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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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娘-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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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在任何时候,都想看到你健康、快乐。若你受了伤,阿娘就会忧心如焚、茶饭不思。你若孝敬阿娘,便要懂得自我保护、远离危险……你阿爹也是一样的。所以今日你阿爹罚你去面壁,你固然受罚,可要灵活变通,不能骗空着肚子往烈日下去。平日见了你阿爹,也不要一味的缠着他,惹他烦了又忍不住罚你。对不对?”
    如意想起阿爹对她的不公平,眼圈泛红。便又垂下头去遮掩,“嗯,我明白了。”
    徐思便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孩子。”
    用过早饭后,如意去庭院里面壁。
    徐思留下二郎,先铺了蒲团令他跪下,才道,“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我听。”
    二郎自然早将受罚时偷工减料、自保为上,免得“陷亲不义”给修炼到家了。但这一日还是乖乖的在蒲团上跪好,简洁明了的把过错交代清楚了。
    徐思教导过他许多次,还是头一回当真察觉到他的诚意。
    “知道后悔了吗?”徐思问道。
    二郎抿着唇,乖乖的点了点头。
    “依旧觉着自己活得十分聪明吗?”
    二郎讶异的望向徐思——他确实一直自以为聪明,但他从未料到徐思竟会看破他的心思。事实上这一日他也一直在反省,是否正是他的自作聪明才导致如意受了无妄之灾。
    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摇了摇头。
    徐思道,“你依旧是聪明的。只是你还在该脚踏实地的去学怎么做人的年纪,连做人都没弄明白,就先把聪明用在了怎么投机取巧上。这岂不就是件蠢事?阿娘并不是说你阿爹教你的那些不好,或是没用,然而一切聪明和技巧都是需要根基的。而你尚还没踏踏实实的做人,把根基扎牢,大可不必急着去效仿你阿爹那一套。”
    二郎听懂了道理——虽依旧不明白他阿娘所说根基具体指的是些什么,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庭院渐渐炎热起来。
    如意一心一意的来面壁。早先混乱的心境早已被徐思盘理整齐,她的心情还是很轻快的。
    她体质毕竟不错,又还在奔跑玩耍一整天也不觉着枯燥劳累的年纪,倒也没有特别难受。不多时侍女们拿木勺泼水浇灌起庭院来,她便更加轻松。反省完错误,实在没旁的可想了,她就开始背诵徐思教过她的诗赋。
    二郎不知何时从殿里出来,仰头牵了牵她的衣袖。
    她便如平时一样牵住了二郎的手,问道,“你来做什么?”
    二郎便道,“来和阿姐一起受罚。”
    
    第十二章
    
    日光毕竟毒辣,白日里同如意一起面壁、玩耍时二郎还不觉着,待傍晚时空闲下来,沐浴过后准备用饭了,二郎脸上、脖颈上便红肿疼痛起来。
    天子待他极其溺爱,最怕他有什么病痛。就连如意捏了他一下,天子尚且非要让如意顶着烈日面壁思过,何况是他身旁婢女们的疏忽?故而他身旁伺候的人无不小心翼翼,从不敢让他有半点磕着碰着。疼,对二郎而言是十分陌生的体验。而晒伤偏偏又尤其的疼,仿佛被持续不断的炙烤着一般,无法缓解下来。且兼天热,他人又有些昏昏沉沉的,渐渐的心里便烦躁起来。
    他性情寡言,倒也懒得向父母抱怨。然而脸色到底阴沉下来,晚饭只草草用了几口,仄仄的在一旁等如意吃完,便一起回去休息了。
    他生得白皙,晒红的痕迹也就格外明显。实则天子一回辞秋殿就看出他晒伤了,只隐忍不问罢了。此刻见他根本就没打算说出自己不舒服,终于问徐思道,“你罚他了?”
    徐思风轻云淡道,“是,罚他背了一篇《论语》。”
    天子欲言又止——他有心问徐思,怎么忍心在这么热的天罚二郎出去暴晒,然而分明是他先这么罚了如意,便哑口无言。他又恨徐思,二郎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竟能狠心拿二郎来报复他。心里也是憋气得难受。
    徐思却又主动补充道,“不过是姐弟之间闹了一些小矛盾,要紧的是敦促他们各自知错改正,和好如初。何至于要体罚他?罚得重了既容易伤到孩子的身子,又让他心里生出恐惧、反感来。岂不违姐弟友爱的初衷?故而我就只罚他背了《学而》一篇,给他将道理讲明而已。”
    天子知道她是在隐晦的规劝自己,不过他原本就是想将畏惧种在如意的心里,让她对二郎爱而畏之。因此虽一如既往听得十分顺耳,却也没放在心上。只听明白徐思确实没体罚二郎,才又道,“朕瞧着他像是晒伤了的模样——
    徐思莞尔笑道,“宫里他也就只有如意一个玩伴。素日里都是如意迁就他,这一回如意受罚不能自由,他想找如意陪,自然就只能转而去迁就如意。”又笑道,“结果如意没事,他反而给晒伤了。”
    天子听了,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不悦道,“你就不心疼?”
    “怎么会不心疼?”徐思笑道,“不过也还不是件值得勃然作色的事。他体质还好,也并没有中暑。只是晒得不是地方,夜里睡觉沾枕疼,只怕会有些失眠。我已给他送去了薄荷膏,您要不放心,就宣太医来看看吧。”
    太医来看了,确实只是晒伤而已。因天子紧张儿子,太医到底还是额外给开了避暑的汤药。
    反倒是二郎,因脸疼,休息时又被太医打断了,心情十分烦躁。
    天子见他还有发脾气的力气,便知道他确实不要紧。就又起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的心思——知道了其中滋味难受,日后同如意分担惩罚时,他也能多顾虑一二。
    不过,天子到底还是不乐见他对如意的感情——毕竟如意只是个物件罢了,妙法妙音和琉璃才是他的同胞姐姐,天子并不希望他待如意好过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们,觉着还是该早些将他同如意分开来养才好。
    盛夏的暴雨在闷热的傍晚之后沛然袭来。雷暴狂舞在暗夜里,将屋里映得一阵阵电白。雨水砸地而响,瞬间就湮灭了滚雷之外一切声响。
    二郎因脸上、脖颈上的晒伤,明明困得昏昏沉沉的,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听闻雷声、雨声,心中烦躁终于被激发出来。
    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困倦中居然控制不住大哭起来。然而雷鸣太响,殿内侍女们竟无人能听见。
    二郎哭了两声,倒是略清醒了些。他便抱着枕头从床上爬下来,胡乱蹬上丝屐,往徐思房里跑去。
    侍女们待要跟上去,然而二郎一心要去找阿爹阿娘救助,只觉着这些人十分碍事,便发作道,“滚开!”
    侍女们既不敢“滚”,又不敢跟上去,只能小跑着追在他的身后。
    这一连串大人便弓腰垂首拢袖,不远不近的被二郎引着,在轰隆隆的雷鸣和哗啦啦的暴雨声中,疾走在辞秋殿长长的回廊中。
    如意晃着腿坐在凳子上,一面听乳母讲故事,一面透过窗子、借着回廊的灯光观赏着暴雨夜色之下的庭院。
    忽然便瞧见一行人如过江之鲫般往徐思殿里去,不由上了心。探头出去一看,便瞧见跑在最前头的她的小弟弟。她见空中暴雷舞动,依稀记起二郎在襁褓中曾被雷声惊醒哭泣,便想,莫非是雷声太响吓到了他?
    二郎半梦半醒的便跑到徐思门前,待要一头闯进去时,却被翟姑姑带人匆匆拦下来。
    ——天子在徐思房里,正是不能被孩子撞破的时候。
    二郎却还知道敬重翟姑姑,没有因为被她拦下而发脾气。但短了他的觉睡,他也正当不讲理的时候,一闷头非要找他爹娘不可。
    到底还是硬赖过去,将有他三个人那么高的房门给扑开一条缝隙。
    如意终于在此刻赶过来,低声唤道,“二郎!”
    ——她却有过撞见天子同徐思“打闹”,而被丢出门的经历。知道大人们玩耍是不能随便打扰的。便来带二郎回去二郎闻声,知道是他的姐姐,终于不再非要见他一时还见不着的爹娘了,满眼泪水的就回身扑到她怀里去,“阿姐,脸疼。”
    如意还是头一次见他泪眼汪汪的诉苦撒娇,然而待要掰着他的脸帮他看那里疼的时候,二郎已眼皮沉沉的站着抱在他身上睡起来了。如意是知道二郎夜里看过太医的,也问过太医他的状况,知道不要紧。又见他睡态极可爱,便不吵醒他。只轻轻帮他吹了吹,便招呼侍女将他抱回房里。
    谁知二郎觉出阿姐不在了,竟又强睁开眼睛,耍赖欲哭。
    如意忙拍了拍他的小腿,道,“不要紧,我跟着。”二郎方又放心的睡过去。
    天子匆匆同徐思做完事。虽早先听闻动静时说“别管他”,然而到底不能放心,终还是披衣起身去二郎房里查看。
    二郎身旁的侍女便低声向他回禀,“公主殿下帮他吹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睡熟了。”
    天子不悦道,“你们便不能给他吹吗?”
    侍女不敢还嘴。天子却也知道,他这只是找茬罢了——同样一件事旁人做来图惹烦躁,可若是自己极亲近信赖的人去做,却能令人松懈舒适下来。而他培养二郎的方式,却正容易让二郎在他人跟前无法放松戒备。
    天子提了灯笼小心的去二郎卧室里查看,只见姐弟二人互相偎依着,确实都已沉沉入睡了。
    天子在床边立了片刻,终于还是吹熄了灯笼,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第十三章
    
    景瑞二十年,春三月。
    转眼二郎也到了当初维摩出阁的年纪,在这件事上天子却并不娇惯他,早早的便为他修建好王府、选拔好幕僚,命他入朝为官。
    就此,二郎也在七岁时离开皇宫,正式开始接触外臣和朝政。
    徐思虽万分舍不得他,却也知道这皇子成长的必经之路。
    乱世里,不论北朝还是南朝,历代都有皇子王孙在不到十岁的年纪上就开始担任官职,接触政事和军队。
    盖因在当今的时局下,皇族同大士族并无十分本质的区别。虽名为天子,但若前推二三十年,同众人也不过是一样的门第,甚至同朝为官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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