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
谢字还没出口，明远就已经转身离去。唐颖卓追出教室，看见明远高挑的背影，黑制服被他穿得特别有型。
“明远大帅哥——”
明远的脚步停下来，但没有转身。
唐颖卓跑上去几步，在他身后说：“那个……钱一共花了多少，我可以分期还给你么？”
傍晚的斜阳将两个长长的人影一前一后映在走廊的墙壁上，教学楼里静得发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明远忽然低下头轻轻一笑：“不用和我谈钱。”
唐颖卓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那怎么行！我家的房子也不算小，开销又不是小数目，我怎么能不掏钱就住进去呢！”
明远沉默了一下：“有些事不是钱的问题。”
唐颖卓转到他面前，说：“我知道批建的事有多难办，古建复原的难度也是相当大，这些都不是钱能解决的，就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让你出钱了，否则的话我住得该多不踏实？”
“都说了，钱的事免谈。如果你觉得不踏实，那只有一个办法。”
唐颖卓睁大眼睛问：“什么办法？”
“和我睡。”
唐颖卓僵住。
明远好像等得不耐烦了：“你考虑一下吧！”说着绕开他走了。
那一刻，明远的眼眸深不见底，没有温度、没有欲望，很难发现有什么情绪，唐颖卓感到他很陌生，忽然想到自己也只不过和他单独共处过有数的几个晚上，自以为跟他很熟，太天真了。
唐颖卓朝那个走猫步的背影大喊：“切~~不要拉倒！我还省了呢！”
回教室继续浇花的心情没有了，跑到食堂吃了一屉肉龙，晚自习的时候去吸烟室和狗腿们汇合。
穆娇说：“卓卓，今天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在焉啊。”唐颖卓收了收心神，朝她胸口上打量：“娇娇，你这梅花纹得有点太大了吧？”
“你以为我想，当时烫伤有多大你没看见呀！”
“行了，别说了，周末请你蹦迪。”
“这还差不多。”
“谁要请客呀？我也想去！”
烟鬼们朝门口瞅，黑暗狭窄的吸烟室被一个细长高挑的身影遮去了一部分光线，从吸烟室里面看，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看见两条长长的辫子在脑袋两侧高高地垂下来。唐颖卓认得这两条辫子。
“啊！你们把这儿搞成吸烟室了！咳咳咳……”方方卷着舌头扶在门框上狂咳。
本来这是个被学校遗忘了的储物室，统共不到二十平米，里面只有几个破桌子烂椅子，正对着门有一个四方形的小窗户，纵下栏着几道钢筋，酷似地下牢房。
烟鬼们都不敢露头，抽烟如果被学校逮住一次罚一千个俯卧撑，两次罚搞全校卫生一个月，三次找家长劝退。
唐颖卓从里面变身Q版小卓卓，轧煞着两只小手走出来：“方方姐~~”
“你们这帮坏学生，竟敢躲在这里抽烟！我给你告老师去！”
“你要是告老师，我、我就给你告阿拽哥~~”说完，唐颖卓舌头涎在外面，有点后悔。
“明远？”方方豆着眼睛看他：“你跟他告我什么呀？”
“告你不守妇道，勾引未成年少男。”
方方扯扯他咧怀的制服上衣：“就你这样儿，青龙邦老大似的，我要是把这事儿告诉胖胖，你就等着找家长吧你！”
“俺没家长，嘎嘎~~”
唐颖卓好笑地回过头去，发现烟鬼们都乐翻了。
“哼！”
方方气哼哼地走了。
烟鬼们有点担心：“她不会真去给咱们告胖胖了吧？”
唐颖卓皱着眉头，“告就告呗，大不了散伙。你们做一千个俯卧撑。我直接回天街。”
“老大~~~~~”
马浙说：“卓卓，别激动，要不然，让晨晨去求求她？”
季希晨鼓着腮帮子：“你怎么不去呢！”
穆娇说：“是啊，别意气用事。”
唐颖卓深深运了口气：“挺着。”
大家一听都没心思抽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本来学生都知道狗腿邦天天在那个地方抽烟，但谁也不敢戳马蜂窝。学校对狗腿邦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方方是新来的，不知道神秀的规矩，当然她也不需要知道，校长正在求她爹地给新生盖公寓。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烟鬼们蔫蔫地回去睡觉了。
唐颖卓闷闷地回到公寓，脱得只剩一条内裤，裹上睡衣上网，发现静待花开在线！她已经一个多月没上线了。
他小心翼翼地发了一条消息。
〖卓卓〗说：这么久都不上线，是不是又找到新目标了？
过了几分钟，那边才回了一条。
〖静待花开〗说：不是。
〖卓卓〗说：感觉你心情不好，到底怎么了？
〖静待花开〗说：没什么。你和谢语欢是不是又和好了？
〖卓卓〗说：这次是欢欢主动的，哈哈！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静待花开〗说：一次又一次甩你，你从来都不恨她么？
〖卓卓〗说：我也恨过她。
〖静待花开〗说：如果这次不是她主动，你还会不会原谅她？
〖卓卓〗说：这个问题考倒我了，不过，我从来没想过和她分开。
唐颖卓这条消息发过去不到一分钟，静待花开的头像就黑了，还以为是不小心掉线了，然而他瞪着眼睛等了一个小时也没看见那个呆企鹅头像再亮。
虽然口口声声说只限于网恋，但自己现实中的女人，她还是会嫉妒。唉唉，下次说话注意点吧。唐颖卓可怜巴巴地睡过去了。
因为担心被方方告发，周末烟鬼们都没心情去蹦迪，各自闷在公寓里披着被子发抖。谢语欢领着几个班委出去为班里采购文具了，唐颖卓无聊透顶，忽然想起唐家祖宅这档子事，兴奋着找出那串钥匙，坐轻铁直奔天街。
一到枯木街打远就看见那片深灰色的屋顶，雕梁画栋的楼阁，屋脊上的小怪兽，屋檐下的铜铃，白墙灰瓦，还有朱红格木窗外嫩黄的柳条……曾经留空的回忆都像重生了一样。
唐颖卓来到院门外，掏出那串崭新的钥匙，连锁头都是旧式的，好大的一枚，挑出最长的一个钥匙在锁头眼儿里捅了捅，听见了清脆的咔嚓咔嚓声，耳屎都好像跟着掏出来了。
唐颖卓推开门，院子里种了很多种花花草草，这个季节正是播种的时候，远处的一块儿空地上种着萝卜、青椒、豆荚、黄瓜、番茄……
记得很久以前，那片菜地曾是自己的乐园，下雨的时候，撑着小伞在菜地里玩蚂蚁，菜园里的每一个蚂蚁洞都被洗劫过，雨过天晴后，蜗牛就会出来找食物，菜叶被它们咬得很抽象，但每次抓到它都舍不得惩罚它，用手指摸摸它的头，它就会郁闷地把小触角缩回去，蜗牛的生命力很顽强，但离开土就活不长……
这些彩色的记忆被封存在一个瓶子里，沉入深深的脑海，随着父亲生命的耗尽，越漂越远。想不到五年后，这个院子又变得生机盎然。
唐颖卓踩着青砖小道走进去，房檐下的格木窗旁仍然有一个砖缝，想起那是放门钥匙的地方，习惯性地伸手摸进去，却摸到一张卡片。
“欢迎回家”
唐颖卓眼睛有些湿润，笑笑地把卡片握在手里。依然是那样清秀的字体，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在露营之前做的吧。
试了几下钥匙，房门终于打开，一定是考虑到触目伤怀的缘故，家具虽然还在原来的位置，但样式和颜色都变了。
也好。消逝的东西不可再生，刻板地模仿也没意思。
唐颖卓放下钥匙，坐在门厅的椅子上休息，古式房子采光不好但却冬暖夏凉，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就在刚刚他终于弄明白了，因为砖太瓷实了，墙体太厚了。
弄懂这个问题，完全是因为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钞票。
墙垒得这么厚，室内空间留得这么小，建筑商要是这么干早就血本无归了。妖孽到底在这房子上扔了多少票子？一百万不止，一千万夸张点，几百万？
唐颖卓目光扫过身边的茶几突然弹起来，神，黄花梨木？？！！
他趴在地上仔细看了看桌底的木茬，又楼上楼下地把所有家具研究了一遍，最后确定全部都是黄花梨的。也没说让他搞这么逼真，连木料都和原来一模一样，问题是这年月黄花梨得多少钱一立平方厘米？
卖了俺吧~~~~~
想想前几天自己还说要把钱分期还给明远，现在看就算分十辈子还也未必能还清= =。
认命了。唐颖卓轻手轻脚地从楼上下来，就连楼梯都是红木，抬头看看顶梁，妈呀，还是别看了，赶紧溜之大吉，就当俺木有来过。
唐颖卓一个人坐在轻铁上郁郁地望着窗外。
他说，要我和他睡，是什么意思？
钱还不起，祖宅又不能不要，真是进退两难。就算把家具都搬走，那门窗怎么搬，楼梯怎么搬，柱子怎么搬，顶梁怎么搬……那地上的土是自己从小到大撒尿灌溉出来的，到现在还带着自己的味道，那片菜园是父亲用双手耕耘过的，到底要怎么割舍？
卑鄙。
下流。
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沦为卖花郎。卖就卖吧。想想一张完美的几何脸加上八块漂亮的腹肌这跟雕塑有什么区别？就当被雕塑搞了。
忽然，雕塑弯着细长的丹凤眼笑了笑，然后拍拍大腿：“卓，分腿坐上来。”
啊啊！不行！就算是YY也要有个底线！！！
周一上课，唐颖卓发现明远的脸还是那么臭，方方并没有告发，这是显而易见的，要不，这会儿自己不可能会平安地坐在教室里。
周一早上连着三节数学课几乎把人折磨死，估计排课的老师二货地以为休息了一个大礼拜之后脑子会很好使，其实大错特错，很多相关研究表明，人的精力和创造力周三才达到峰值。
“方方姐~~”唐颖卓小声在后面叫她。
“干嘛？”
“借我圆规用一下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