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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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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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院外面的救兵想要破门而入,却遭到了里面的激烈抵抗,两拨人马僵持不下,以大门为界,各自开足火力,攻守双方虽然兵力相差悬殊,但并没有让沈世钧救兵占了上风。
  
  书生模样的男子奔回到石诚身边,焦急道:“参谋长,要爆炸了,赶快撤退!”说罢试图去拉拽他的胳膊,却是没能拉得动。
  
  石诚侧过脸微笑着看他,沉静的说道:“裘大海,我告诉过你,这件事必定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否则对戴局长无法交代,活着的人都不得安宁。这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我心愿已了,绝不愿意拖累你们,快撤吧,这是命令。”
  
  裘大海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见石诚转过身不再看他,胸中悲愤交加,又有撤退的命令压着,他咬着唇在参谋长背后跪下,用力磕了三个响头,不再犹豫,带着手下奋力的杀出重围。
  
  石诚特意挑选了这样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导演了这一场大戏,待裘大海等人从戏院的偏门撤退干净之后,他转身一步一步的迈上戏台,静静的站在那里,缓缓闭上眼睛,在心中倒数:三、二、一……
  
  好戏的开场,却是人生的谢幕。
  
  沈世钧从混乱的人群中突围出来,径直奔向石诚,却听到戏院外面“轰”的一声巨响,升腾起一片浓烟。这一声爆炸像是拉响了序幕,接着,地雷被接二连三的引爆,院子里成了一处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那个人竟然在院中埋了地雷!沈世钧咬牙切齿的看着石诚,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却不知被什么绊倒,匍匐在戏台下面,一抬眼,正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石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一如当年元家庄那个小伙计。
  
  沈世钧攥紧拳头,知道自己今天非要交代在这里了,他一咬牙,问出了心中盘桓依旧的疑问:“为什么要如此维护他?”
  
  为什么?石诚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释然一笑。爱,需要理由吗?
  
  那一瞬间的走神让沈世钧钻了空档,他飞速举起枪朝石诚开了一枪,与此同时,抵在他头顶的手枪也开了火。
  
  沈世钧的头骨上炸开一个血洞,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双腿抽搐了两下,不动了。他死不瞑目的趴在地上,从唇边蜿蜒出一条红色的河流。
  
  石诚被枪声震得后退了两步,慢慢的垂下头,他的右腿膝盖下面被打穿,血瞬间就殷红了裤腿。他苦笑了一下,就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索性在戏台上坐下来,蜷起双腿,将下颌搭在膝盖上。
  
  璧笙少爷,该瞑目了。
  
  这一生你所受到的羞辱,我一并为你讨还公道。他死了,而少爷还好好的活着,并且一定会顺风顺水的活下去,我,总算没有负您所托……石诚笑了笑,心里想。
  
  爆炸引发的大火迅速烧着了这栋破败的建筑,也成功阻隔了外面幸存的士兵再向里涌入。
  
  血顺着裤腿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很快就在脚下积起一滩血泊,石诚缩成一团歪着头,看着倒映在血泊中的火光和自己的脸。
  
  师父,我终于,能回家了……
  
  脑海中浮现出某人冷峻落寞的脸,石诚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血泊里画着,将自己的倒影画散,将没能说得出口的爱恋,一笔一划的写进自己的血液里。
  
  清河……
  
  他在浓稠腥热的血泊中徒劳的画着他的名字,仿佛想要将那个名字刻在生命里,带着这个名字躺入棺木,直至朽烂成一抔黄土。
  
  如同一条清澈蜿蜒的河流,缓缓流过他的整个生命,将他满面尘灰一身污浊涤荡干净。
  
  他的人生已经谢幕,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他将前路上的障碍扫平。
  
  好像又回到幽静的竹林山村里,青苔染了白墙,细雨润了青山,他一生的眷恋都浓缩在那年梨花纷飞的树下他悲戚的目光里。
  
  也许此生就只是为了那场遇见。
  
  从没有后悔相遇,亦不曾虚度与他在一起的那七年。
  
  他想起昨晚在车里那个迷醉绵长的吻,那个傻瓜竟然没有躲,竟然就那样让他跨坐在大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品尝到满口清醒宁神的藿香气息。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带着满腔的歉意与遗憾,向他唯一所爱道别。
  
  再见,清河……
  
                      
作者有话要说:  小BUG:按大事件的时间推算,当时应该是1931年左右,军统局还没有成立。作者君太懒了,懒得去考据军统局的前身,直接把1938年之后才成立的军统局拉过来用了,包涵啊~




☆、第 44 章

  
  城郊废弃的玉台春戏院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立刻将赵师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元清河骑马奔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古旧破败的戏院成了死气沉沉的修罗场,大火已经将这古老的建筑团团包覆,因为厚厚的积雪,火势似乎延烧得并没有那么迅速。庭院向外的几十米处,遍地都是死人的残肢断臂,夹杂着不知道从哪具尸体胸腔里被炸飞出来的内脏,积雪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猩红色,戏院门口立着一尊石狮,也被鲜血淋透,从上到下被浇灌成暗红色。
  
  赵长华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散开,去找容器装水或者雪来灭火。所幸的是附近就有湖泊,因此火势很快就得以控制,被士兵们浇灭一道通向戏院内部的道路。
  
  心中被不祥的预感所占据,元清河惴惴不安的在成堆成片残缺的尸体中搜索那人的身影,但脚步却纹丝不乱,因为身后不远处,赵长华正坐在马背上,自他目光之中传递而来的审视和观察,他感觉到了。昨晚与石诚一起失踪,已经让他产生了怀疑。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从夏庚生手里逃了出来,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与赵长华汇合,加入了搜索参谋长的队伍中。
  
  与元清河的沉默冷静相比,江坤城却莽撞激动得多,他已经急红了眼,完全不顾沾染了满身的血腥,不停的在那些烧焦的尸体中翻检着,嘴唇几乎咬出血来。他的大哥竟然抛下他独自策划了这么一桩大事!他突然明白,往日虽然与大哥极为亲密,可他却对大哥一无所知,大哥的出身来历,大哥在想什么在计划什么,以及大哥为什么要在北平弄出这么大动静以至于自己身败名裂,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江坤城抬眼望着不远处几个孙殿英手下的团长,他们也是跟来搜寻他们的冯参谋的,除此之外还有沈常德的人马,他常年驻扎北平,一听说城郊这处发生了激烈的枪战,自然也带了兵马赶过来平息事端惩治元凶。这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主,江坤城心里很清楚,即使他的大哥还活着,也必然逃不过这两个人的兴师问罪,而他只是赵长华手下一个团长,什么都做不了。眼下,最好的结果是,大哥最好逃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元清河望着戏院被烧得焦冒着青烟的大门,士兵们还在不遗余力的灭火,整个空旷的戏院里弥漫着尸体燃烧的焦臭和烈焰滚烫的气息,他用袖子捂住口鼻,跨过一具又一具尸体,一步步的走了进去。
  
  远远的,就看到那人的身影。
  
  仿佛好戏刚刚谢幕,在烈火未能烧到的戏台上,他蜷缩着身子坐在一滩血泊之上,从屋顶的窟窿中漏下一束明亮的淡蓝色天光,笼罩着那一小片地方,而那人就坐在那束亮光里,仿佛怕冷似的缩成一团,手臂软软的垂着,手指搭在血泊中,似乎……还在动。
  
  悬着的一颗心突然就落了地,他长出了一口气,沉重的脚步一下子轻松起来。
  
  元清河冷着脸跨过那些还算完整的尸体,蓦地,脚步停在沈世钧的尸体面前,低头愣怔的望着沈世钧死不瞑目的脸和他脑门上黑红色的枪眼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脸,看着那人的目光变得愤怒而矛盾。
  
  那个混蛋都做了什么!在北方霸主沈常德的地盘上杀了他的独子,脑袋被虫蛀光了吗,竟然会蠢到做出这种事!
  
  戏台上那人听到动静,缓缓抬眼,苍白干净的脸就这样撞进了他的心里。
  
  他眼中出奇的空旷,表情却是一种行将就木的安详。他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如同倒映在水中的月,皎洁明亮、却虚假易碎,脆弱得让他绝望。
  
  石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然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元清河的幻象,他那失血过多的头脑已经迟钝得经不起任何多余的思考,条件反射似的牵动面部神经,朝那个幻象作出一个笑容,只觉得脑袋缥缈得没了重量。
  
  那个幻象却径直走到戏台下,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眉眼五官一如往昔的清冷深刻,幻象冷冷的对他命令道:“下来!”
  
  石诚晃了晃脑袋,将脑中混沌成一团的东西搅得更浑浊了,身体却自发的动起来,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拖着那条已经没了丝毫知觉的右腿向前迈开了一小步。
  
  元清河这才看清他腿上受了伤,右腿膝盖下方被枪打穿,他每挪动一步,血就顺着裤腿淋淋漓漓的滴着。
  
  身后传来有如宣告死神降临的脚步声,赵长华带着沈常德的人走了进来。赵长华如今已经和他们站成一条统一战线,前来讨伐自己的参谋长。元清河默然的背对着他们站着,眉毛几乎拧到一起。
  
  眼下他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北平又是沈常德的统筹范围,赵长华是迟早要除去张石诚的,至于那孙殿英,他不清楚石诚为何要杀了那冯参谋,总之,石诚这次把一切不能得罪的势力一次得罪光了,连收场的机会都没留下。
  
  也许,那个人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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