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明的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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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的莫名-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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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太久没有决堤的泪水一旦失控,接下来是没日没夜的倾泻,到最後一切经已不明所以,眼泪把力气榨乾,把所有神经与外界切断,再次醒来已分不清当时是昏倒还是睡着了。
房间仍是黑漆漆,时间彷佛一直停留在恺一关门的瞬间,可是双眼的肿痛证明着时间流动,因为没有哭得够久,它可不会痛成这样。
如果刻意去想,还依稀记得今天警察、医生与护士来过,还有老爸的唠叨等等………
我动身下床,脚尖才碰到地面立即跪倒,双腿发软。
我靠着床,等待双腿稍为适应,走出了病房,我知道张恒的房间离我不远。
一拐一拐来到门前,门把有如镶嵌万千利刃,让我无从下手。
进还是不进?见了他该说什麽?
然而当躲缩在苞芽比绽放还要痛苦,面对就成了唯一选择,我推门而入。
视线触及床上的人,张恒睡了,呼吸很安稳,右手打上石膏,脸颊有着不深的伤痕。
我坐到床边的白色椅子,静静待着。
眼前这男人什麽都好,然而却难以捉摸,太危险,让人太不安。
也许我的存在打扰到入睡的人,张恒眉头皱了皱,睫毛抖动,双眼缓缓睁开。
张恒看着我,我看着他,黑漆漆的房间还是足以看见彼此。
“怎麽不开灯?”张恒说:“眼睛肿得难看,我可是没有死,干麽哭成这样。”
就是因为你没有死我才哭成这样。
张恒看了我良久,说道:“上来,我想抱抱你。”
平常的我必然嗤之以鼻,现在却顺从地睡到张恒左边,头伏在他心脏上。
张恒搂着我:“差一点以为要失去你。”
张恒的心跳一起一伏,平稳而响亮地流过耳边,我缓缓道:“未曾得到又如何说失去。”
张恒下颚抵在我头上,似要确定我的存在:“想要得到的即使未曾得到,一旦失去了还是会觉得失去了。”
“你到底要我什麽?”
“爱情就够,除此之外不需要,也不想要。”
我紧紧拧着眉头,如碰到世上最难懂的课,让人急得想哭。那份不安感,使我将自己的身躯更深地埋到张恒身上。
张恒许是察觉到我的情绪,搂住我的力度增加了。
张恒说:“我跳下去,因为在爱情里面你现在是我的全部,我若救不了你,我的人生还会好好继续,因为你并非我的全部。”张恒吻在我的额上:“我不想与你纠缠不清、不想蚕食你的本质、不想负担你的人生。我渴望你还是你,然後你向我只拿出你的爱情。”
我开始有一点理解为什麽宋琳说张恒要的太过纯粹,张恒的爱情是不能牵扯其他东西,这对我来说神圣得不可触及。
人类跟别人恋上不免想要迎合对方改变自己,想把对方看成|人生的全部,想纠缠着。说到底人都是惰性的生物,把自己交出去暗地里是期待对方就这样牵着自己在世上走。
然而张恒不同,他太清楚自己要什麽又能坚守前进,即使在爱情这种飘渺之事上。
我撑起身子,离开那一起一伏的心脏,与他对视:“我办不到。”
张恒却不信,坚定地说:“只要你愿意,就能办到,只要你不乱想,就足够。”
昨天从高处堕下,张恒跳出来,成功把我接住。
对於这段感情,我同样视它为悬崖,现在张恒也试图把我接住,然而这次结果会是什麽?
我不晓得张恒对我哪来的信心,但他的相信让我开始以为是可以的。
可是我仍然无法将此称之为爱,这种说法让我心虚。
我说:“张恒,我喜欢你。”
出院那天,老爸跟大哥来了,我猜是老爸硬把他叫来,他该不会想见我这个“使人吞了他与妻子公司”的人,彼此在路上也没说什麽。此外,三姑妈自从得知我给予警方的口供已认定我为害死他儿子的凶手,他责怪我没有好好帮他儿子才迫他自杀。
我不生气,也理解,这不过是每人都热衷上演的戏码。当自己无法承受痛苦,总得找个自己可及的人来认定他是凶手,让自己心里好过。
公司被收购,大哥不去怪责恺一,此人高高在上,太远了,所以来怪我。
元表哥死了,三姑妈责怪不了死去的儿子做错事,无法触及,所以来怪我。
对於每个人都乐於上演的戏码,我从来都不愿反抗,因为反抗太无效。
老爸要我回他家里住下,我断然拒绝,再说我没有大伤,死的可是元表哥,伤的也是张恒,因此回了自己家里待着。
三天没回家,才进屋子,陈东便飞奔过来迎接,俨如养了一头大型犬。
我草草把事情向陈东说了,里面省掉我跟张恒种种,要是不给他一个故事,他是不会罢休的。
陈东听後感慨:“舍命救员工的好老板,你可要为他卖命报恩。”
陈东的无心话,我听起来另有一番意思,不是味儿。
我跟张恒算是开始了,然而爱情是什麽?曾经我视大哥为全部,在我每个选择里顾念到他,每天互相嘻笑或是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我以为只要跟这个人一直走下去就足够,我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张恒告诉我爱情并非如此,我会想假如当初我跟大哥一直走下去,我会否终有一天仍然感到生命空洞荒凉。

作家的话:




☆、第十五章

元表哥的丧礼在他死後一星期举行,大哥工作关系脱不了身,只有我跟老爸出席。
两人打车过去,在车厢中感到浑身不自在,从小到大我都不懂如何跟他沟通。印象中他总是看不顺就开骂,却又隐约感到他的关心。
老爸说:“出院後过得怎样?”
老爸自从退休後,其实火气收下不少,也许少了工作压力,少了生活压迫,脾气不再太暴躁。
“还好。”
车厢内的压迫来自想要打破彼此隔阂,却又犹豫着想保持原封不动。稍稍斜眼窥视,可见老爸比印象中苍老不少,皱纹与丝丝白发编织着他的岁月痕迹。
老爸说:“小时候还活泼着老爱说话,长大了什麽都不说,就一个人住在外面,也不知道你想什麽。”
从窥探角度转向正面看着老爸,眼前的人於理智上是熟识不过,双眼所见却感到陌生,使我惘然。
他是我的父亲,他却对我近乎一无所知,而我又何曾真正去了解他。
说到底,这世界其实谁都不曾真正认识谁。
“嗯。”我说不出什麽话来。
“以前看你带过几个同学回家吃饭,现在还好着吗?”
“早散了。”
小时候的确朋友很多,慢慢长大,认识过的人越多,留下来的人却越少,要不是跟陈东同住,现在跟本没一个称得上朋友的人。
昔日谁曾与你形影不离,至今各自生活,关系疏离,当中起跌不是难料之事,更甚已成为现今社会象徵之一,谁都寂寞着,却又谁都不愿付出靠近。大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是有限定剂量,若两人无法待在同一个环境,一旦剂量耗尽便无法补给就散了。曾经为这样的事情感到失落痛苦,只是当一次又一次重覆上演,很早已不再为谁的离去而伤感,取而代之是一片唏嘘,生活大概如此。
老爸踌躇地看着我,嘴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才吐出话来:“……对不起。”
“啊?”我被这没由来的一句吓到。
我听错了吗?老爸跟我道歉?
老爸深深叹气:“那天你差点跌死,我心都寒了,见你没事儿才镇定下来,可是三姑妈在医院哭得我心揪,我想如果死的是你………”老爸说不下去。
“事情不是你造成,说什麽对不起呢。”
“不禁想起以前很多事情,会发现我这个当父亲有很多忽略。”
我沉默,的确小时候感到很寂寞,觉得自己跟孤儿没两样,父亲总是不在,得不到关爱。他把我跟大哥寄放在不同地方,有时候是亲戚家里、有时候是邻居家里、有时候是托儿所、有时候是福利中心,很多很多,就这样四处飘泊着。
我不否认曾经心中有所怨恨,可是长大了明白到这是生活所迫,没道理生父亲的气,只是又无法释怀。
然而老爸的道歉不是救赎,只是让我感到一直无法释怀的自己很幼稚。
“别说了,都过去了。”我不知如何面对。
此时司机停下车来,转身道:“到了。”伸手向我们取车钱。 
我跟老爸步进灵堂,白花挤拥着元表哥一张笑容腼腆的黑白照,印象中元表哥从来不太会笑。
三姑妈一见我跟老爸出现,直直走来,脸上肌肉的抽动将她对我的怨恨表露无遗,却一点也掩饰不了双眼满载的绝望,若粗糙尖锐的声线能化作刀子,她定必将我当场击毙。
“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我曾经想过,如果元表哥第一次求我的时候,我答应他,给他一些安慰,他会不会就不会死。
而我的结论是他的确很大机会活下来,但对於这个结论,我还是不曾後悔。活命就是作为人最重要的吗?为了自己或让别人活命就应该抛开自己所坚持的对错?这个世界太多的纷乱,不就是因为太多人轻易委曲求全而成,然後将人逐渐侵蚀抹杀,这不过是人类以透明的毒作慢性自杀。
这样的剧本,我拒绝参与,算我不入流。
眼前的女人,年过六十,白头人送黑头人,她的世界是不需要也不管对错,就只要见着她想见的人。我在她晚年毁掉她世界重要的一部份,身上除了因一时见我而生的怒气及恨意,大概馀生只剩下无尽哀伤。
我说:“就算真是我害死你儿子,你又奈我如何?”
老爸瞪我:“别乱说话!”
三姑妈没想到我会如此嚣张,气得火冒三丈,要出手打人。
她的家人立刻上前拦截,将她搂住,她出手不成向我怒吼:“我恨死你这个畜牲!”
我笑道:“我会精神上支持你,你可要坚持到底。”多有创意的反应。
我向老爸说:“看来我不太适合待在这里,我到外面等你。”
将老爸送回家途中,两人再没说上一句话。
在街上漫无目的乱逛,不想回家,掏出手机,拨了电话给张恒,想见他。
张恒说他要到晚上九点多才有空,他建议我若没事做可到他家里待着等他,他留下地址给我。
我跟着地址乘公车过去,佣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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