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跪在地上,抓着朱利安的肩膀,然后,他把他抱在怀里,用最大的力量,颤抖着紧紧抱住。
埃里克以为塞缪尔在哭泣,凑过去低□想要劝导,可是他发现塞缪尔的脸上没有泪,他的表情与其说是哀痛不如说是呆滞,他原本冰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更像是迷茫的灰。埃里克想劝塞缪尔哭出来,可是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堵着什么,半个音符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哭呢?”塞缪尔问着,原来流泪的竟然是他?
“因为我很难受。”埃里克嘶哑着嗓子,低声回答。
“是吗?我现在的感觉也应该是难受吧?可我为什么不知道怎么流泪呢?笑倒是更容易学,因为只要弯弯嘴角就够了。”塞缪尔弯了弯嘴角,他解下了朱利安脖子上的另外一半心,将他重新靠在了车轮上,接着,他起身、上马,“走吧。”
“我们还有时间埋了他,或者烧了尸体。”
“这种地方,埋了也没用。”塞缪尔摇摇头,“烧了,我不忍心。走吧。”
埃里克最后看了朱利安一眼,默默的跟着塞缪尔踏上了回去的路。可是他总觉得塞缪尔对朱利安的处理,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埋了确实没用,那种死人无数的地方,正是亡灵们的最爱,那些尸体会被他们重新用亡灵魔法叫醒,埋得再好也没用。但是烧毁不是才能让朱利安更平静的安息吗?
忽然,一个想法闪过,埃里克顿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可他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只是紧紧跟上了塞缪尔。
塞缪尔已经离开,一个白天过去,黑夜重新降临大地,幽雅温柔的月光照在满地尸骸的战场上,更添了阴寒……
一只苍白的手忽然动了一下,接着响起一声呻吟,男人睁开了眼睛,但他的心脏仍旧是停顿的,皮肤仍旧是苍白而冰冷的。
穿着兜帽的黑衣法师带着几个同样苍白冰冷的男人出现在了死人遍地的战场,他看着男人和其他更多同样从生与死的界限中清醒过来的“人”们:“想死还是想活?呃,错了,应该是想做一个活着的死人,还是想做一个真正死去的死人,你们自己选择吧?”
男人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想活,想活着再见那个人一面,就算下次见面,要死在那个人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逃走
079第一次眼泪
在战争中失去爱人或者亲人的不是只有塞缪尔一个,他的心情所有人都理解,但是私自离开军队这种行为,就不值得其他人理解同情了。所以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每一份战斗力都极端重要,但正因为是这种时候,纪律和权威才更加重要,且需要被严格维护。所以塞缪尔在赶回军队后,就被当中抽了五鞭——这可不是电视小说中动辄几十鞭下来,人也能依旧活动乱跳的假货。也不是用于拷打重在痛苦的鞭子,这是行刑用的。
鸭蛋粗的鞭子,上边还带着倒钩毛刺,抽上去连皮带肉都能扯下来,一鞭见血、两鞭肉绽、三鞭四鞭可见骨头,稍微体弱的人五鞭子足够被打死了。
不过这已经算是特殊照顾了,毕竟塞缪尔的行为和逃兵无异,如果真正按照军纪执行,等待着他的只有被吊死一条路了。
行刑结束,有人上来把塞缪尔的胳膊暂时搭建的刑台上接下来——那实际上就是一个简陋的十字架,可塞缪尔的双手恢复自由后,他却仍及抓着架子不下来,正在所有人都疑惑的时候,塞缪尔指了指被押在一边等待行刑的埃里克。
“他是我的随从,遵从我的命令行事,错在我不在他,他的惩罚也由我来担。”
“大人!”埃里克惊叫出声,挣扎着就要跑出去,但他被捆得结实无比,两个士兵又把他死死压制着,又怎么跑得出去?
“塞缪尔,五鞭对对圣骑士来讲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你也依然能够战斗,再加上五鞭可就不一定了。”
“我坚持。”
“好吧。”
十鞭过后,说塞缪尔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有点夸张,但确实是鲜血淋漓到恐怖的地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埃里克一得自由就立刻冲了上去,和其他人一起把塞缪尔搀了下来。
“大人,抱歉。”
“不用,我不是为了你。”塞缪尔甩开了包括埃里克在内其他所有人想要帮助他的手,“我只是忽然发现在找不到快乐的时候,用一种疼压制另外一种疼是最好的方法。”
那天哈德罗还是为他找来了祭司治疗,这在现在对于圣骑士来说也算是奢侈了。
“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当时埃里克已经帮塞缪尔包扎好了,不过血很快渗出了绷带,看上去包扎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我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哈德罗看着这个倔强的年轻人,无奈的叹气,“可是我不想让你死在马背上。”
“我没事!我……”塞缪尔仍旧倔强的拒绝着治疗,甚至想站起来推开祭司,结果被哈德罗干脆利索的在后脑上砍了一下子,顿时就晕了过去。
当重新醒来的时候,背上火辣辣的疼已经减弱了许多,失血的眩晕和身体的冰冷也没有那么严重了,但是他并没觉得高兴,实际上没有那些身体的不适,他确实感觉更加难受了。
“醒了?任性的小鬼。”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塞缪尔下意识的扭头,哈德罗拿着一张残破的地图,坐在旁边看着他。塞缪尔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这关很多人都要过去的,塞缪尔。”哈德罗叹息一声,又把手放在了塞缪尔的头上,还揉了两下,“手感不错。”
“你是怎么过去的那一关?”
“因为我有菲娜,有我的责任和义务,不过这一关不行。”
“可我只有他。”塞缪尔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可你是个圣骑士,你还有圣神,还有未来。你还很年轻——不像我们只是外表,不要把死去的当成一切,你还会遇到其他人的。”又揉了塞缪尔的脑袋两下,哈德罗离开了他的小帐篷。
在他走后,塞缪尔仍旧维持着那个趴着的姿势,其实哈德罗说的也没错。他人生的目标不就是寻找感情吗?而朱利安活着的时候还总是说,感情不能只投注在一个人身上。现在他死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他们之间将不再有谈论感情的可能,那样的话,就重新再找一个或几个人寻找感情不就好了?
想到这,或许是趴着的时间有些长,塞缪尔感觉有些发闷和刺痛,他坐了起来,皱着眉捂着并没有受伤的胸口,再想想之前莫名其妙的替埃里克受罚,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大人,吃些东西吧。”这时候埃里克正好掀开帐篷走了进来,他端着一个木碗,里边放着白色的面糊状食物——紧急撤退加上中途遇伏,他们的粮食没多少了,就算是圣骑士也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吃这种面糊。
塞缪尔接过,三口两口把这些一点味道也没用,还总是粘在口腔和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
“那天干什么要跟着我走?”
“我担心您。”
塞缪尔看着埃里克,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曾经总喜欢抱着他,因为那让他有一种快乐的感觉,就像儿时抱着毛茸茸的大狗。他撩了一下埃里克的头发,看着那棱角分明的脸,还有那双充满担忧的绿眼睛:“埃里克。”
“是?大人?”塞缪尔忽然抱住了他,就像他们还在克罗利恩大陆游历时,塞缪尔经常做的那样,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抱住他的肩头,让后把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塞缪尔原本想重温那种抱着狗狗的快乐,但或许是他太久没有对埃里克这么做了,他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可塞缪尔仍旧不想放手,因为透过薄薄的衣裳透过的体温,让他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心感——不是像朱利安那样的冰冷,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活人,不是朱利安的活人!
“为什么他会死了?”塞缪尔张口,他发觉自己的嗓音有些奇怪,而且眼睛有些难受。可塞缪尔依旧没动,他干脆闭上眼将额头贴在埃里克的脖子上,他的眼睛越来越热,可从他眼睛里流出的液体却是冰的,湿了埃里克的衣领,也湿了塞缪尔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咳!那啥,塞缪尔现在还没对其他人有感情,他对埃里克这么做,只是在痛苦之下下意识的寻找依靠和发泄。其实就算当时在场的是别人,他也会抱上去哭的,毕竟现在的塞缪尔在感情上仍旧只是一个无措的孩子……
话说==人家是亲妈……米有虐
080寻求生路
人类的都城贝拉克,同样被誉为人类最后的希望所在,但这座城市给塞缪尔的第一印象可一点都不是“希望”……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巍峨的城墙,也不是城堡飘扬着旗帜的尖顶,而是数不尽的破烂窝棚!那些窝棚大多是用树枝和肮脏的茅草搭建,稍微好一些的能盖上几块破布,但也仅此而已了。窝棚的周围脏水横流,垃圾遍地。以各种姿势或躺或坐在窝棚里外的人类,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是面目漆黑,骨瘦如柴,看不到他们动弹,甚至难以察觉他们的呼吸,几乎让人分辨不出他们到底是活人还是尸体。
看到军队的到来,这些人在麻木之余,多出了一丝恐慌。凡是能动的都匆忙拿上自己仅有的一点财产——大多是看不出原貌的食物——向两边跑开,留下一地污物。
在场的无论官兵都自认为自己那颗在血水里泡出来的心,早就硬比铁石了,但眼前的景象仍旧让他们一阵发寒。无论是谁,在这里看到的都不是希望,而是绝望!他们沉默着,等待着城里派出接应他们入城的官员。
大概是他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入城得到补给,因此几个善心的士兵把自己的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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