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嵨顿了顿，微微敛眉：“我为什么会生气？”
卫子勋放下碗筷，低着头：“初二的那年你走了之后家里来了个贼……”
不是有话说吗，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卫嵨走的那年，他们俩都还没到十八岁没办法办理身份证，也就没办法办理银行之类的东西。所以存折的钱取出来放在了一只柜子里，柜子由一把铁将军守着。结果被一个无良的贼撬开了锁，取走了里面所有的现金。卫子勋没有办法联系卫嵨，所以他开始吃百家饭。吃亲戚们和老师同学们家的，以他那张从小就是扑克的脸，能吃的饭是越来越少。
后来邻居的叔叔带着他去饭馆洗碗，先只是为了那一日三餐，后来为了学费。他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就在他觉得自己撑不住的时候，有个人说是受他哥哥之托给他带了几百块钱。那天夜里借着邻居家院子里的微弱灯光在自己的内裤里缝了个口袋，把钱贴身带着，整天都警惕着靠近他的人。
在后厨里洗碗，看了一年半载的厨师做饭，觉得自己也会。卫子勋自认为算是个聪明的人。基本上自打他觉得自己会做饭之后就开始自己做给自己吃。一直到卫嵨回来。
“……我是在打工的时候觉得，自己做饭是既省钱，也实惠的办法。”
卫子勋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但是同样是在外面漂泊的敏感的卫嵨却立刻就能身同感受般痛哭着。遇到没心没肺的贼这种事就跟父母遇到车祸一样，不可预知无法避免。想象着内向的弟弟在别人家蹭吃所会遇到的白眼，他的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流。
卫子勋上前来抱住卫嵨，他仍旧是那样的面无表情，只是在这样的面无表情下隐藏着他微微湿润的眼眶。
卫子勋吃得比卫嵨快，他吃完了在饭桌上看着他哥吃。
卫嵨看了卫子勋一眼，笑了下。
卫子勋也轻轻笑着。
忽然屋子里传来优美的音乐声音，卫子勋站起来回到房间里，在他接起电话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
卫嵨微微一顿，什么样的电话？难道是弟弟的女朋友？
正在他假设的时候，卫子勋拿着挎包手里抓着手机，胳膊肘里还挂着外套。
看见这样的弟弟，卫嵨心里浮上一种叫失落感的东西，随即还附加了生气。
卫子勋抬眼看了看卫嵨，淡淡地说了声：“……哥，我出去一下。”
卫嵨轻笑着：“晚上要回来的喔，我们家不允许未成年外宿的喔！”
卫子勋微微表示出一些惊讶，很快地这种惊讶就被那层熟悉的被唤作面无表情的薄膜替换。
门关上，卫嵨的笑容迅速消失。
回到饭桌上，看到自己这边狼藉一片，再看到弟弟那边干干净净的。碗筷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儿，那双碗筷就像没用过一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刚拿出来的新碗筷。
兄弟俩重新生活在一起的半年多来，卫嵨头一次想问弟弟，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弟弟从小就这么爱干净的吗？
对于小时候的弟弟，他的印象就只有父母对弟弟的宠溺和弟弟的面无表情。
小时候他们被父母带回到老家，老家有很多稻田，稻田里有很多的生物。什么蚂蟥啊，癞蛤蟆，蛇之类的。他看见什么都会哇哇大哭，父母总是拿这个取笑他。而在父母取笑他的时候，他心里会浮起一种优越感，还有一种快乐的幸福感。因为这个说明父母在关注他，在看着他。
而弟弟，弟弟则是那个将蚂蟥从他腿上撕离，拿棍子惊跑蛇的人。
这个弟弟不会哭不会闹，父母去世的时候也没见他哭过。很多人都说弟弟的性格像哥哥。
他的父母怎么会生出这样截然不同的兄弟俩呢？
第 2 章
去世的人只不过是卫嵨的老婆。卫子勋昨天会失态也只是因为卫嵨被人打。所以他的态度和他的生活都不曾有什么改变。早上他吃好自己的早饭，敲了敲哥哥的房门，听到回应声就去上学了。
从小区里骑到大路上，碰到了同校不同班的萧路。
是萧路拍了卫子勋的肩膀。才让听着英语对话的卫子勋发觉有个熟悉的人在自己身边。
虽然他们俩同校不同班，但他们是竞争对手。在卫子勋没转到学校之前，萧路一直都是第一名，而卫子勋来了之后萧路经常变成第二名。这样一来二去的名字都在前面徘徊，自然就知道了。又在老师们的暗自较劲下，两人就认识了。
“你家在这附近？”
卫子勋摘掉一只耳机，点点头。
萧路笑着：“你们家挺有钱的嘛！”
卫子勋瞥了萧路一眼没说话。
萧路见卫子勋不睬他，撇撇嘴：“干嘛不问我为什么这么问？”
卫子勋淡淡道：“你要说为什么非要我问。”
萧路倒抽一口气：“你还真牛逼！你明明表现出这么与世无争的态度，为什么非要跟我抢第一名呢？”
卫子勋没说话。他看到红灯变绿灯，立马穿马路。
“哎，等等！”萧路赶上卫子勋，嘿嘿一笑：“你在听什么？”
“英语。”
萧路咋舌：“这么用功啊，你不是天才吗？”没有得到回答，他随即又说，“这样用功老师们肯定很开心了，你是做给谁看的呢？”
卫子勋还是没有回答。
萧路又笑着，他的说话和笑都会让他慢卫子勋些许，卫子勋也不是那种会等他赶上来的人所以他又要赶快地追上来。一路上几乎都是萧路在说话，一到没人回答的时候他就笑一下。到了学校车棚里，卫子勋锁上车看到萧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模样，微微一笑。
萧路赶上来，对上卫子勋，他对于卫子勋还在感到高兴：“你在等……”
“你这样不累吗？”
萧路愣了愣：“什么啊？”
卫子勋嘴角微微上扬着，领先走了。萧路笑着追上来：“哎，中午你回家不？”还是没得到回答，他笑着：“就是中午你怎么吃饭？”
“食堂。”
萧路笑了：“那中午一起吃饭吧！”
卫子勋没说话，转弯向自己的教室走去。他的教室要经过萧路的教室隔三间才到。
在这个学校里，卫子勋没有朋友。他也根本没打算交朋友，系主任曾找他谈过心，让他放开心怀去跟人交往。所以他就在自己的班级里放开了“心怀”，交上了一个女朋友。为这系主任二次找他谈心，让他不要太放得开，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正反话都是大人说的才算话。
卫子勋从头到尾都没把系主任的话放在心里。
他很少把别人的话听到心里，他学习是为了自己，他锻炼也是为了自己。
体育课上，卫子勋很认真地做着试前准备。今天要考1200长跑和100短跑。考试是同年级十几个班级一起考的，必不可少的就有萧路。萧路一看见卫子勋就兴奋地直招手，并自告奋勇地把自己的名字提在了卫子勋旁边。
卫子勋只是做着他的热体运动，为考试做准备。
男生跟女生不在一起考试，女生在室内体育馆，男生们统一在北体育场。女生们磨磨唧唧的，男生们都考完了她们才考完一项。而男女考试不同。长跑女生只有800。
卫子勋出现在体育馆二楼，引来了女生们大呼小叫的。但见有一团女生里，其他的女生在推搡着一个满面潮红的女孩。
萧路从卫子勋身后跳出来，他笑着：“你女朋友长得真不赖，眼光不错嘛！”
卫子勋低眼冷冷地瞪着萧路，低声道：“把照片给我！”
萧路耸耸肩往兜里掏东西，掏着掏着脸色变了。他上摸下摸，陪着一脸干笑：“好像没塞好，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一下子卫子勋的脸色变得巨难看，他压抑着怒气瞪着萧路然后甩手跑下楼去，没三秒钟人又跑回头来揪着萧路的领子在一片喧哗中消失在女孩子们面前。
由于是全年级一起考试，所以之后就没课程安排了。卫子勋和萧路避让着比赛的人群寻找着那张二寸大小的全家福。
后来卫子勋班级的人和萧路班级的人有看到他们那找东西着急的模样就问了，知道是全家福，就自觉的帮忙找起来。偌大的操场除了比赛的人，连没课的老师也帮忙一起找着。找到比赛完，放学，天黑，都没找到。老师们同学们甚至都怀疑有没有这样一个照片，闲闲散散地就散了。
卫子勋的脸就像天一样的黑。萧路心里有些害怕，他抱着希望地问卫子勋家里还有没有底片了。
卫子勋黑洞般的眼睛盯着萧路，冷冷地说：“如果有，我有必要劳师动众，这样的哗众取宠吗？”
萧路嘟囔着：“那改天再拍一份吧，实在没办法了……”
卫子勋的女朋友听到这句话刚要说什么，看见卫子勋狠狠地给了萧路一拳。她惊呼一声看见卫子勋走过来，卫子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我载你。”
萧路被卫子勋打得有些头晕脑胀，他知道今天玩笑开得有些大了，但是他觉得这没什么的，不太明白为什么卫子勋反应这么大。直到第二天他跟同班同学兼班长说起这件事，班长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脸上那块青紫说：“你不知道他父母都去世了吗？”
“哎，对不起！”萧路拦在卫子勋面前，卫子勋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的事！对不起，我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拿那张全家福的！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萧路很费劲地一边骑车一边道歉，这两天早上都碰不到卫子勋，好像他是提早上学了。平时他去卫子勋教室找他，他也不会出来；他进教室卫子勋就出去。所以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放学，昨天他们班放得晚，出来时卫子勋的车已经不在了，今天好容易正好看到卫子勋。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卫子勋，他的歉意。他拼着命地骑车，拼着命的道歉。都骑过了他回家的范围，还跟着卫子勋。突然卫子勋停了下来，萧路都没来得及刹车骑过了老远去，一等停下来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