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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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的故事-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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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离不语,心里也知道那蜈蚣的毒厉害霸道,便是自己被蛰了也疼的捱不住,何况元流火这么一个娇养的少爷呢。难为他小小年纪就要受这种苦楚,竟没有哭哭啼啼的。
  “你若是觉得难受,哼几声也行。”子离劝解道。
  元流火只是咬紧了牙关不说话,待疼劲儿过去了,才虚弱地说:“还好,你觉得怎么样,我见你脸色也不是很好。”
  子离抱着他,就像在怀里揣着一块寒冰似的,自然不会好受,但是为免他挂心,子离只是无所谓地扯淡:“谁抱着你这个丑八怪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元流火闭上眼睛,不想跟他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礼貌的敲门声,一个陌生人道:“客官,您要的药煎好了。”
  元流火睁开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子离:“谁?这是哪里?”他刚才醒来就躺在子离怀中,极有安全感,竟忘记了询问所在何处。
  子离扯了一下棉被,盖住元流火的头,然后对外面道:“把汤药端进来。”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店小二,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端到桌子上。
  “钱在桌子上,你每日去药店挑选最好的人参煎汤端进来。”子离吩咐道。
  店小二爽快地答应,拿了银子就走了。
  子离伸出手,将那碗参汤平稳地移到自己手心,端正了坐姿,对元流火说:“你先松开我,喝药。”
  元流火非常尴尬地松手,感觉到那碗汤的热度,他像飞蛾扑火似的往前探身子。子离用调羹往他嘴里塞了一勺。
  元流火睁圆了眼睛,那口汤药从喉咙里滑落,宛如一条火线似的,在寒冷的身子里劈开一条血路。元流火捂着嘴巴,一忍再忍,终于扑向床下的痰盂,哇地吐了出来。他多日未吃东西,只吐出了那一口参汤和酸水。
  “哎呀你……。”子离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端着汤药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腾出一只手拍元流火的后背:“你怎么吐了?”
  元流火擦擦嘴巴,身上还是冷,嘴巴里却宛如炸了鞭炮,他体会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太烫了,我嘴巴疼。”元流火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可怜兮兮地跟子离抱怨。
  子离恼怒,正要骂他娇气,却瞧见他嘴唇上确实起了一层燎泡,心中狐疑:“这东西真的很烫吗?”自己舀了一勺,用嘴唇一抿,烫的抖了一下,讪讪道:“果然很烫啊。”他跳下床,搬了一个乌木花凳放在床前,把汤碗放在凳子上,等放凉了再给元流火喝。
  元流火身体虚弱,但仍然想发脾气。子离笨手笨脚,嘴巴又贱,跟温柔体贴的林公子简直没法比。他越想越觉得难过,就问子离:“这里还是京城吗?林公子处理了家事,会不会来找我们啊?”
  子离心不在焉地说:“谁知道呢。”伸手把药碗端起来,自己先抿了一口,很满意地点点头,强行端到元流火的嘴边。
  “我自己来……呜呜”他刚张开嘴,药汁就灌进了肚子里。所幸参汤性暖,搁在胃里面勉强给他提供了一点热气。
  吃过了药,元流火略微恢复了些力气。子离趁机出去吃晚饭,并问元流火要不要吃点什么。元流火倒在枕头上,虚弱地说:“不要吃。”
  子离匆匆跑下去吃了一些酒肉。外面正值黄昏,小雨绵绵。子离心情忽然很郁闷。元流火昏迷了半个月,醒来只喝了一碗参汤就又睡下,照此情形,其实活不了太久。
  死就死吧,不过是小生命的一轮荣枯。子离杀人无数,也见惯了历史和人事的兴亡交替。他对于人间万物,其实没有太深的执念。
  但是,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不开心。元流火对他而言,不过是略有些交情的普通男人,并不特别美丽,亦不特别出众,像一截羽毛,在子离的心上轻轻撩了一下,叫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喝了半壶酒,最终下定决心救元流火,虽然救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是此事因他而起,他身为一个男人,就应当承担起这个责任。
  子离起身走进房间里,差点一脚踩到元流火。
  元流火穿着短衣短褂,披散着头发趴在地上。他瘦的厉害,细胳膊细腿从衣服里伸出来,白得透明,隐约可见皮肤下的血管。
  子离忙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偎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启开双目。
  元流火头脑还算清醒,看见子离在身边,就低下头细细弱弱地说:“我想去厕所。”
  子离架起他的胳膊,随手扯了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我扶你去。”
  元流火涨红了一张脸,羞愧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元流火的性命,如今全靠着每日一碗人参汤吊着。饶是如此,他身体越来越弱,精气神也一天天消磨下去,本来还能坐着跟子离说几句玩笑,七八天之后,就只懂得睁眼张嘴,连坐起来都艰难了。
  子离这几日想尽了办法,都不能解开他身上的毒,眼看着元流火要咽气了,他去山中寻来几株成了精的人参,切成了片装在盒子里。又雇了一辆极舒适的马车,车内铺设层层软被棉褥,将元流火抱进车里。
  他要带着他去别处寻访名医。
  堂堂一名上古灵兽,竟然像凡间村夫似的坐着马车四处寻医问药,传出去也是够搞笑的,尤其这位灵兽是出了名的高洁孤傲爱面子。但是子离想开了,也就不当一会儿事了。
  他本来可以御风而行的,只因上次与昌仆斗法,又被南树刺中,受伤很重。没来得及疗养,又赶上元流火中毒,他每日要不断地给元流火输送灵力,自身损耗很大。只得乘坐马车保存体力。
  一路上拜访了许多神仙妖怪,对于元流火身上的毒,有的给出了暂时缓解的丹药,有的翻腾出古旧的偏方,还有的指点他们去拜访什么蓬莱岛灵蛇岛的仙人。
  如此折腾了半个月有余,元流火侥幸没有死,甚至毒性也渐渐被遏制住,他每日在舌下含参片,又吃着子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丹药,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好歹能说两句活泼的话了。
  这一日马车行到不周山下,夕阳西下,光芒四射。子离从马车上跳下来,伸出手将元流火扶出来,轻声问:“站得住吗?”
  “站得住。”元流火颤巍巍地落地,鸡爪子似的小手抓住子离的胳膊,声音细细地问:“这次又要找谁啊?”
  子离沉吟片刻,神色严肃地说:“我的老对头,共工氏。”
  元流火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地低下头。
  眼看天色已晚,他们两个并没有上山,而是在山下的一户农庄住下。这家人十分好客,将他们安置在偏房里,因见元流火衣服旧了,还把自己小儿子的干净衣服寻出来送给他。
  元流火已经被疾病折磨成了一根豆芽菜,除了脑袋大,身子四肢都瘦瘦小小的,穿上那农户家的靛蓝色衣服,头发披散下来,垂在腰间。子离扑哧笑了:“像个俏丫鬟。”又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拿起梳子给他梳头。
  元流火的头发浓密而柔软,因为生病的缘故,头发略有些发黄,眉毛亦成了浅褐色,脸颊苍白,唇色淡薄,倒像个千娇百媚的病美人,勾起别人许多怜爱心肠。
  子离用蓝色的带子将他头发束起来,按着肩膀看了看,很满意地说:“挺好,走吧。”
  两人挽着手出去吃饭。虽然是庄户人家,但是年景很好,饭桌上摆着鱼肉和时令蔬菜。子离心不在焉,元流火只用筷子拨拉几根青菜。
  那农妇劝元流火多吃点东西。
  元流火虚弱地笑笑:“我生病了,胃口不好。”
  “那更应该多吃一些补身体,你自己不吃饭,你哥哥看在眼里,心里也定然不好受。”农妇柔声道。
  元流火不经意地抬头,见子离静静地瞧着自己,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里不知道藏着些什么情绪。
  他低下头,给自己盛了一勺汤,敷衍地吃了几口。
  当天晚上,两人躺在舒适温暖的炕上,炕是顺着墙垒成的,十分宽大,他俩并排躺在一起也不会挨着。自从元流火身体好转之后,就很忌讳与子离的接触。而子离也非常识趣,不会无故挨他碰他。
  房间里十分昏暗,子离背转过身,摆成舒服的姿势,嘱咐元流火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山。
  元流火没吭气,瞪着眼睛望着昏暗的屋顶,他略微翻了个身,忽然喉咙里一阵腥甜,他强行按捺住要吐的冲动,微微支起身体,停了好一会儿才躺下。
  子离只知道他的病情好转,很为他高兴。但其实元流火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吐血了。他每日被病痛折磨,痛苦得很。能够早点死掉,倒也是一种解脱。
  元流火想到了死,心里只觉得对不起子离。他素知子离心高气傲,也见到过那些小妖们巴结子离时,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但是为了给元流火治病,这一路上子离求了无数妖精,赔了许多笑脸,说了许多好话。
  元流火不愿意见到他这样。
  第二天早上,子离早早起来,穿上衣服出去洗了脸,见元流火还躺在床上不动,就提高了音量喊道:“你别赖床了,今天要出远门。”
  元流火抱着枕头,含糊地说:“我不想去了。”
  子离竖起眉毛,坐在床前:“你搞什么鬼!”
  元流火用枕头遮着脸,没说话。
  子离盯着他,又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发脾气道:“我耗费那么多力气保你性命,厚着脸皮来求别人给你治病,你一句不想去了算是怎么回事!元流火,你脑子没问题吧。”
  元流火沉默了一会儿,慢慢从棉被里出来,翻过枕头一侧给子离看,上面又一小滩腥红血迹。
  “我活不成了。”元流火低声说:“子离,你别为我去求别人了,没用的。我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倒干净。”
  子离拿起枕头看了看,沉默半晌,忽然弯下腰,掐住元流火的脖子,轻而坚决地说:“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没说死,你就给我好好活着。”他从床尾拿起衣服丢给元流火,不带感情地说:“穿上衣服,我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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