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衿…你是不是…有甚麽心事…」
傅崧青终於还是忍不住,问起了他。
临出门时,赵兰矜未明说去向,却是欲言又止。
傅崧青将一切看在眼里,但一句话也没问。他不是不问,而是不敢问。
总觉得,若是问了,眼前拥有的一切将成虚幻泡影。
但是,现在的赵兰衿,让他十分的不安,不安到他宁可一切灰飞湮灭,也要让这人展颜欢笑,平安喜乐。
然而,赵兰衿听了他的问话,只是将脑袋缩进了他怀中,双目紧阖,一语不发。
傅崧青轻拥著他,不可抑制的叹了口气:「兰衿,你一声不吭的,反倒让我有点怕…」
感受到赵兰衿略微僵硬的身躯,傅崧青搂的更紧了:「我只有你了,但我总觉得,你还是不相信我…兰衿,如果我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好不好…」一字一句,软语温言,却是情意真挚,迫切动人至极。
赵兰衿眼眶一酸,连忙反手回抱而去,在他怀中闷著声音说道:「你很好…崧青,你很好…」他顿了一顿,许久,方说道:「我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傅崧青一愣,忽然有些心慌意乱,忙说道:「以前都是我不好,我让你伤心难过,你都忘了好不好,我发誓,以後只对你好…绝对不辜负你…」
赵兰衿听在耳里,心知他误会了自己意思,自他胸前抬起头说道:「不是这样的…」语气一顿,却是带了点恍惚的神色, 许久,方喃喃说道:「崧青…你常问我,喜欢什麽,不喜欢什麽,有没有爱吃…还是不爱吃的东西…你也问过我…我的朋友…我的生活…但是…你似乎没问过…我的家人…」
赵兰衿眼睛一闭,语带涩然,「我…只是…想起我的家人…」
也…想起你的…
这最後的一句,终究…没有说出口。
赵兰矜终於娓娓说著自己的身世家庭,父母胞弟,原本单纯和乐的家,因为自己的愤恨妒忌,导致了一场生离死别,最後独留了他与年纪老迈的祖母相依为命,若非为了祖母,恐怕他早已追随家人而去。
愧疚悔恨从未在心中抹去,从祖母而来的责备怪罪他默然吞下,而那最深的伤痛,他则独自品嚐承受。
直到祖母过世,他亦未获得原谅。
但他选择继续独活,活著…赎罪。
形单影只,孑然一身,苟活於世,赎尽罪孽。
直到遇到了傅崧青…那一刻,他才真正有了活的欲望,也有了生的喜悦…
单纯,自然,纯粹的为一个人活著,并且付出一切…
与这个同样活在绝望谷底的人,站在同一个高度,走同一条钢索,行同一条路上,与他相互扶持,生死并肩。
赵兰衿语调平淡却带著深浓的哀伤述说著往事,只听的傅崧青心里拧成一团,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原来对於赵兰衿,他的认识一直以来都是肤浅若此,以前总以为他平淡软弱,却出乎意料的有著旺盛不灭的执著,原以为他单纯平凡,却原来藏著如此深沈浓重的过往。
这个人,对於生命这一件事,只怕看的比任何人都要透彻深入。也比任何人,都要坚持强悍。
这人,彷佛脆弱易碎,实则坚忍不拔,看似如此的矛盾违和,却自有让人追随沦陷的风骨气韵。
不畏一切,逆风而行,带著他,一步又一步的攀爬出谷,迎往崭新的生命。
此时此刻,傅崧青汗颜惭愧之馀,不由对他更增敬重爱慕,倾心怜惜。
他紧紧的将赵兰衿揽入了怀中,将头椅在了他的发际,听著那一字一句含著血泪的往事,最後,恍惚间听见了赵兰衿问了他一句:「崧青…如果你是我的家人,你会愿意原谅我吗?」
傅崧青神色征忡了一下,想了一会方说道:「不是你的错…有甚麽好不原谅,兰衿…你不要太自责了。」
「是吗?真的不是我的错吗?但是我奶奶…看著我的时候,总是又怨又恨…崧青…恨人与被恨的人…所受的苦都是一样的…为什麽…我们都宁可怨恨人,也不愿意原谅人呢?」赵兰矜的声音缓慢低沉,言温语软,但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却是铿锵如铁,如暮鼓晨钟,敲的人振聋发聩,耳膜生疼。
傅崧青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他低下头与赵兰衿四目交接,彼此凝望,许久,赵兰衿终於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话,「崧青…你的亲人亏负於你,如同我亏负我的父母兄弟,我得不到原谅,一辈子负疚自责也是罪有应得,但是…你跟我不同…你一心仇视怨恨著你的亲人…可那心底的苦…究竟能消除得了几分…?」
傅崧青静静听著他的话,眼神直视著远方,神情却是变幻莫测,让赵兰矜看得心惊不已。久久,只见他缓缓的皱起了眉,口气既平淡又冷漠的说道:「我只有一个人,没有亲人…」
「崧青…」赵兰衿叫了一声,坐起身子,急切忧愁的看著他。
傅崧青蓦地一阵心烦意乱,一偏头,闷声说道:「我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人…」
「崧青…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谈谈…」赵兰衿紧紧握著他的手,情意恳切的说著。
「有什麽好谈的?」傅崧青终於也忍无可忍的坐了起来,冷冷道:「你谁都可以说,可以谈,但是就是别提他们…」
赵兰衿脸色一白,低下了头。傅崧青见状不由一阵愧疚,语气一软的说道:「兰衿…我不是怪你…」
「不…算了…你不想谈就算了…」赵兰衿截断了他的话,苦涩的一笑,心里却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沈重疲惫。他缓缓的躺回床上,却再也不敢面对傅崧青,一个人转过了身,背朝著他,默默的闭上了酸涩发红的眼眶。
傅崧青坐於一旁,征楞的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突然泛起了极度的不安。
劫火第三部 第十一章 烈焰1(准备开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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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那晚之後,两人对於当时的话题默契的不再提及,然这几日,赵兰衿却有度日如年,煎熬难当的恐慌感。
他时时刻刻的观察傅崧青的一举一动。讲电话的时候,开电脑的时候,甚至沈思不语的时候。
当傅崧青叫唤他时,他如坐针毡,当傅崧青碰触他时,他如惊弓之鸟,他食不知味,夜不安寝,惊慌失措,恐惧害怕,短短数日,竟瞬间憔悴了下去。
但是傅崧青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与其说没有注意,不如要说,他自身彷若也陷到了某种危机当中,日日亦是苦思冥想,不得其解,懊恼万分。
两人皆是重重心事,一个似乎遇到了难以排解的困境,无法摆脱,一个则猜测害怕对方的反应变化而焦躁敏感,惶惶不安。
又这样过了数日,赵兰衿几乎忍不住想向傅崧青和盘托出自己与傅濯然见面一事。只是,坦承言明的话每一到嘴边,赵兰衿脑中便浮起了傅崧青的那一句决绝狠厉的话。
你若欺骗,那怕只有一次,我定要恨你……
这样的日子持续反覆,赵兰衿只觉得自己心压著千斤巨石,连呼吸都困难。
直到一通电话,终於把他推下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赵兰矜接到傅濯然的电话的时候,心里的惊骇可谓无以复加,如果可以,他实在不希望见到这个人,更明白不应该再见这个人。
就在他想拒绝对方,并要求对方到此为止的时候,却又因他的一句话,赵兰衿的心瞬间沈到了谷底。
电话那一头的傅濯然声音嘶哑颤抖,几乎是质问的口气问著他,为什麽…为什麽是傅崧青…
天旋地转间,赵兰衿几乎有了晕厥的感觉…
他不得不向傅崧青编出一个谎言,表示齐亨柱找他,便留著他一人在医院复健,匆匆的离去。
赵兰衿压抑著心头不知何谓的情绪,走出了医院,步行到了停车处,远远的,一颀长俊秀的人影靠著一台铁灰色的Lamborghini,一身简约贵气装扮,显示出了与众不凡的身份地位。虽然是戴著墨镜低著头,更被冷风嗖嗖的吹翻了他那一身深灰暗朦的风衣,却无法令他挺拔的身姿有丝毫的动摇。
赵兰衿直直的朝他走了过去,对方也似有所觉得抬起了头,摘下墨镜,一脸凝重的与他四目相对。
赵兰衿心头烦乱无比,看著他不由轻轻蹙起眉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启口,而对方似乎也不打算开口,只是征忪的直盯著他。
最後,还是赵兰衿打破了沈默,轻声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约我出来,是有什麽想说的吗?」
傅濯然瞪著他,彷佛不能理解眼前这人为何还能如此镇静自若,从头至尾,这人的所作所为,言行举止,委实令他匪夷所思。
一直以来,赵兰衿总是特意的与自己保持距离,那时,他隐约知道是自己的心思让他为难,他也不欲强求,只是退居一旁,默默守候。
但是,自己几次要求会面,他虽无奈,却又在无形中显露了放纵容忍,甚至还会流泄出不意察觉温柔关怀。
傅濯然单纯的想,这是因为赵兰衿心慈善良,对自己於心不忍罢了。
谁知道,不可思议似的,赵兰衿居然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傅氏集团的机密企划,甚至一句话要求自己审慎观察,切勿燥急。事实证明,他成功的阻止了自己在决策上的错误,甚至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