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莲艰难直起身子坐在地上,朝华司贠点点头,“是。”
“你跟他多久了?”
“我逃出地府十多年后。”
“经过?”
“适逢中元节地府之门打开百鬼放行,在阳世的三天,我躲过鬼差的耳目,在地府之门关闭之日不归。我想找到灵卿,问他究竟为什么没有兑现诺言。
心中的执念驱使我不断寻找他的气息。在人间飘飘荡荡了三年,我终于见到了他。
在黑夜中,他正与一个娇俏少女调·情,然而令我震惊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他依然十分年轻。
人间已过数十载,连昭之也已步入古稀之年,他怎么可能还年纪轻轻。
我只是一个普通鬼魅,在人间待久了会气弱,我既不能质问他,也不敢让他看见我。毕竟,他是道士。
我悄悄跟着他,看他所做所为。很久,我才知道他青春永驻的秘密。他修习采·阴之术,专门诱骗美貌少女与他交·合吸她们青春鲜活的气息。
一旦少女成熟便用法脱身,或卖给人贩子或杀害,幸运点的与他和平分手则安然无恙。
愤怒促使我化成厉鬼,终于动了杀机。我设下迷障引他到荒无人烟之地,迷惑他自残。他奋力抵挡,相抗一夜终于突破我设下的迷障并且找到我的真身。
见到我他有些微的怔愣,但很快面色狠绝,出手狠辣。他的剑即将刺进我印堂的时候,我真的很不甘心。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有人打飞了他。”
华司贠凉凉问道:“是南洛迦救了你?”
“是王和戈兰小姐。他们听了我的遭遇,也很是愤慨,王替我杀了他。我甘愿与王签订契约,成为他的鬼卒。他助我修炼,熬了一千年的悠悠岁月我好不容易修成鬼仙。
一千年过去了,我也以为我可以放下,可是那夜我在街道上游荡无意中再见他的转世,惊讶之下看着他春风得意的面庞,过去的怨恨汹涌而来,我还是放不下那些怨念。
即使修炼成仙又如何?鬼修炼成仙也只能永远存于鬼道,不能徜徉于六界,即使能量强大到能伪装成人活在阳光下,可是又能支撑多久?
我甚至后悔修仙,成了鬼仙脱离轮回之道不能再世为人,最后的死亡就是魂飞魄散,带着一份记忆,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独自一人孤独寂寞地存在。
那天,我穿进他的车子藏在后座,车子驶到半路我化成人,用我的煜萼剑快速抹过他的脖颈。然后控制车子载着他的尸体到了一个公园,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埋掉他的尸体,用一个铁陀压住,要他魂飞魄散。
哪知他运气那么好,被人发现尸身。那片公园是王的地界,那片地区的土地神只是个修为浅薄的鬼仙,在南仙宫的地位远不及我,他只能对我俯首帖耳,不敢多管闲事。麦霖的魂魄还残存着前世的道行,一个能量强大的鲜魂自然引起了王的注意。
王同意灵卿的转世加入南仙宫,并替他找出真凶。我惊怒交加,主动向王说出真相,王答应护着我,但是要我接受麦霖的存在。”
“南洛迦让麦霖加入南仙宫的条件是什么?”华司贠抬眼盯着游莲的眼睛,不错过她的每一丝表情。
“他的三魂并未归天,七魄也未入地,是难得一见的完整魂魄。南仙宫与他签订契约的条件是他献出他的一魂一魄。”大概受不了华司贠强大的气场,游莲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俯首作答。
“南仙宫要他的一魂一魄做什么?”华司贠瞥了她一眼,状似不在意地问。
“给戈兰小姐献祭。”
“那个戈兰和南洛迦是什么关系?”
“情人。”
蒙琪琪急忙打断,“那麦霖的魂魄究竟是谁偷走了?”
两人齐齐转头木然地看向她,华司贠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她要知道还追着你跑?现在明显麦霖和南洛迦关系匪浅,只能在南洛迦身上寻找脱破口。”
蒙琪琪立即焉了,弱弱地回复,“哦,你们继续。”
华司贠想了想,似乎在回忆,“戈兰下眼睑的睫毛里是不是有一颗朱砂痣?”
“你怎么知道?”
华司贠身子一僵,“呵,这么说来,她竟没被我打散魂魄?”
游莲惊道:“戈兰小姐是被你杀的?”她眸色向下,神色惊疑不定,过了会儿才轻轻说了一句,“王不是这样说的。”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南洛迦有事瞒着你。毕竟麦霖对他还是有用处的。又比如在戈兰和你之间,谁对他更重要?”片刻后,华司贠恢复冷淡的模样,语气却攻击人心。
“王……”游莲犹豫片刻后否决道,“不会的,王说过他需要我的陪伴。戈兰不在的几百年时光都是我陪在他身边。”
华司贠鼻子哼了一声,眼神微眯,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唔,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爱上混·蛋。”
游莲猝然抬头看向华司贠,表情惊慌,身体一软向后倒用手撑着地。
华司贠一只手撑着椅背弯腰俯视她,一脸坏笑,语气恶劣,“想办法通知南洛迦你在我手上,让他拿麦霖的魂魄来换。你猜,他会来救你吗?你想不想知道他有多在乎你。”
蒙琪琪略有些惊讶,这样的华司贠有些让她不自在,“司贠……”
华司贠闻声朝她安抚一笑,蒙琪琪看着他温和的目光渐渐放松。
游莲神思不定,沉默了很久,最终手中化出一柄剑,蒙琪琪认出就是那柄和她对战的蓝光剑,忽然,那柄剑化成一道蓝光飞飘了出去。
华司贠在椅子上坐直,嘴角微微笑,慢条斯理地品茶桌上已凉了许久的茶。
蒙琪琪受不了有人,好吧,是受不了有鬼仙一直坐在她的地板上,朝游莲摆了摆手,“你起来吧,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
游莲明显愣了一下,朝华司贠看了一眼,见华司贠自顾自品茶,知道他并不计较,大着胆子走到沙发边坐下了。
折腾了一夜实在过于困倦,蒙琪琪有些支撑不住,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脸枕趴着睡着了。
大概困会传染,华司贠坐在她对面也用一只手支着脑袋合上眼。
游莲看着似乎熟睡的两人,有那么一瞬间想逃走,但看到华司贠强壮的后背,就觉得他背后也有一只眼睛盯着她似的,震慑得她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一人一鬼一仙,就这样古怪地同处一室,气氛和谐。
时间随时针游走,突然,华司贠睁开双眼,目光炯炯,“来得真快!”
游莲迅速起身就要朝外走去,满脸惊喜,“王……”
就在她推开门的一刹那,华司贠出现在她身后手掌触到她的后背,游莲身上立即罩着一张透明的网,她一挣扎就冒出丝丝白气。
无花花茶店门外的长街上,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男人,在街灯下悠闲地坐在街边的长椅,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双手伸直放在椅背边上,就像一个懒散等待恋人购物归来的男人。唯一怪异的是,现在是深夜,整条街静谧无声。
“华司贠,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你说你这爱多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语气调侃,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
华司贠站在离他不远处,讽刺地看向他,“南洛迦,你现在手下鬼卒过万,是不是部众太多反而约束不好手下了?反正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管不过来,我就替你管管。”
“王,救我。”游莲情不自禁呼唤他,他果然还是在乎她的。
“麦霖不可能给你,他既然和我订了签约,我就要保护他。否则我如何服众,将来还有谁愿意追随我。”南洛迦挨在椅子上,姿态轻松。
他的话如晴天霹雳,惊得游莲既悲又惧,浑身颤抖,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双眼悲戚地看着南洛迦。
“两个,你只能选一个。麦霖跟了你,修为长进,以他歹毒的心肠不可能不会报复我的朋友。”
“可是我偏偏是一个很贪心的人,怎么办?”南洛迦离开靠背,双手轻握,语气挑衅。
“贪多嚼不烂,会消化不良的。有病,就要治。”华司贠好心提醒他。
“哇,你什么时候成大夫了?庸医害死人,不要乱给人治病。”
华司贠轻笑,“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那好吧!看在大家认识这么久的份上就做一次你的小白鼠。”
华司贠掌中迅速化出一柄透明泛着白气的长剑,南洛迦站起身的同时手里同样握着一柄长剑泛着幽森的蓝光。
两个长身玉立的男人,各自握着一柄长剑相对而立,同样目光深不可测。
突然,两个身影飞速朝对方撞去,在即将撞上时,各自侧身躲开,白刃相接,擦出阵阵光芒。剑身划向剑柄,火星四溅,两人目光相接,眼神锋利如刀,近身搏斗两人皆施展不开,用力推向对方,剑芒大盛,两人各自弹开。
华司贠双手紧握刀柄纵身一跃,从上空俯冲向下朝南洛迦用力一划,剑气凌厉逼人。
南洛迦后退一步挺身飞到上空,在空中蓝色剑气横着朝华司贠劈去。
华司贠在空中旋身躲避,长剑挥洒,剑芒亮如白昼,绚烂刺眼,在空中如烟花盛放,点点星光落下,在接近南洛迦时突然化成密密麻麻的飞刀朝他射去。
南洛迦剑身挡于身前,剑气形成一面透明蓝墙挡住白光飞刀,不消一会儿,飞刀湮灭,南洛迦顺势握着剑身朝上空刺去,空中长剑化出无数□□围成一圈又一圈,剑锋瞬间将华司贠包围。
蒙琪琪推开门的一刹那看到华司贠吃力抵挡一圈密密匝匝的长剑,惊得浑身冰冷。
华司贠想不到南洛迦的修为居然增进如此之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是他轻敌了。他凝气于丹田就要震开剑阵,忽然听到一个女声,“住手!”
蒙琪琪手中的桃木剑泛着如桃花一般的红光正横在游莲的脖颈,目光坚毅地看向空中的南洛迦。
华司贠趁南洛迦分神趁机震破剑阵,右掌隔空朝南洛迦攻出一掌。
出乎他意料的是南洛迦并未反击,而是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