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你心情不好麽?”
朱靖煜抖了抖唇:“你觉得呢,你大早上的,跟枕头正睡得踏实,入了梦,吃著火锅还唱著歌,突然来了两个强盗,不但扰了你的清梦,还把你弄到这荒郊野外的,心情会好?”
苏幕遮缩缩脖子。
严野不乐意了,转过身,义正词严地说:“老朱,不要欺负我的人!”
苏幕遮的脸红了红。
严野继续说:“要欺负也不要当著我的面欺负。”
苏幕遮的脸绿了绿。
“就是要当著我欺负也要欺负的有水准些。”
苏幕遮的脸彻底黄了。
不远处有几所房子零星地散落著,都是典型的农家院落,黄墙黑瓦,很是古朴,其中有一家还冒著炊烟,白烟从烟囱里面嫋娜地往上蔓延著,幽静而飘渺。
远远地看著,就觉得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所有的烦扰压力都离自己而去了。
或许是有了目标的关系,三人的步子不由得扯大了。
朱靖煜一边想著心事,一边回避著前面两人的甜蜜二人世界,一边眼神乱飞,一边大跨步往前迈步,显而易见,就很容易出事。
果然,一个不留神,他被路边高出来的石块给绊了个趔趄,模样甚是狼狈。
严野二人忍住笑,故作担忧地问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朱靖煜皱皱眉,在心里狠狠地骂著,这什麽破地方,驴也走不稳,我也走不稳!
“四少,走稳些。”
“是啊,朱靖煜,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跨大了,喀,容易扯著蛋。”朱靖煜听到蛋这个字立马振奋了一下,又结合严野的上下文,脸立刻变臭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会认识这两个人。等到三个人的裤管上面都沾满了黄泥,休闲服变成了扫地装,终於走到了房子的近处。
一个老妇正坐在门口晒著太阳,布满皱纹的脸上绽放著祥和的笑容,像朵盛开的野菊。
一只漂亮的大公鸡昂首挺胸地带著一群小鸡极其嚣张地从三个人踱过去,那扭动的屁股左右甩的厉害,叫人直想往上面踹上两脚。
朱靖煜的眼皮跳了跳。这里有鸡,有鸡就有蛋,有蛋就有……
佛说:阿弥陀佛,淡定,淡定。
大家请原谅朱四少如此诡异的逻辑。
他实在是想蛋蛋想疯了。
三个人在院子里面晃了一阵,看著公鸡如何捉虫,看著小鸡如何打架,看著风吹草动,後来都加入到了老妇的行列,每人一张板凳,坐在庭中晒太阳。
日头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屋子里面窜出了一只很胖很胖的花猫,脸大的跟个饼子一样。
苏幕遮忍不住弯腰拍拍手,示意那猫过来。
花猫看了一眼,然後抬抬腿,走到离苏幕遮不远的地方,开始玩起自己的尾巴来。
它的尾巴似乎要比寻常的猫短上一截,却又要胖上一圈,看上去毛乎乎的一团,很可爱。於是,苏幕遮就看到了以下的景象:看花猫揉揉自己的脸,然後转著圈儿开始抓自己的尾巴,身子一动,尾巴就跟著往後缩,然後再动,再缩,最後就是一只胖猫摇晃著胖乎乎的身子,在自顾自玩的起劲。
朱靖煜看著那胖猫的蠢样,想著,猫果然是相当的不可爱。
严野靠近一些:“有心事?”
“问我?”
“你说呢?”
“我只是想你这麽大费周章地把我从家里抓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来看头驴,看只蠢猫吧。”
严野勾勾唇,故作神秘地说:“当然不是。”
朱靖煜的心中一跳,他有种感觉,有种强烈的感觉,只是他不敢说出来而已。
他想,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等待。
是的,等待。
农家的地方,小猫小狗小鸡小鸭的实在常见,不一会儿,院子里又跑来一条狗。
朱靖煜一直对这些猫啊狗啊的不敢兴趣,因此待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起身四处溜达去了。
出了院门,是几棵有了年岁的古树,生的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木掩映著各家的门户,像是保佑子孙的神树一般。
朱靖煜从内袋取出一包烟,然後抖出一支,夹在唇中,还没点著。
烟就很没形象地从嘴中掉了下来。
他的心狂跳著,像是要飞出来一样。
错不了,肯定错不了。
他刚才看到了一个影子。
一个异常熟悉,近来总是出现在他梦里的影子。
朱靖煜抬腿就往树木深处走去。
蛋蛋!
是你吧!
蛋蛋!
很快,背影就越来越小,只剩下一支烟寂寞地躺在草丛中,对著太阳笑。
第七章
杨柳岸,晓风轻发,野花遍地。
乡间的风显然要比城里的来的干净的多,自然的多,清爽的多,似乎还带著淡淡的甜香,朱靖煜就这麽走著,走过了几家农户,穿过了几棵古树,然後就来到了一大片空旷的田野边上,顿时傻眼了。
这一望无际的田野啊,这他妈的哪里有人啊!
可是,刚才他明明是见到的。
很清楚地看到。
那样的身影只属於他的蛋蛋,那样的感觉也只可能是蛋蛋。
他自信自己的眼睛,自信自己的感觉,自信那个人一定是蛋蛋。
可是为什麽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呢,连人带衣服的消失了。
飞升了还是遁地了。
显然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起码不可能在他朱四少的附近发生的。
别怀疑,这只是朱靖煜的逻辑。
现在他站在厚厚的黄土地上,举目远望,那是大片大片的庄稼,那是能够养活多少牲口多少人的食物。
只是在这片大大的土地上,别说是人,就是个畜生也看不见。
这什麽狗不拉屎的地方。
才这麽想著,脚步往前跨了几步,鞋子就相当争气的吧唧一下,踩到了一坨东西。
软软的,还有些粘稠,显然还算新鲜。
朱靖煜的脸白了,他仰天长叹,捶胸顿足:哈利路亚,阿门,如来佛祖,我只是说说而已,谢谢你们如此关照我,让我见证了这个地方确实是有狗屎存在的。
好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做,他在一边的草上面蹭了两下,又开始四处找起来。
可是这个地方如此,除了几棵大树,基本没有地方能够躲人的。
朱靖煜皱了皱眉,忽然面色一沈,立刻转身往回走。
他猜想,或许蛋蛋躲到了 哪家民户去了。
却在此时,眼前忽地飘过一缕含著水色的视线,在阳光下显得波光潋滟,细微的波动撩得人心头一跳,朱靖煜迎上那抹视线,立时呆住了。
大片的嫩绿前面,一个体格算的上苗条的,眼神相当美丽的──驴子站在路中央。
它的睫毛很长,它的眸中映著水光,它的眼神很是荡漾。
朱靖煜很期待地看向驴子身边站著的人。
那是一个牵著驴子的白衣人。他有著一张精致的面孔,因为迎著阳光的关系,脸被柔和的光圈起来,就好像是圣洁的九天上面下来的仙子。
白衣人面色红润,与金黄的光线相映成趣。
那美丽的眼睛传递著脉脉的深情,看著他就仿佛看到了三千的桃花,灼灼开放。
当初就是被这双眼睛吸引住的吧。
觉得那般的清澈,跟一直勾心斗角的自己完全的不同。
只是,现在似乎又多了几分柔情几分妩媚。
白衣人款款而立,衣服随著清风微微地摆动著,整个人出尘而美丽。
朱靖煜忽的很想吟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於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於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於归;宜其家人。
“呵呵。”白衣人朝著朱靖煜温婉一笑。 这一笑的豔色,比桃花更甚,他朝朱靖煜道:“真巧。”
朱靖煜跟著倜傥一笑,笑得风云变色,天地黯然:“是很巧。”
口上这麽说,心中忍不住腹诽:巧个鬼啊,要不是你和严野把我拉到这里,我会跟你在这贫瘠的土地上邂逅!
苏幕遮搓了搓手,他刚才看到驴子一时手痒,打算出来溜会儿毛驴的,没想到这麽大的田野他们两个居然还碰到了一起:“四少,好有诗性。”
“好说好说。”
⊙﹏⊙b!!!
两人同时沈默,一时无话。
苏幕遮吞了吞口水,手里拿著缰绳,浅笑依稀地站在一边;驴子在一旁悠闲地甩著尾巴。
朱靖煜手背在身後,遗世而独立,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麽的失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原以为会出现的是蛋蛋的。
真的,当看到那头驴子的时候,他曾猜想站在边上的人,会是自己魂牵梦萦很久的人的。
他的意识里面总觉得只有蛋蛋才配站在驴的身边。
两个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一旁的驴子不耐烦了,踢了踢小蹄子,嗷嗷叫了几声。
“驴子会叫?”
苏幕遮怔了片刻,似还没反应过来,许久才点点头:“好像是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巨响。
朱靖煜眨了眨眼睛,他刚才亲眼见证了一个奇迹。驴子飞起一踢,将身边的一个小石子精准地踢起,然後石子又很精准地落在了自己的脚前面,在土地上砸下一个不小的坑。朱靖煜心肝儿一抖,忍不住看了一眼小毛驴,他果然小看了,不过就是怀疑它会不会叫,这小畜生就给自己颜色看了。
再看苏幕遮也是傻愣地看著驴子,看来也被吓了一跳。
阳光洒在两人之间的土地上,泛著柔和金色的光彩,朱靖煜让开一些,看著苏幕遮慢悠悠地牵著毛驴走远,才想到自己还要去找人。
农户并不多,可是一时之间却不晓得如何开口,要是以前,只需要扬扬手,即刻就有手下帮忙把这事给解决了。
朱靖煜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即便严野夫夫。
他在一个略显斑驳的红漆大门前徘徊良久,最後咬咬牙终於抬手敲了敲门。
门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