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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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的故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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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惠然有些无语。
  子离要走时,又说:“你那只毛驴,你把他的耳朵和眼睛都堵上,每日喂给他青橘皮和小麦。别再掺蒙汗|药了。”说罢转身,踏着万里清波,瞬间消失不见。
  林惠然依照子离的嘱咐照顾毛驴,没几日,它就恢复了体力。船中的工人本来眼巴巴地等着毛驴咽气,然后吃驴肉大餐,如今空欢喜一场,十分郁闷。
  这天傍晚,船行到某个小镇的码头停泊,船工上岸去购买粮食补给。林惠然上岸时,见旁边停着一艘奢华艳丽的花船。他常在坊间厮混,自然知道这船是做什么的,便略微停下了脚步。
  不一会儿,一群穿着青衣长衫的少年,彼此说笑着走下来,这些男孩大约十几岁,一脸的稚气未脱。林惠然初时以为自己猜错了,后来见这些男孩子神态妩媚,顾盼生姿,才知这是别出心裁的揽客之道,不由得心里好笑。
  林惠然去街上买了一些酒,又尝了尝当地的名吃,天色将暗时才返回码头。这个时候码头和船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大多数船工和船上客人都到岸上玩了,林惠然要不是惦记船上的毛驴,也不会特意跑回船上睡。
  码头的木板上,坐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背影瞧着十分伶仃可怜。林惠然以为是和家人走散的儿童,便走上去,用极温柔的语调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晚了为何不回家?”
  男孩子转身,面容婉约清秀,脸颊上似有淡妆。他呆了一下,看清了林惠然的相貌衣着后,才露出一个惯常的媚笑。
  林惠然知自己认错了,转身就走。
  “大哥哥,这么晚了,你又为什么不回家?”
  林惠然听他说话有趣,遂转身与他并排而坐,两人略聊了几句。少年知他并未消费的打算,便收起了谄媚的神态,只淡淡地聊些风土见闻。
  他得知林惠然是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神色就有些不悦,说话的语气也很冲:“你们这些富家公子,不过托生在富人家里,仗着祖上功德,就穿金戴银,享受万人追捧,其实抛开身份地位,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惠然微觉好笑,想他小小年纪,就说出这么愤世嫉俗的话,必是受过许多苦楚的。实际上花船上的男孩,又有哪个不是穷苦出身呢。林惠然想了想,只得说:“个人有个人的命数。”
  男孩子望着江面,白生生的脸色显出凄然神情:“我不信我的命就这样苦,我若是生在将军家、丞相府,纵然成不了当世名将,也能当辅国大臣,再不济,生在普通人家里,做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读书治学的教书先生,也是好的。”
  林惠然呆了一下,想不到一个十几岁少年心里,竟有如此志向胸襟,自己浑浑噩噩度日,实在惭愧得很。他很认真地对男孩子说:“不必说这种悲怆的话,你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他指了指码头上揽着客人上船的男妓,温和地说:“你会走出这里的。”
  男孩低头嗯了一声,其实不太相信林惠然的话。
  码头远处传来一阵欢声笑语,男孩子见伙伴们都揽到了客人,自己忙站起来,同林惠然道别。林惠然叫住他,问他借了眉笔和手帕,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交给男孩,笑道:“我刚才那番话,可不是安慰你才说的。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来找我,我给你一个重新选择命运的机会。”
  男孩眼神瞬间明亮,他深深地弯腰道谢,将手帕塞到自己衣服里层,又怔怔地看了林惠然好几眼,才转身离开。
  林惠然当天夜里睡在船上,隔壁花船里一直传来丝竹琵琶的声音及高高低低的说笑声,搞得人十分烦躁。
  林惠然失眠一整夜,第二天船开时,他才勉强在船舱内睡下。模糊睡了两个时辰,忽然外面一阵吵嚷声,好像是要找他。
  林惠然有些恼怒地推开舱门,走出去,却看见了几个穿着皂衣的公差,拦住了这条船的去路。
  公差走到林惠然旁边,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他,问道:“你是林惠然吗?”
  手帕正是昨天那男孩子的,上面还有自己的题字。林惠然有些不安,点头道:“我是。”
  “这些字是你写的吗”
  “是的。”
  “林公子,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惠然不动,开口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手帕为什么落到你们手里?那个男孩子呢?”
  公差回头看了他一眼,漠然道:“死了,麻烦公子去辨认一下尸体。”
  林惠然只觉得脑海一阵闷雷响过,他呆呆地随着公差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离奇死亡

  男孩的尸体就搁在岸边的草地上,被一片帆布遮盖。林惠然走过来,看了一眼,遂转过脸,点头道:“是他。”
  一文书模样的公差站在他旁边,拿着毛笔和纸,边问边记:“你何时见过他?都聊了什么?什么时候跟他分别的?”
  林惠然用袖子遮住头顶的太阳,有些烦躁地扇了扇风,见岸上站了一溜的公差,还有一群小男|妓。停泊在水里的花船上不断有客人在公差的呵斥下走出来。那些客人一脸愠怒,大概也没有想到来此享乐会遇到如此倒霉的事情。
  文书咳嗽了一声:“嗨,嗨,问你话呢。”
  林惠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问我,我就要回答?”
  “……我在请你协助查案。”
  “既然是请,就要有个请的样子。”林惠然目光移向四周光溜溜的土地。
  文书大怒,看向旁边的知县。知县见多识广,深知两江地区富庶,多有公子王孙微服行走,随便在人堆里揪出个平头正脸的,自己都得罪不起。
  知县叫差役搬来椅子,请林惠然到树下休息。文书愤愤不平,狠狠盘问了林惠然一番,却没问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了。
  花船那边却又起了争执,有个客人不愿意下船,公差们强行去抓,反而被那人的家奴打了一顿。知县这回也被惹毛了,凭他是谁,胆敢袭击公人,也是天大的罪名。知县遂调集当地的驻军。
  半盏茶的工夫,江岸上来了一对整整齐齐的骑兵。个个全副武装,神色凛然,身上铠甲及兵器寒光粼粼。
  岸上的男|妓及客人们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俱吓得不敢吱声。连林惠然也觉得诧异,心想就为一个小倌,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老鸨唯恐把事情闹大,忙着给两边的人磕头道歉。又往那位客人的家奴手里塞金银,求他们给主人说说好话,叫他暂时委屈金身,出来一下。
  那几个家奴大怒,推了老鸨一把,斥道:“我们老爷岂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
  知县凛然道:“凭他多大的来头,我既为一县之长,就要为本地百姓做主。你们家主子,愿意出来就罢了,若是不愿意,我旁边这几个军营的兄弟,只好亲自去请他了。”
  两边正对峙着,船舱内门帘微动,一名蓝衣男子缓步走了出来。男人身材高大,以轻纱遮脸,身上衣服普通,无多余饰品,但神态气度十分从容,看得出是养尊处优、位高权重之人。
  知县见他肯出来,也退了一步,叫士兵们回去。又叫公差们搬来几张椅子,给花船中的所有客人让座。然后依次询问。他打算短时间内把案子了结。不然那些过路的客人一旦离开,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询问完毕,一名仵作呈上来男孩身上的遗物,说男孩是被人大力掐死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半夜子时。那知县问老鸨,男孩子昨天夜里伺候的客人是谁?老鸨推说不知,问那些男|妓,他们个个胆小怕事,也不肯说。
  知县气的眉毛倒竖,指挥差役动刑。
  江岸上顿时一片叫骂,场面闹的很失控。林惠然从树荫下走出来,走到知县旁边,轻声道:“他们胆小怕事,纵然动刑,他们也未必说真话,你只须问那几个男孩子,昨夜服侍的客人是谁?排除了那些人,剩余的那个自然是死去男孩伺候过的。”
  知县听了,又是感激,又是惭愧,依照这个法子办,果然排除了一大群人,却剩下了三个客人,一个胖胖的富商,一名年轻的儒生,还有那位蒙面的男人。他三人昨天晚上都曾和男孩一起喝酒唱歌游乐。知县又问他们分别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和男孩做了什么。
  三人却都不肯回答,富商闷头不语,儒生别过脸看向江面,男人端坐在木椅上,身体笔直,两手搭在扶手上,满脸神情被遮在轻纱之下,唯有一双眼睛明亮而冷酷。
  林惠然看了他一眼,目光相接,林惠然忽然觉得不自在,忙看向别处。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男人大概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好看,可是性情大约是使人害怕的。
  知县看了看男孩子的遗物,只有一些廉价的扳指,香囊之类的,唯一值钱的东西,是一片青色的古玉,玉色圆润,瞧着很值钱,穿玉的绳子微微发黑,有些破损,像是佩戴了许久。
  知县有些疑惑,问老鸨这玉是谁送给他的。老鸨回道:这玉不是别人送的,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林惠然接过玉佩看了看,开口道:“这玉产自滇南,一般的小户人家可不用起。你确定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老鸨道:“他自己那样说的,他还说他出身大户人家,我以为他开玩笑呢。”
  林惠然瞧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男孩,想起那天傍晚,他说的那些命运贵贱之类的话,忽然有些感慨,情绪也低落了下来,遂退到一边不再开口了。
  公差们忙碌到傍晚,没什么头绪,只好下令岸上的人暂且回到船上休息,并且有公差专门在附近把守,不许他们偷偷溜走。
  那些客人虽然不乐意,奈何独身在外,纵有大把的金钱权力,也使不出来,大骂了几声,悻悻地回去了。
  林惠然不在乎行期和行程,安然回到了自己的船上,当天夜里,点了蜡烛,在舱内安安静静地读书,正读到有趣处,门口传来轻而礼貌的敲木板上,像是怕惊扰到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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