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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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3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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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屋内顿时寂静了。

薛世雄不是在质疑伽蓝,而是在质疑皇帝和中枢,说白了即便到现在为止,帝国的权贵官僚们依旧在怀疑这场南北战争的发动者不是北虏,而是皇帝和支持他的中枢,怀疑皇帝和中枢要借此机会发动北伐。

薛世雄最初是相信伽蓝对南北局势的判断,认为北虏的确存在入侵的冲动、动机及时机,所以才毅然向皇帝和中枢报警,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皇帝竟然以此为理由,不顾一切劝阻北上太原,于是举国上下皆断定:皇帝名义上是坐镇北疆阻御北虏入侵,实际上就是要发动北伐。皇帝因此坐实了“穷兵黩武”的罪名,而诸如裴世矩、裴蕴、虞世基、宇文述、来护儿、薛世雄等人则是怂恿和纵容皇帝穷兵黩武的“奸佞”。

薛世雄虽然是皇帝信任和器重的军方大佬之一,实际上他极度不赞成北伐,但也不敢公认对抗皇帝,只要皇帝的命令不直接损害到他及其所在贵族集团的利益,他还是坚决执行命令,不过这无法改变他对南北战争的消极态度。

这次皇帝诏令其统率东北道大军赶赴代北战场参加南北决战,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拖”,寻找各种理由“拖”。而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不仅仅是因为他反对北伐,还因为就目前东北道局势和国内局势来说,东北道主力一旦赶赴代北,必然面临镇戍危机,可能会引发远东局势的剧变。还有,几万大军长途跋涉参加一场大规模的决战,需要大量的粮草武器,其军需供给如何保障?没有后勤上的保障,几万人拿什么打仗?假若东北道大军惨遭重创,损失惨重,将来由谁镇戍东北道数千里疆域?这还仅仅是近忧,远虑是,一旦这场南北战争的真相是皇帝要发动北伐,那么东北道主力大军到了代北就回不来了,必然要北上大漠远征北虏,那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了。这道命令已经严重损害到了帝国军方在东北道的利益,由此也损害到了他所属的河东贵族集团在帝国军方的利益,当然,也损害到了薛世雄本人和河东薛氏豪门的利益。

伽蓝没有看透薛世雄,薛世雄的亲信部属乃至他的儿子们也没有看透他,所以薛世雄的话一出来,大家都很吃惊,一时反应不过来。良久,薛万彻第一个忍不住了,他质问自己的父亲,“大人,你不相信伽蓝将军?难道到了此刻,你认为伽蓝将军还敢蓄意欺骗你?”

薛万彻不敢把话说的太过,实际上他想质问父亲的是:你竟敢怀疑皇帝,怀疑中枢?

薛世雄抚须而笑,一言不发。

“大人,伽蓝将军在信中说,陛下要北上雁门,要亲临战场……”

薛万钧也小心翼翼的开口了,但旋即被薛世雄举手阻止。

皇帝北上雁门,以身为饵引诱北虏深入北疆腹地,这是早已拟定的诱敌之计,只不过皇帝能以身犯险依计而行,其勇气和气魄还是让薛世雄大为赞佩,只是如此一来,也更让薛世雄怀疑皇帝北上雁门的真正动机了。

“某想问你们,皇帝为何要北上雁门?”薛世雄的目光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语气凝重地说道,“想仔细了,想周全了,不要总是想北疆,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东都,放到西京。”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中。

皇帝到底想干什么?以他的万乘之躯,他会呈匹夫之勇,到前线亲冒矢石浴血奋战?开什么玩笑,帝国还没有衰败到让皇帝举刀奋战的地步吧?如果南北决战中,皇帝都要亲临第一线指挥作战,那帝国军方的脸面何在?泱泱大国的豪情何在?中央的至高威信又何在?既然北虏都强大到了让中土皇帝不得不亲自操刀上阵厮杀的地步,那么中土还有什么资格君临天下,镇制四海?

归根结底一句话,北疆局势迷雾重重,南北决战的背后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不论是帝国还是大漠,不论是皇帝还是始毕可汗,都在有意识的推动这场南北决战的进行,可以推测,实际上他们都想通过这场决战来实现他们各自的政治目的,所以,伽蓝在政治上还是太幼稚了,在军事上也过于一厢情愿了,虽然他对帝国和皇帝无比忠诚,对这场南北决战倾注了全部的心血,甚至骄傲的认为自己正在努力拯救帝国,但孰不知,从头到尾,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棋秤上的棋子,是大漠和中土两个棋秤上的棋子,任由对弈者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竟懵然不知。

第315章 进雁门之前

薛世雄成功说服了自己的部属,在南北战争的局势没有明朗化之前,不要轻易进入决战战场,但皇帝的命令还是要遵从,考虑到幽州境内叛贼猖獗,贼帅杨仲绪更是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民怨甚大,涿郡留守府不得不派遣军队戡乱平叛,另外藏匿于北太行的王须拔、魏刀儿等贼帅也有可能随时有南下侵扰,直接威胁到了河北的水陆运输,所以东北道大使府和涿郡留守府都认为短期内无法调出主力赶赴代北,暂时只能先遣两个鹰扬府十个团支援燕北军。

然而,让薛世雄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做出决断的第二天,即八月十一日,句注要塞失陷,王仁恭率代北军主力退守楼烦关,而杨长仁、王智辨则死守西陉要塞。

同日,皇帝的车驾距离雁门城只剩下五十里。

也在这一天,燕北统帅伽蓝将军病倒了,被送回长城要隘治疗,而傅端毅和薛德音则代表他留在北山北麓,与叱吉设阿史那咄捺继续谈判。

十一日夜,皇帝的车驾停下了,很多大臣不顾一切劝谏皇帝即刻撤回太原。

皇帝对此嗤之以鼻。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皇帝还能调头离开战场?凡劝谏皇帝的大臣,要么怕死,要么居心叵测,真正忠诚于皇帝为皇帝着想的没几个,而中枢核心大臣,还有帝国军方的几位最高统帅,这时候都异常坚定的支持皇帝赶赴前线。

实际上在这一关键时刻保持清醒的人并不多,能正确分析和判断战局发展的人就更少了。虽然皇帝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透露决战的最高机密,也没有透露他试图通过这场决战所希望达到的政治目的,但从皇帝诏令王仁恭和杨长仁择机弃守句注要塞一事便能看出一丝端倪:皇帝既然敢在代北军节节败退,战局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实施诱敌深入之计,足以说明皇帝早有应对之策。

就如王仁恭和杨长仁判断为皇帝早已把军队集结在雁门一线,等待北虏自投罗网一样,苏威、樊子盖、宇文述、来护儿等中枢文武重臣则意识到皇帝早在去年对燕北的重视和对伽蓝的拔擢重用是大有深意,由此可以估猜到皇帝的信心十有八九便是来自伽蓝和燕北军在北虏的侧后翼所发动的致命一击。

北虏已经深入北疆腹地了,其背后有长达数千里的纵深,危机重重,其前方有帝国皇帝的阻御,攻击艰难,这时一旦给帝国救援军队堵住了后路,则战局必然颠覆,这是最浅显的常识性问题,所以代北军即便放弃了句注要塞,北虏也未必敢继续南下。退一步说,就算北虏继续南下了,为了确保自身之安全,其南下攻击的军队数量也十分有限,最多也就是威胁一下帝国皇帝,在帝国高傲自大的脸庞上狠狠抽上一巴掌。

所以,皇帝才要执意北上巡塞,才要执意亲临前线与北虏作战,而在这危机四伏千钧一发之刻,帝国政局会陷入混乱,会有更多的政敌跳出来,会有更多的潜伏在皇帝身边的“内奸”暴露出来,而这给皇帝在南北决战后发动新一轮政治风暴,铲除和清算政治对手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皇帝停下北上脚步,是想在南北决战的高潮到来之前,最后了解一下战局,环视一下帝国政局,梳理一下思路,确保不会出现致命差错。

“伽蓝在哪?”

这是皇帝最为关心的问题,尤其自北虏入侵之后,这个从未谋面的、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帝国军人就成了他每天都要询问到的人。渐渐的,这让皇帝对伽蓝产生了一种亲热感,一种奇怪的却是发自内心的、唯有最为亲近的亲人才能体会到的那种温馨的亲情、无条件的信任,甚至还有着盲目的依赖。

皇帝是高处不胜寒,内心很孤独,即便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皇后和孩子,也未能给他这种温馨的、愉悦的、轻松的快乐感觉。他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每日询问伽蓝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随之这种心灵上的欢乐也就愈发强烈,而伴随着这一感觉一起诞生的却是恐惧,担心失去这种感觉的恐惧,于是他意识到自己若想始终保持这种心灵上的欢乐,便要与伽蓝保持距离,很遥远很遥远的距离。

现在能够回答皇帝这个问题的,唯有黄门侍郎裴世矩。

“他还在北山。”

皇帝微微皱眉,“燕北的空城计,他要唱到何时?他能唱空城计,难道突厥人就不会唱?”

裴世矩笑着摇摇头,“始毕(可汗)意在一箭双雕,利用这场战争试探我中土虚实的同时,引诱牙帐内部的反对势力跳出来,给他创造一个铲除对手稳定大漠的机会,然后他就可以完成牙帐内部的统一,继而集大漠全部力量再一次发动南北战争。这一设想的确不错,但可贺敦义成公主和大叶护阿史那闾琅岂会中计?如今叱吉设在我们离间计的逼迫下不得不结盟可贺敦,极力维护与我中土之和平,那么他在北山唱的就不是空城计,而是坐山观虎斗。只待我们重创了始毕(可汗),接下来就轮到他去收拾大漠残局了。”

皇帝沉思少许,问道,“爱卿还是坚持拖延之策?”

“北虏已到句注,而陛下也到了雁门,两地相距不足百里,始毕(可汗)没有理由裹足不前。”裴世矩慢条斯理的说道,“北虏的目的就是要打探我中土之虚实,他们料定中土历经三年东征之后已精疲力竭,但还是惧怕,故倾尽全力南下入侵。既然倾力而来,当然要满载而归,所以他们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不会轻易言退,但他们滞留北疆的时间越长,其后方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就越大,在这种焦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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