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成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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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雪成烬-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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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当他下意识地轻瞥了一眼帷幕后那张空荡荡的床铺,语声里顿时泛起了一丝战栗,忙领着一众侍卫叩首乞饶道:“殿下恕罪,吾等……”
  “即刻派出所有人手,给我搜索禁宫,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玫瑰夫人给我找出来——否则,提你们的人头来见我!”卡索尔的脸色顿时阴沉得可怕,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传令下去。
  然而,还不等一众侍卫领命告退而下,便听得门外陡然响起了一个清越的女音,脆朗如风吹檐铃。
  “殿下何必动那么大的火,欺负这些无辜的宫人?”顿了顿,那个声音又道,“何况,殿下此刻就算派他们搜遍了整座王宫、再将他们的头颅都斩下来,恐怕也追不回那个离去的女子了。”
  便见一个身形清窈的黄衣少女提着长长的裙裾,从殿外飘步而入,掠过那一众伏跪在地的宫廷侍卫之际,她轻轻吩咐了一句,“你们都退下吧。”
  “是,凌波仙子。”那些侍卫们听见她的嘱咐,顿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当即躬身退去。——熟悉卡索尔的人都知道,虽然卡索尔与这位被彝国上下传颂为“来自东方的凌波仙子”的少女的态度总是微妙而疏离,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凌波仙子在卡索尔面前的一句劝解,往往足以化解因国主一时暴怒而降罚于他们的厄运。
  卡索尔没有去理会那些踉跄逃退的侍卫,他的目光冷冷盯在古月灵纱脸上,寒声叱问:“你此话何意?”
  “不知殿下是问我哪一句话?”古月灵纱面色从容地轻笑起来。
  “你还在这里给我装傻!”床边的帷幔在卡索尔狂躁的怒气下陡然激扬起来,露出帷幕之后、少年国主那张苍白而盛怒的面容,“你究竟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到底去了哪里!”
  “殿下?莫非这些日子的缠绵交欢,已让你忘记了你最初救回这个女人的意图了?”古月灵纱神色自若,一步一步走入殿内,唇边微扬起一个有些讥诮的笑容,“您问我冷姑娘去了何处——不如问问殿下您自己,原打算派她去往何处呢?”
  “你——”卡索尔惊怒地脱口,“那个狼虎之地有多危险!你竟劝她……”
  古月灵纱却是无谓地撇了撇嘴:“如果冷姑娘自己不愿去的话,我的话对她又有何用呢?”
  不等她将话说完,卡索尔便匆匆套起床底的靴子,快步奔出了寝殿。
  “殿下,今晨天还未亮,冷姑娘便骑着您的那匹爱驹出发了——它的脚程如何,相信殿下您应该最清楚不过……”她轻轻吁了口气,遥望东方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叹息道,“这个时候,您的女人想必已离开泰息翡至少有数十里路程了,殿下就算这个时候再追过去,也早追不回啦。”
  卡索尔闻言一震,蓦地转过身来,冷冷盯着这个看似温婉灵慧、实则诡变莫测的少女,眸中神色阴晴变幻不定。
  回应他那样乖戾的目光,这个灵动慧黠的少女却是淡然微笑起来:“殿下,您的女人既然有这样的勇气,去助您实现您的宏图伟愿,您难道不该为此而高兴、甚至感动吗?”她边说边眨了眨眼,语气却陡地一转,露出一丝轻蔑的讥诮,“还是——殿下,您不愿相信您自己看上的这个女人的实力呢?”
  卡索尔半晌没有答话,只是缓缓转过身,盯着室内角落里的鎏金独角兽香炉上那一缕袅袅腾散的白烟,神色里透着些许茫然,一字一顿问:“灵纱,老实告诉我:昨夜……你是不是在我的香炉里动了手脚?”
  听得他这样直接明了的责问,古月灵纱却没有回应,而是径自飘步迈出了门,身形犹如一缕淡黄|色烟雾般缥缈轻盈,浑然不在人间,“殿下,您难道已忘记您身为一个君王的信条了吗?”
  她明脆的声音从门外远远传来:“——怀疑一个人,可是要拿出证据来的。”
  这个丫头啊……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未将她真正看透。卡索尔立在窗旁,目光有些茫昧地注视着眼前遮住他视野的那面彩色玻璃,然而妖异的眸底,却有一抹暖意正缓缓漾开。
  翌日清晨,卡索尔如常上朝面见百官。高高的王座上,他着一袭衮绣紫袍、头戴华冠,神色依然如同以往一般淡定安闲,沉静中自透着一股凛然威严之气——前几日的迷惘和消沉,已从他脸上不着痕迹地褪去,仿佛在短短一夜间,他已做下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议。
  而他此刻宣布的这个决定,也的确足令满朝诸臣瞠目惊愕。
  “从即日,本王决定废除中陆女子冷汐昀‘玫瑰夫人’的封号——自今而后,她与本王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乍然听得这个宣告,满朝诸臣一时讷讷半晌、不能言语。毕竟,他们的主上是那样宠爱着那个女子啊——玫瑰宴那日,这个自登基以来,从未立过后妃的国主,竟然在一百零八城城主以及满朝文武官员面前,亲自册封那个从中陆而来的神秘女子为“玫瑰夫人”,满脸甜蜜笑容,令百官及命妇为之艳羡,以为这个女子将会得到如同当年卡索尔生母那般一时无上的殊荣。然而,怎料还不到三日,这位喜怒莫测的国君便又收回了之前的决定:诏告天下,废除玫瑰夫人的封号,甚至将那个女子驱赶出彝国国境。
  这个少年国主,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啊?散朝后,满朝文武官员皆对此事私下窃窃不息,然却不敢开口质疑王的决定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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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在素以“云烟水气”、“风景如画”著称的华襄国,正是百花盛绽之际。国都琰丰城内,素常用以招待贵宾的景鸿园此时群花争妍,香远怡馨,风景犹胜天国。而南方的气温,也随着各类花朵的次第绽放一日日升高了,阳光温暖而缱绻,微带着几分慵懒,斜斜洒在人们的肩头。
  华襄国地处于苍华大陆的东南方,大半国土临近海岸。此刻,依稀有海风从东方吹来,带来习习凉意,却已没有了冬日里的酷寒。
  正值午后,短暂的小憩过后,嘉仁便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扳动轮椅,缓缓行至屋外那方另辟出的小花圃内。
  由于不便于行,他也未有入内打理花草的打算,只是静静坐在围栏外,远远看着那些开得明媚娇艳的花儿。
  尽管是在这样百花盛放的温暖春日里,他膝上仍是盖着薄薄的羊毛毯,手中执着一册书卷,面容平静得几乎不见半点波澜。阳光垂洒下一大片明晃晃的光影,遮盖了他那长久消散不去的病态,那张俊美白皙的面容此刻更透出某种秀逸脱俗的高贵气质来。
  华襄国的庭院曲桥九转,流水潺湲,比之北方帝都巍峨磅礴的重重殿宇更为玲珑别致,比之浮国清雅古朴的屋宇别墅更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绫夜姬此刻正站在回廊上,手扶雕阑,默默凝望着那抹澹青的身影,竟是不忍上前打扰——不忍,上前破坏了,这一刻的良辰、美景。
  人衬花,花照人。也许,他那样与世无争的人,本就不该生于那个龌龊险恶的宫廷深处,这宛如世外仙境般清净幽雅的桃源,才该是属于他的地方……只是啊,即便此间的风景再如何幽雅、环境再如何清净,到底也是别人的地盘、别国的领土,有幸暂居在此,又怎脱离得了那些利益纠葛、政治与权谋的牵缠呢?
  绫夜姬正这般思量着之际,仿佛已察觉到她的存在,但听那个静坐于轮椅上的男子轻轻唤了她一声,却未回过头,只是将腿上的毯子掀开了一角。
  绫夜姬顿时领会了他的意思,忙上前为他将毯子搭好,却仍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眼下天气虽是好了,可是殿下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嘉仁淡淡一笑,微微点了点头,继而将手中书卷递给她,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晒会儿太阳,也打算回屋了。”
  绫夜姬轻轻应了声“是”,当即告退转身。
  待她足声远去后,嘉仁才缓缓道:“两位既是远道而来,怕不只是为了藏在树后偷窥吧?”
  他话音才落,便听树后传来一个男子的朗朗笑声。在长笑声中,徐步走出两个人来,而在二人身形离开之处,那片树荫却仍旧丝毫未动。
  尽管心下早已判断出这两位来者绝非寻常之辈,然而嘉仁乍见之下,仍是不由得暗生惊讶:来者是一男一女。男子身穿一袭银蓝衮边的华丽金袍,衣袍上密绣了繁复的纯金藻饰,令人不敢逼视;而少女身穿一袭三层罩纱的宽大银袍,袍裾垂至脚踝,身材瘦削娇小,眉容俊美,长发及地,宛如一朵晶莹洁白的优昙,浑不似人间可见。
  春日午后的阳光,分明是这样耀眼,然却竟似半分也垂照不到他们身上——尤其是那个金袍男子——那样清冷而倨傲的双眸,仿佛震慑住了天边煌煌日色,令嘉仁顿觉周围气温骤降。
  而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便在下一刻,这样两个神仙般的人物,竟忽地一屈双膝,以近乎匍匐的姿势跪拜在他脚下。
  嘉仁正感诧异,却听那金袍男子朗声道:“七千年的轮回,现今已至尽头,吾族的血液将在您身上传承——请以您最尊贵的血统赐福我们的族类,伟大的……阿修罗王。”
  66
  66、十二暗涌(下)。。。
  这样诡秘至匪夷所思的一句话,却仿佛一个魔咒般,在嘉仁的脑海里重重传散开无限的回音!
  他霎时只觉头脑里一片眩晕,对方的话语久久回荡在他耳边,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影像,它们似乎曾出现在他幼年时代茫昧而混沌的梦境里,又恍惚像是……辗转于他灵魂深处的、无数个前世今生的剪影。
  就听那金袍男子继续缓声言道:“而我们即将为您献出的,是连神力都无法阻遏的力量——北斗七星的力量,已在七千年的轮回中,蕴蓄到了极致。”
  在他的话声中,嘉仁以手加额,在自己的眉心上深深按了下去。再度睁开双眼时,他目光里浑浊之物尽去,已恢复了清明。然而,他神色间却渐渐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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