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书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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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书商-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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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余应升是十分自豪的,因为这点自豪,他完整地在家信中将当时的情形向儿子叙述了一遍,天锡记得很清楚,余应升说道,李可灼献红丸时遇见了方从哲,这位方大人认为丹药不可信,命令他回去。之后光宗自己问起了红丸,方从哲回答说这种药“不可轻信”,但是光宗病笃乱投医,到底还是吃了这两颗要命的仙丹。

其中的经过,余应升既如此清楚,又怎么会上书弹劾方从哲有意纵容李可灼,做出弑君的大罪呢?

邢萦凤垂泪道:“哥哥,我没有半句假话,你要是不信,只管向余伯伯求证便是。”

天锡犹然十分诧异,连声道:“爹爹是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的,绝不可能以此攻讦你舅舅啊!”

邢萦凤叹口气,望着他恳切说道:“所谓树倒猢狲散,又说斩草除根,哥哥,你难道不明白吗?”

天锡茫然摇头。

邢萦凤又叹气:“余伯伯是大好人,可是,他与我舅舅却政见不同,是你死我活的两个党派,这难道很难理解吗?”

天锡忙道:“爹爹不会因为政见不同就冤枉好人的……”

邢萦凤一咬牙,又道:“哥哥,你难道真不明白?如今朝廷已经是东林党人的天下,我舅舅是浙党的领袖人物,他们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人待在内阁?”

“我不相信……”

“如今齐党、楚党都已被赶出朝廷,浙党却留下一个内阁首辅,这样的心腹大患,怎么能不及早除去……”

“你别说了!”天锡断然喝住邢萦凤,红着脸道,“我亲自写信去问爹爹,如果真像你所说,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替你舅舅说话!”

“不,哥哥,你不要跟余伯伯争执,你只要告诉他,我舅舅年近七旬,早就准备回家休养,不会再留恋朝堂就行。”

“你别说了,”天锡又喝了一声,咬牙道,“这件事我一定会弄清楚,我不信,东林党绝做不出这种事!” 

党争Ⅱ

邢萦凤当晚在客栈住下,若茗等虽见她忧心忡忡,但她对此事只字不提,众人也不好去问,只得随她去了。

天锡却是迷茫、困惑与愤怒并存。在他心里,父亲所代表的东林党人一向就是正义的化身,他不愿意相信邢萦凤的话,却又隐隐感觉她说的不是假话,因此心情极为矛盾,晚饭也未曾吃,便立刻回房修书给父亲。

当晚这封极长的家信方才写好,天锡连夜直奔驿站,珍重将信函交与驿差,又亲眼看他连夜骑马赴京方才返回。

常州之行诸事已毕,翌日众人商量返回,依凌蒙初的意思,原是要各自还乡,邢萦凤却道:“别人我不管,但是凌先生还请再留几日,这书稿现在还没有眉目,至少拟出个大概才行吧?你放心,无锡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妥当,先生过去吃住都是现成的,等咱们商议出一个大致的结果便任从先生去留。”

凌蒙初笑道:“难道你还是不放心我?我已经答应了的事,十一月底肯定给你一个交待。”

“先生误会我的意思的,我是怕先生来回奔波,况且离得远了有什么事也不好商量,到时候再生枝节反而不美,不如在无锡住几天,把回目什么的拟出个大概,你我心里都有谱,岂不是更好?”

凌蒙初早看出邢萦凤是个事无巨细都要自己拿主意的人,知道她虽然嘴上说是为了自己,说到底还是不放心。生怕他耽误了进度,因此微微一笑,道:“既然我已经签了那纸文书,难道还会让你吃亏?未免将凌某看的小气了。”

眉娘见他们话都逼到了一起,忙笑道:“二哥。邢小姐也是一番好意。来回几百里路,地确不方便。万一有个什么急需拿主意的事,难道还要快马报信。学唐明皇运荔枝不成?好了,反正我在无锡还没玩够,就再待个半个月一个月的也不是坏事,邢小姐既然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咱们就请现成。你说呢?”

邢萦凤见有人替自己说话,也忙趁势道:“对,家那边都已安排妥当,柳姑娘和凌先生的住所都收拾的极为洁净,我是诚心诚意请二位赏光,希望凌先生给我这个面子。”

凌蒙初见眉娘搭腔,便不再坚持,道:“好吧,那我就把回目和前几卷弄出来以后再走。”

松云道:“二哥。我这次不能陪你了。”

邢萦凤忙道:“松云姑娘如果无事也到我家做客吧。”

天锡道:“还是去我家吧。凡事都熟悉。”

松云笑着摇头道:“我要去苏州找姐姐,若茗。你要是回家地话我跟你们一道走。”

天锡听见这句忙拦住道:“若茗,咱们还是先去我家,盗版地事还没有查清楚,再者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若茗为难地看了端卿一眼,犹豫道:“已经出来很久了……”

端卿也道:“盗版的事一时半会儿还理不出头绪,家里也需要人手,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将来有机会再聚。”

天锡急了,快步走至若茗身边,道:“别走,还是先到我家,我心里有许多疑惑,若茗,你别走。”

若茗早就留意到他自昨日便心事重重,此时见他神情沮丧,心下不忍,低声道:“不然我先回去一阵子,然后再说?”

“不行,你别走,”天锡一把抓住她,“我心里委实有许多疑惑,世事变化太快,我需要一个答案,若茗,你要陪我过完这阵子。”

不仅端卿,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亲昵地动作,松云与眉娘相视一笑,心道,这一双人儿看来是水到渠成了。

端卿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却如针刺,因为他发现,若茗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闪躲,反而充满怜惜地望着天锡。

邢萦凤眨了眨眼,道:“林姑娘,余家哥哥这么苦苦留你,你就再留一阵子吧。”

到此时若茗不得不点头,又向端卿道:“哥哥,你若是着急就先回去,家里也不知道咱们的情况,你回去了他们也放心些。”

端卿心乱如麻。若是回去,留下他两个朝夕相处,不用说是什么结果,可是不回去,又能怎样?他们如今地亲昵,分明已经两心相许,自己就算守在旁边又能如何?

他心灰意冷,却又不甘心、不舍得就此罢了,含糊答道:“再说吧,我先陪你到无锡。”

凌蒙初冷眼旁观,此时忽然向松云道:“你怎么想起来去苏州?眄奴那里难道还有什么事?”

松云笑道:“我还能去哪里?回家也是孤家寡人,没什么意思,不如去陪姐姐。同是天涯失意人,在一起倒还有些话说。”

凌蒙初沉吟片刻,道:“好吧,随你去吧,我这段时间没法子照顾你了,凡事自己多留神,注意身体,不要忘了吃药。”

若茗自认识松云以来,屡次听见凌蒙初关照她的身体,但是平时又见她又说又笑,并不像生病的样子,问过几次,松云总笑说是不碍事的旧疾,多休息就好了,如今听见凌蒙初旧话重提,不由看了松云一眼,却见她神色郑重点了点头,不由更加疑惑,她到底有什么病?

眉娘也道:“眄奴那里,也有劳你了。只是你们平时还是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别闷在屋里想心事,越发不高兴起来。”

若茗心知松云的心事无非是汤显祖,那眄奴呢?曾经问过松云,她顾左右而言他,显然不愿告诉别人,难道眄奴也像她一样,爱上一个无法长相厮守地人?

众人计议妥当,当日便收拾行装出发,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说,在岔官道口挥别松云,端卿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随着若茗往无锡去了。

天锡近些日子如热锅蚂蚁一般,惴惴不安等待父亲的回信。此事未明之前,他不愿跟若茗详谈,于是每天愁眉苦脸等着消息,到家后三天,这才接到快马递回来的家信,他迫不及待打开,顿时傻眼,原来纸上只有两行字:“尔非朝臣,因何干预朝事?从哲非我党人,何故替他说话?”

这短短两行字像当头一棒,快狠准地砸了下来,天锡猝不及防,张了嘴站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慢慢将信折好,独自到水边亭上坐着,思绪翻腾。父亲的信虽然只有两行字,却透露了几个重要的消息:第一,他知道方从哲与红丸案无关,但是因为他不是东林党人,故而不在考虑之内;第二,他知道儿子的疑虑,却毫不犹豫地把这包袱扔了回来,告诉他,你不在朝为官,这些事你少管!

天锡一向认定以父亲为代表的东林党是天底下最公正、最有气节、律己最严的一批人,这封信彻底打破了他的信仰,原来东林党人也会因为政见不同拖一个无辜地人下水!

他长叹一声,不明白究竟是自己错了,还是父亲错了,正在此时,他听见一个声音道:“收到伯伯地回信了?”

原来是邢萦凤。她瘦削的身形在枯荷地映衬下显得楚楚可怜。天锡苦笑一声,道:“我在想办法。”

邢萦凤半晌不语,最后方道:“多谢哥哥。我舅舅已经决定离开朝堂,你放心,他多年来的人脉还算广,一时半会儿丢不了性命。”

天锡心内百感交集。方从哲虽然是内阁首辅,但因为他是浙党领袖,天锡一向十分瞧他不上,只是没想到,如今这个年近七旬的老臣被迫离朝,居然是因为一桩莫须有的罪名,而这罪名,却是自己敬重有加,一向正直的父亲亲手罗织的!

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邢萦凤笑了笑,道:“林姑娘来了,我不打扰了,我走了。”

天锡抬头看时,果然见若茗盈盈走近,忽然间觉得心头一酸,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党争Ⅲ

若茗远远看见邢萦凤与天锡说这话,谁想还未走近,邢萦凤已经掉头离开,临走时瞟了她一眼,又似打招呼,又似没看见。若茗不知她是何用意,走近来便道:“怎么她一见我就走了,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若茗,我收到我爹的信了。”天锡艰涩说道。

若茗不明就里,问道:“什么信,出了什么事吗?”

天锡别转脸,幽幽看着远处的烟岚,沉声道:“我发现这个世界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若茗隐隐猜到他受了什么打击,默默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天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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