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琼喝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马上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茶痕,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你耳里了,更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注意这些八卦消息。”
曹榕往窗外努了努嘴巴,她这才察觉到,窗外传进来很大声的女人们聊天的声音。这家客栈进去的拐角住着很多户人家,人家住多了地方免不了有很多嘴杂的女人,此时,那些女人就磕着瓜子站在街角,谈论着这天的大事件。
恰巧这天最大的事情就是南琼那家店铺的事情。
南琼笑而不语,然后,定定地看着曹榕,曹榕顿时被她看得一阵别扭,转开头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天有稍稍的暗沉,似乎要下雨的样子,阴暗的天看不到明媚顿时让人一阵的不爽心。
南琼的手指时不时在桌上发出点桌子的响动,整个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曹榕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南琼正在想什么事情想地出神,难怪没了声音。他暗皱了下眉头,问道:“你今天找我不是想在我这里喝一杯茶吧。”
南琼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现实,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然后,淡淡的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她想要曹榕接管她这家药铺。
曹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表示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他上辈子就是干这个的,整天呆在一个充满着药味的地方,阴暗潮湿,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蜡黄脸的客人,一点生气都没有,除了那些整天就知道看着他叽叽喳喳的女大学生外。
他不是抗拒这个地方,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是比较满意现在东奔西走的现状。
曹榕眨巴眼睛,喝下了一杯茶。
“为什么找我?”曹榕对于其他的,比较关心这个,虽然他会采药,虽然他懂点现在比较高科技的医术,虽然他对这方面见识比较广,好吧,他承认,他还是比较擅长这方面的,但是,单单这些,对于对面这个精致的南琼来说是远远还够不上格的。
谁知道南琼就说了那么一句话,直接将曹榕接下来的话扼杀在了摇篮里。
她说:“因为我喜欢。”
是的啦,他怎么没想到,南琼这个人就是单凭喜好可以干好多荒唐事的人。
曹榕勾了勾嘴角,表示胃疼的坐倒在了床上。
南琼看着曹榕微微发白的脸色,说道:“你是不是经常这样?”
曹榕没有说话,此时,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很轻,“你去我放在墙角的包裹里拿一个淡黄色的瓶子给我。”
南琼看了他一下,按照他说的拿了一样子普通的淡黄色瓶子,里面是白色的粉末状颗粒,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混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曹榕倒出来一点,干吃了下去。
南琼看着不行,心想,这个人还真是不会照顾自己,有他这样吃药的吗?然后,端了一杯茶给他喂了下去。曹榕躺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看样子你过的挺不好的。”
“不好意思,被你看出来了。”曹榕淡淡的说着,坐了起来,脸色还没有恢复,苍白苍白,嘴唇都有点发干。这是长期没有吃好饭留下的后遗症,不过,他算是自己研制出来最快制止胃痛的药粉。
“我看你该找个媳妇看着你了,否则死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南琼这说的是真心话,曹榕这个人是不太会关心自己身体的人,全凭喜好办事,这点倒是像足了南琼,但是,南琼是女人,对自己这副身体是看地最重的,吃好穿暖,从不亏待自己。
曹榕只是牵强地笑笑,便没了反应。媳妇?他暂时还没想过这点,因为,他从来没安定地去结交过人家女孩子,就更别谈喜欢不喜欢了。
南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的,顺理成章的说下去,道:“你到我药铺里后,我给你安排个大厨,天天准时开放,好好调理你的胃,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几个清清白白的女人,怎么样?条件不错吧。”
曹榕摇摇头,然后沉默了。
南琼皱了眉头,抵着下巴认真的说道:“我都为你想周全了,你为什么不干啊,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曹榕抵着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他想要什么,第一次,别人这样问他,他还真答不上来。他来到这里,过着漂泊的日子,真当自己来旅游一样,将各地都游览了个遍,可是,他知道,这不是真正想要的。他漂泊这么长时间,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自己又是个极其冷漠的家伙,不太会说话,不太会笑,不太会大喜大悲,看到人家青春活现,伤心时会大哭,高兴会大笑,自己偶尔也是羡慕极了,他是极其低调的性格,根本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内心,到了不会表达的时候,基本就是沉默,他觉得,没有会懂他,所以,一直在找,但是,找什么呢?他不知道,似乎那个答案脱口既出,但是,话到嘴边又显得悲凉,所以,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看着曹榕的样子,南琼也说不上为什么,突然很难过,她拍了拍曹榕的肩膀,叫他好好想想,她可以在无论什么时间,答应他一件事情,她说,这个承若,他肯定用得到,末了,她叫他去好好吃饭,因为知道从早上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肯定又没吃。
说完这些话,南琼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这天曹榕好好吃了一顿并没有酒的饭,走了出去。
天气已经很有秋天的感觉了。要说什么叫秋天的感觉,就是那种连着空气中都会有的,苍凉的味道,树叶都黄得掉了下来,被小型的微风卷起来,在空中打了一个圈,落到了地上。
曹榕一条街一条街慢慢地走过去,听到私塾里,传来孩子读书的声音,突然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是那个站在阳光下,会露出灿烂笑容,轮廓精致的少年。奶白的皮肤和碧蓝色的眼,有时笑起来,还会带着浅浅的酒窝。
记忆突然回到了那个时候,多多喝醉酒,一声一声掷地有声地对他说,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个声音就像是一根刺,扎在曹榕的心里,冰凉冰凉的。
一大群孩子从私塾里跑出来,哒哒哒的跑向远处,成群结队,嘻嘻闹闹。最后,一个清瘦的孩子跟老师道别后,慢腾腾的走出来,看了曹榕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开始小跑起来,朝着那群孩子远去的方向追过去。
曹榕突然有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
天慢慢开始从太阳落山的地方红了过来,一大片像是打翻的颜料,渲染开天边,昏黄的黄。
曹榕走回了街上,不经意间经过那家南琼说的药铺。药铺此时还开着,样子极致的豪华,就跟南琼的人一样,极致的。药铺里面只有几个人在忙,曹榕本来想走开,就看到一个妇人拉着一个咳嗽很厉害的小孩被赶了出来。妇人突然跪倒在那个人面前,哭哭啼啼道:“你们是菩萨在世,是好人呐,帮帮我家女儿吧,她快不行了。求求你,求求你。”
那人估计是药铺里一个普通的伙计,看到妇人的样子很是为难,可是脚却被妇人抓住,硬是不让他走。旁边的小女孩也跟着跪了下来,这时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路人不多,但是,看到这情景都会指指点点。
曹榕扶起那个妇人和孩子,问道:“你女儿怎么了?”
妇人见有人来搭话,顿时满腔的苦恼都一股脑的倾泄出来,对着曹榕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我女儿一直发着烧,再这样下去就要我怕是…。”
话还没说完就又哭了起来。
曹榕皱了眉头又去看那伙计,“你们为什么不给治?”
伙计抓抓后脑勺,为难地说道:“不说我们不治,实在是,药铺的主子吩咐,不给钱不治,而且,她这个病不好治啊。”
曹榕看那妇人,一身的衣服上都打了补丁,看样子就是家里条件不怎么样,可是,南琼这种不给钱不治实在是有失医德,她这样开药铺还不如去开商铺。太势利了。
“走,带我去看看你女儿。”
妇人听曹榕一声,有点犹豫,说道:“这,可以吗?”
曹榕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也是大夫,你放心。”
妇人显然是死马当作活的表情,视死如归的带着曹榕来到她家。果不其然,这是一个条件非常艰苦的人家。虽说,邵朝是晨国的文化中心,贸易中心,政治中心,算在现代也是个大城市了,但是也不乏有那些生活底层的人出现。
妇人的女儿并不是她
带去的那一个,而是此刻躺在床上已经不醒人事了。
小女孩果真是高烧不退,曹榕略微的检查了一下,很明显,小女孩得的肺炎,搁在这个时代,是个非常严重的病,等同于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曹榕拿了一张纸给他们写了药方,妇人拿着药方又开始犯愁,一问之下才知道,妇人根本家里连米缸都很难揭开,更别说给孩子买药,而且这药不是这么一帖就可以治好的。
曹榕看着那孩子似乎已经发烧很久了,立马起身去了药铺。
这时候,南琼正还也在,看到曹榕开的药房,赞许地看了他几眼,然后说道:“既然你这么热心就来我们药铺吧,做个药铺小老板,我可以全权交给你管,你要帮助谁,我都不插手。”
见曹榕没什么反应,但是,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似乎在考虑这件事。她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无非是,那些个小孩是多么多么的可怜,这冬天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个巴拉巴拉。
曹榕对于那些可怜的小孩子就是没有什么办法,可能是小时候的阴影的影响,那个死相凄惨,最后没有救活过来的小孩,一直都会让他心底很寒。
曹榕对着南琼说:“你说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南琼见这事果然成了,就笑着点头。
曹榕又说:“这家药铺太显眼,要改装一下,药铺要像个药铺。”
南琼爽快的答应了。
“药铺的名字要改叫曹记药铺。”
南琼又是爽快的答应了。
最后,曹榕满意的应下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