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
“医生怎么说？”
“说我这算不错了，那年跟我同时做手术的人，有几个算几个都上去了。”
明远停住脚步。
唐颖卓搂住他脖子，在耳边问：“大哥你真信？”
明远释然一笑，继续走：“知道你就是在胡掰，我们圆氏白血病基金会的小朋友现在都长大了，父母经常在基金会网站上发照片炫靓。”
唐颖卓说：“切，都那么说，十年后你再看看，没准都变成遗照了。”
“闭上你乌鸦嘴。”
“哈哈。”唐颖卓一条小腿空中来回晃悠。
“老实点！知道路有多滑吗？”
唐颖卓腿不动了。
可是唐颖卓一时也闲不着，翻翻明远后脑勺，看有没有白头发，霓虹灯下头发全是紫色的，这时夜空飘起轻盈的雪花，卷入城市灯光的交相辉映，七彩花瓣飞满世界各个角落，落在人行道上，晶亮一下，立刻消失，变成一小片儿水晕，花斑地面快速就成了精湿一条街，大气中充满高田贤三冰之恋香氛的味道。
想起了许多年前在星曜剧场演出的情景，那会儿大家都跟傻冒似的，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拍的那东西超级幼稚，放寒假去沼泽地露营，到现在那一片儿都是禁区，如果说曾经有一个高中生考察队穿越过那片沼泽，疯子才信。
但是那些回忆都是最珍贵的，而且从来没有后悔过。
电梯门口，明远侧过身子，唐颖卓摁了一下按钮，电梯门打开，明远背着他走进去，唐颖卓问：“几楼？”
“等我问一下。”明远要掏电话，想把他放下来。
唐颖卓使劲儿勒着他脖子不肯下去：“你说号码，我帮你问。”说着在大衣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明远说：“都进电梯了怎么还不下来！”
“腿软。快说号得了。”
“我得问本，号码在手机里存着，我也不记得他号。”
“我有本的号。”
“嗯？你怎么有他号？”
“你失踪那段时间他找过我，我手机里就有他号啦。”
唐颖卓在手机里翻，电话簿很长，刚想起用拼音查找，电梯门唰一下，开了。明远和唐颖卓都吓一跳，对面的人也吓一跳，这会儿有十一点了，站在电梯门外离得很近，灯光在头顶确实有点恐怖，但更多的是惊讶，不知道是谁摁的电梯，对面的人背着手站着。
明远当时双臂就松开了，唐颖卓差点没摔屁股，寻思扶着明远胳膊站稳，明远又甩了一下胳膊，差点又把他闪个跟头，明远就那么直溜溜地站着，也不说扶一把，唐颖卓心里还埋怨呢，哪有这么当哥的，等他把脚站稳，从明远身侧看出去，电梯门唰——自动关闭，唐颖卓却看到了对面的人。
——我艹，是明翔！！
唐颖卓当时傻了，感觉明远当时也傻了，幸好电梯门关住，明远立刻摁了一个楼层按钮，随便摁的，电梯开始上升。
唐颖卓戳戳他的后腰：“你爸耶，你就这么……摁了？”
明远伸出一只手胡乱攥两下，看上去是很慌很措手不及，又取消刚才那个楼层，摁下103层的按钮，转过来对他说：“你在我房间里等我。”然后就什么都没说，把他留在103层，赶紧乘电梯下去了。
唐颖卓站在电梯门口，看着电梯一直下一直下，下到1层才停。
他愣愣地盯着电梯显示数字，有点恍惚，说不出有多担忧，无法想象明远见到明翔后，父子之间会发生什么。
唐颖卓一瞬间想到许多，也许都是瞎想，他深呼吸，劝自己别瞎想，看明远走时还挺镇定的，至少第一反应先藏匿证据，把自己带走隔离。
明远搞不好要挨骂，屁，别说挨骂，挨打都算屁！搞不好要被收回大权，变成光杆司令。那就好了，那他就养不起超模了。
——老头子，您就行行好，把他董事长撸了吧。等您上去了，我多给您烧点纸钱，把您当爷爷供着。
说起来今天真特么邪性，怎么就一步都不想走，怎么就赖着明远不肯下地，怎么就查找本的手机号查了那么半天，前后差一分钟也不会跟明翔碰个正着。
也许今天注定是他们父子俩开诚布公的日子，他们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沟通一下，像朋友一样自由交谈，本着互相尊重、求同存异的方针，进行友好、融洽、文明的父子对话。
唐颖卓这么一想心里痛快多了，回头一瞅，一件黑大衣立在身后，不是黑大衣，是本。NND，要是知道他在这儿猫着，直接上来找他，就不会碰到老头子了！
本微笑欠身：“唐少爷。”
唐颖卓看到他这么慈详这么和蔼，心里超级不平衡。
“你知道我哥下去干什么去了么？”
本微怔：“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你们家老爷子也来了，在楼下呢。”
本的惊慌表情令唐颖卓有些意外：“这么说，老爷看到少爷和您在一起了？”
唐颖卓撅嘴点头：“嗯。”
本二话没说，乾坤大挪移，神速去摁电梯。
“你干嘛去？”唐颖卓忙问。
“我去看看。”本说话语速很快：“唐少爷，您就在这里等着，千万别出现了。”
“我出……”唐颖卓差点气炸肺：“我那么爱出现呢我！”
房间门开着，唐颖卓看了看两旁列立整齐的保镖和服务生，大模死样地走进去。他心不在焉地看看房间里的摆设，茶几上的果品摆得很好看，捏了一颗桃仁扔进嘴里，嚼着嚼着，心忽然又悬起来。
→_→好像真粗大事了。
唐颖卓当然不知道当初明远回到明家曾向老爷子承诺过和他一刀两断的事。这是他们父子之间唯一的交换条件，明远认为没有什么原则问题，只是老人家认死理儿，上一代的恩怨纠葛何必要下一代来延续，但是明翔认为唐颖卓是江雨背叛他的证据，没捏死他已经算很仁慈了，怎么能容许他再来捣乱。所以理论上明远不会因此有什么损失，遭殃的将会是唐颖卓，但是实际上明远会把一切后果都往自己身上揽，后果在旁人来看也许惨烈了点，比如辞去董事长职务啦，交出所有圆氏股份啦，离开明家啦，把豪宅名车统统充公啦，等等，但是明远不怕这些。明翔也不会这么笨，他知道明远的软肋只有一根，就是那个唐家孩子。
唐颖卓腿也不软了，到洗手间刷刷牙，端着刷牙杯跑到落地窗前向下看，本以为能看到明翔的长条大林肯，结果楼下一片黑黢黢的，雪映得夜空暗红，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记得高小楷在主页上说，圣诞节狂欢夜她要在家里开party，还邀请唐颖卓参加，唐颖卓怕明远到时候会有安排，正不知用何种方式回绝高小楷，他用明远的笔记本电脑登上校内网唐颖卓和高小楷婚房主页，主页上方对话框写着：亲爱的高小楷童鞋，您不是已经登录过了吗？
唐颖卓心里一疑，拉开一看：国大校内网实名制登录，唐颖卓和高小楷婚房的后台面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高小楷本人来过这个房间，用过这个电脑登录我们的婚房？
她特么的不是说要把第一次留给她老公吗？？？！！！
比对几年前“静待花开骗局”，唐颖卓当然不会再弱智地认为高小楷另有其人了，当然会顺理成章地发现——高小楷，就是，明远！！！
唐颖卓从来都很羡慕那些一受刺激就晕倒的女生，可是现在自己却比平时还要清醒一万倍，以至于无法相信摆在面前的事实——高小楷，我的网络老婆，原来是，明远！！！！！！
那照片中的高小楷又是谁？？？
肯定是另有其人啦！这事麻烦了。伦家是女孩子，不管怎么说，网络结婚也是一种结婚吧！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网络离婚的呢，说明还是有一些东西并不是虚拟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每天晚上哄果果入睡以后，打开婚房主页，看见精心营造的爱的暖巢和每天一块钱奶粉钱养大的三个孩子，就有种深深归属感了，每次和高小楷在网上说话，那种温柔的纯情，都会让人有种责任感和不能轻易抛弃她和孩子们的自我鞭策——虽然婚姻是虚拟的，但这些感觉不是虚假的。
——难道真的是明远，真的是他吗？？？
为进一步查实，不能打草惊蛇，唐颖卓把页面退回至首页，把鼠标轻轻移动，归位，抬起双手，电脑放置3分钟后出屏保，唐颖卓下床，把床单弄平整，找到自己掉落的头发，小心收起来，走出卧室，原封不动关好房门，当作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颖卓回到客厅，假装看电视。没多久，明远就回来了。
明远看上去毫无表情，唐颖卓盯着他问：“你爸都说什么了？”
明远什么也没说，摘掉眼镜，去里面换衣服。这时，外面有敲门声，唐颖卓精神紧张以为门外会是明翔，听见明远在换衣间里喊：“怎么不开门啊！”
唐颖卓才放下遥控板跑着去开门，一开门看见穿一身白戴高帽的厨师推着一个小餐车站在外面，餐车上摆着许多盘盘瓮瓮，都用盖子盖着，香味钻进鼻孔，胃肠就开始蠕动。唐颖卓侧身让开门口，厨师推着餐车进来了，服务生帮着把盘盘瓮瓮端到茶几桌上，茶几上原有的果盘都撤到下层。
本随后进来：“唐少爷，请慢用。”
唐颖卓摆摆手，厨师和服务生都出去了，唐颖卓拢着本的耳朵，悄悄问：“老头子跟我哥说什么了？”
本拢着他的耳朵说：“老爷让少爷把您送走。”
唐颖卓愣了一下：“送……送走？送哪儿去？”
本退后一步，不说话了。
唐颖卓回头一看，明远换上睡衣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6 章
哇塞，这老头儿也太警觉了！
明远站在客厅门口，脸很臭：“你想去哪儿？”
本一欠身出去了，剩下僵硬的唐颖卓：“我？我哪儿也不想去。”
“那不得了！”明远来到茶几旁边，把盘子盖儿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