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鲁斯的遗言 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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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德鲁斯的遗言 第一部-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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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侧头想了想:“那你听过三叶草的故事吗?只要你找到四瓣叶的三叶草,你就幸福了。”
  我不屑地扯起嘴角,幸福这两个字我向来不屑,于我,那是绝对的妄想。我只想以后继承了爵位,然后开始自己的生活,抛弃父亲的那些无聊梦想,成为 Kei·Phaedrus。Oscar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笑了笑:如果你看见海峡上飞过纯白色的海鸟,顺着它鸣叫的方向,就可以找到那种四瓣的三叶草了。我回头看看他:可能吗?上帝很吝啬的。他拍了拍我的后脑:顺从上帝,小傻瓜。
  从那时开始,“小傻瓜”就成为了我的代名词,我愿意这样被他叫,那是一种为我所依赖的人的允诺。至于是否能顺从上帝,那时我想:若Oscar是个虔诚的信徒,那我也会努力成为与他一样的人。天使吧,大概就是这样的概念了,那是种能寻得四瓣三叶草的生物。
  我们的对话没能持续下去,窗外忽然传来了骚动。我听见马车的声音,马蹄踩碎了地面上的薄冰深夜踏进了查尔斯学院的大门。宁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刺耳。 Oscar回头,拉开窗帘,看见广场上一串琉璃火般的车灯,似乎是什么大人物出现了。对面绛紫的天空点缀了繁星,深黑色的建筑像墓碑一样耸进了天幕,琉璃火的闪动,仿佛炼狱中的魂火。马停下脚步,从鼻孔中喷出白雾,在灯光中隐隐散去,一切都随着这诡异的一幕而显得鬼影憧憧。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出了建筑,那是父亲的办公楼……是的,那人,前来迎接来者的人,正是我的父亲,查尔斯医学院的院长。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与下了马车的人握手,然后冒着天寒地冻的寒风走进了模糊的建筑。马车迅速地被拉走,方才那一幕,像梦一场。待睡意模糊的人随声音睁开眼,人去车空。
怔怔地,我想我明白了来人的身份。这般神秘,来得贵鬼祟祟,定是和父亲的秘密研究有关。眼神扫动,看见Oscar望着窗外惊愕的眼神,急忙用力将他从窗边拽回来。
  “别看!!不要看!!”
  Oscar几乎被我拽倒在地,他惊愕地瞪大了湛蓝双眸看我。不要看!也不要记住!现在就去睡觉!醒了以后我们就一起上课,什么都不要放在脑子里!!我对他大声嘶吼,面对他不解的眼神,任何解释都说不出口……任何一点,都会造成他日后绝对的危险,无关于他懂不懂,了解多少。父亲什么都做的出来,那些神秘的人也是一样!我熄灭了灯火,催促他上床睡觉。Oscar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不再说什么,快速地爬上床,躺下睡觉。门外,巡夜人的脚步慢慢地走过,手灯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挤进一条狭窄的光膜,溜过他的蓝眼睛。
  沉默了很久,我们谁都没睡着……从彼此的呼吸中能判定……紧张,急促。
  “Kei,我是不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他问,声音有点抖。我只在想: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那样着急把我从办公室里赶走,他有非常重要的客人,一个拥有庞大黑暗背景的客人。Oscar是平民出身,对这种事情一点都不会了解。
  近年来,法兰西与英格兰为了海面领域的争执越演越烈,明里暗里,都是无烟的战场。英国皇室为了本国利益而开展的种种研究都不可告人,利用手中的各种有利条件加强自己的国防,想要从法兰西夺来能为自己创造巨大财富的海域。海域这东西,一点点的面积,也能为你创造数不清的财富。没有国家不是为了利益而奋斗。我有种预感,将来一定会有一场恶战,一定会有的,等两国之间的矛盾发展到不用枪火就无法解决的时候。想到这里,我就浑身打颤。战争,战争……多可怕的名词,虽未亲眼目睹,可从书本上可以了解到这人为的矛盾激化有多可怕。尸横遍野,生灵涂炭。我努力闭上眼,祈祷父亲不要成为那样的千古罪人。这种罪恶,是连边都不能沾上一点的。父亲,父亲,我的父亲,请为了我,为了您的妻子,不要选择成为那样的罪人。
 “Kei ……”Oscar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意想。我睁开眼,看见虚度的时光从眼前静静飘过,其实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一切都开始随时间而上演。
  “忘了它,Oscar,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真的能忘了吗?”
  “不行也得行,要是你还记着,就代表你的生命始终都在危险之中。你要陪我去找四瓣叶的三叶草,Oscar,只有你一个人。”
  我记得他那时看我的眼神,像东方明亮时亮起的星星。当时我就想说:我们去东方吧,远离这里,什么都不用在乎,就是最简单的幸福了。

  胃一阵绞起来,我结束了朦胧的梦境,睁开眼,头顶是2021年的天花板,没有英国古老的建筑,只是一间普通的小公寓。Syou已经离开了,我能想象他在同学之间灿烂的笑容。外面的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仿佛是谁在呼唤谁的名字。
  我努力回想,自己有多久没因生病倒在床上了?想不起来了,什么都记不起来,疼痛让我记忆混乱。点根烟,它就在手边。Syou与Oscar不同,他知道我离不开烟,所以总是会在我手边放着一包,而后者总是唠唠叨叨地希望我戒掉。谁比较贴心呢?我觉得事隔100多年,什么比较的价值都没有了。谁都不再是最初的人。
  烟丝燃烧的声音在雨中听来很是清晰,我吸着烟,慢慢回想,清醒地回想……那个梦让我产生了一丝怀旧的伤感。
  后来,应该就是1903年的事情了,那时的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蠢蠢得令人想笑。
  Oscar最常对我说的话就是:小傻瓜,我觉得你是活在梦里的,最现实的人。

  1903年,春。
  我记得很清楚。雪融了,于是就看到了在雪层下嫩嫩的绿草睁开惺忪的眼。Oscar说:春日是新生,夏日是繁华,秋日是凋亡。我说那冬日呢?最严酷的冬日算什么?那个我们相见的日子,小雪靡靡。
  重生。他说,有重生才有新生。后来我把这话告诉了Syou,从他的脸上可以看见我当年的神情。
  我与Oscar相遇了一年,纪念日那天我们去餐馆吃了意大利红烩。明确地说,只有他一个人在吃,而我吃的是那刻的温馨甜香。回去的路上,小雪从眼前飘过,我说:Oscar,春天来的时候,我们去看风铃草吧。
  到了相约的日子,我们没能去成。
  我病了,又是老毛病报到。平日里小打小闹挺一挺就过去了,可这次非常严重……我从楼梯上摔了下去。那时不比现在,如今铜皮铁骨,抽我十巴掌都不当回事。可那时,21岁的我远不及113岁。额头伤了,流了很多血。小姐们的尖叫将Oscar唤回我身边。当他看见我的时候……你的血已经染红了头发。他这样对我形容。红发好看么?我问。他面色一凛:别开玩笑了,那时……我吓坏了。
  躺在床上的我形如枯槁。父亲来看了我一次,皱起与我酷似的五官,喃喃地嘀咕着:为什么呢?药明明没有出错难道是试验又出了问题……我零度的心已经再难感受冰冷。母亲,我美丽的母亲。我完全忘记了她的长相、她落泪的样子。不是我不爱她,而是只想保留“美丽”二字。她在我床边不住哭泣,用丝帕捂着苍白的脸。东方人的黑发披散肩头。Kei……我可怜的孩子……说不上嗤笑,却也笑得毫无感情……母亲,你可怜我,不是因为我身体孱弱,不是因为父亲对我的无视。你哭,哭我是你们的孩子。
  Oscar……
  恩?
  其实我没见过什么风铃草……它会响吗?
  会的,只要有风,它就会响。
  但是……孤独的一个人,再大的风也没人能听见它的声音,不是吗?要大家在一起,才会被听见……不是吗?
  ……
  我俩够不够?
  Kei,别乱说。我们会有很多很多……
  很多什么?
  未来,希望。
  可我惟独没有时间。Oscar,我觉得……时间在透支六年后,终于要到尽头了……
  春天是新生,而我却在步入死亡。或许我不是当天使的料,该早就觉悟。海峡上空纯白的海鸟,翠绿四瓣的三叶草,传说而已。我活在梦里,却比谁都现实。我向往东方,却苦于无法实现,那里一定在黑夜的时候就出现了太阳。
  自嘲,无可奈何。
  与Oscar共度的一年平淡而幸福。他湛蓝的眼睛与微笑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而我在幸福之中开始感到悲哀,将死之人心中都有贪念。我贪,贪那点偷偷看他的时间。一种不知名的情愫牵动我的心之丝弦。
  第一次咯血,一点感觉都没有。血出来了,仿佛不在我的,而是Oscar的。他惊慌失措,捂住我的嘴,慌乱抚摸我的脸。凝注他蓝色的眼睛……神啊,他一定会成为你的天使,你应该睁开眼看看,瞥过伦敦街头宿冻的贫民,看到这双美丽的眼睛。
  我要死了……就要死了……连疼痛都没有了,只有疲惫……
  “瞎说!!你瞎说!!住口!”
  Oscar大声叫嚷,最终哽咽了声音,将我紧紧抱住。
  哲学家与神学家总是在人们耳边争辩生与死,先人们说人应在有生之年面对光明,可还是有人一心向往极乐世界,上帝说人应无惧于死亡,可总是有人情愿痛苦也要留在人间。他们的辩论与道理在世间中显得多么可笑,我一句都不曾听近。我只是广阔平原上一株寂寞的风铃草,风再大,也没人能听见我摇曳的呻吟……
  傻瓜……小傻瓜……他不住喃喃,我要真爱上了你,即使是世界大战,我也可以放弃……
  我笑了,意识涣散。我不信。你是上帝的孩子,有一双天空的眼睛。
  我离开了查尔斯学院,回了利物浦的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般。再次睁开眼,看到母亲抑郁苍白的脸,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尚在人间。
  看到母亲如镜面般深黑的眼睛里,一张瘦得不成|人形的脸和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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