、入室 。。。
张诺言失踪后, FM集团大小头领失去倚靠,决定商量一个对策。在FM最初发源地——张氏祠堂内,大家彼此寒暄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五叔,董事长失踪了,兄弟们许多事不知道怎么办,这事拖不得,今天一定要想个解决的办法。”说话的是南亚地区的负责人,他叫的五叔在FM中位高权重,算辈份是张诺言的大伯。
五叔是个大胖子:“这么大个家,没人当家确实不行。只是谁来当呢?”
南亚地区负责人:“在场的都是兄弟,谁来当这个家都一样。依我看,五叔辈份最高,平时待咱们也不错,就您来做当家人。”
五叔摆手,笑道:“使不得,老骨头一把,经不起折腾。”
“这就是您不对了。您南部的生意打理得那样红火,就不能带着兄弟发财?”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场双簧,冷笑出声。
“谁?”
我穿过人群:“张五,好久不见。”
“程和安!”张五看到我跟看到鬼一样,但只一瞬便笑出来:“稀客啊稀客,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
“听说你要做董事长,过来看看。”
五叔脸一僵:“程兄弟哪里话,我担不起。倒是贵弟,前几日我遇到他,神色很是憔悴。要不我现请他过来和你聊聊?”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有句话我说出来,你别受不了刺激。”
“大胆!”南亚负责人握着拳头冲出来。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啊——”负责人抱着头滚在地上。
我走到放祭果的桌前,用红绒布仔细擦掉手上的血。
张五叔厌恶地令人将双眼被割瞎的负责人抬出去。那人疼痛的绝望哀嚎响彻祠堂的大小角落。
我:“你们看清楚,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我今天宣布:张诺言是我的人,谁敢动他,我就叫谁死于非命!”
五叔:“程和安,你别太过分!”
我:“诺言,出来吧。”
张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慌张地查看各个角落,直到看到黑丫丫一片的随从里,缓缓走出的诺言。
诺言还是以前那个诺言——柔软的短发顺服地贴在两颊,额前的碎发遮住眉峰,双唇紧闭——却令人感到不同,这感觉最深刻的就是张五:如果说以前的诺言是一只将爪牙缩进肉堑的幼豹,那么此时的他就是褪去少年的所有天真柔软,于一夜成长的雄狮。
“诺言,你、你还好吗?”
诺言朝他点头,走到祠堂正中的红布桌子旁:“我受祖先庇佑于此次大难不死,注定继承祖业管理FM、带大家发财。忠心的,我心中有一本账。不忠心的,我也清楚。我只撂一句话在这里,”他声音徒地一厉,“逆我心者,诛之!”
人群中不知谁拍了一下手掌,紧接着掌声如同潮水从四
5、入室 。。。
面八方涌起。
头领们站起来,向诺言行礼:“董事长好。”
诺言微微一笑:“大家好。”
张五呼出一口气,脸上重新泛起可亲笑容,走上去握住诺言的手:“董事长,以后就看你的了!”
诺言张嘴,洪亮的通传声穿过庭院打断了他:
“方氏集团方乾董事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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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方乾 。。。
我想过很多种与方乾再遇的情景,在梦中也看见他拿枪抵住我的胸口,只是事到临头,到底猝不及防。他一步步朝我走来,黝黑的瞳仁深不见底。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了。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
美丽的誓言会被时间洗得苍白,我们亦从生死不离变成居心叵测。他站在我的面前,好看的唇轻轻开启:“别来无恙,哥。”
我:“托你的福,还没死。”
“想跟你说几句好话都不成。跟我回去吧。”
“不。”
他向后勾手:“绑他回去。”
打手一窝蜂冲上来,我狼狈地左躲右闪,终于看见FM的人走上来,将我隔在后面。
方乾眼中怒火炽炽:“张诺言,你什么意思?”
诺言坐在首座,端着青瓷白花的茶碗:“这是今年西湖新制的雨前龙井,方少尝尝吗?”
立刻有仆人呈茶放在方乾手边。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