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一辆车,我请司机把我送到葛雷的家门,下车後也顾不上葛雷是否睡着了,只是迳自按下门铃。一秒、两秒、三秒,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後我见到了自己一直想见的人儿。
「是你?你来干什麽?」
没理会葛雷的话气是如何的冷淡,我只是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拥着最在意的小兔子,汲取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
「想你…」
「想我?」
「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麽事?」
「可以…吻我吗?」
我真的好想知道,葛雷之於自己,到底有什麽意义。
「吻你?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啊。」
「吻我…可以吗?」
然後,拗不过我的葛雷,只是疑惑地拈起脚尖,轻轻地在我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这个吻,比之前任何的一个都来得甜蜜、来得动人。这个吻,就像羽毛般又轻又软,但掉落至平静的心湖上,即可引起阵阵涟漪。这个吻,一下子触动了我的心灵深处,让我终於明白到自己真正的感情。
对…我是爱上了葛雷。我是…深深的…深深的爱上了这个人…
葛雷篇 16
到底苏文迪怎麽了?为什麽现在彷佛不管我说什麽,他都不满意不高兴?
默默地步上巴士,看着苏文迪的身影在倒後镜上逐渐远去,我才缩起身体,窝在椅子上贴着窗子发呆。苏文迪在发什麽疯了?为什麽不管我如何听话,他都不高兴,却没发脾气,反而是一副哀怨的样子,好像我负了他、好像错的是我…
我是负了他吗?是我做错了吗?我只是乖乖地遵从苏文迪曾经说过的话,乖乖地听话,温驯的,他叫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吧,这有错吗?
一直到下车时也找不到答案。自小,我就最怕这种情况,做功课或猜谜语是最怕这种情况,要是无法解答,心中便一直怪怪的,不自在的样子,在颓坏放弃後又突然决定继续猜,直到找到答案为止,而现在,我也是这样。
其实我明明说过不去猜度苏文迪心中在想什麽的…
大概是因为太怪了吧?要是在以前,苏文迪才不会这麽莫名其妙,又或是,要是我真的惹他生气,他绝对会在下一秒把我带到宾馆泄恨。
说到宾馆,我们还真的很久没去过了,最近我们一直在逛街,或是坐着发呆。
不是说现在的情况不好,事实上,现在的相处方式的确令人窝心,平淡中带点温暖,可是不上宾馆,却硬是像少了些什麽似的。
我大概是习惯了?尽管是痛,但我明白,这是男与男之间的情事中铁定出现的问题,违反生理构造的Xing爱方式,无疑是自讨苦吃,关於这一点,我很清楚,也完全接受过来。还真的教人有点怀念那种痛。
会怀念痛楚的,世上也只有我一人会这样吧?我真是个怪人…
可是我就是想念那种痛啊,因为在痛的时候,我们的身体是那麽的贴近,也是那麽的炽热,疯狂地纠缠着,互相地渴求。在那一刻,我清楚感受到苏文迪有多需要我的存在,甜美幸福得令我快哭出来。
多好了?有人是需要我,有人是非我不可,有人在热切地渴求着我啊…
尽管在下一分钟,当一切激|情散去,我们二人的关系又回到主人与玩偶,可是只要曾经拥有过便够了…
足以令我愿意跟苏文迪谈一生一世。
坐在漆黑无人的客厅中,我不禁抱紧了苏文迪送的熊布偶,汲取着残留在上的气息,伸手到双脚之间,幻想苏文迪在激烈地套弄自己、疯狂地占有我的身体。
尽管,他从没为我这样做过。
啊想要…很想要…给我…啊我想要啊…来抱紧我…
空着的手指,把熊布偶当成苏文迪的背脊,胡乱地用力抓着;脸埋在熊布偶的肚子里,嘴唇一开一合的发出甜腻的呻吟,直到用力一推,手上多了一份黏稠的感觉,我才颓然地缓慢下来,慢慢地平伏气息。
「始终比不上苏文迪…」
说到底,我所做的也不过是自蔚,自己给自己的触感,当然比不上苏文迪为我带来的。
很想跟苏文迪做,可是每当我提到上宾馆的时候,苏文迪便会一副受伤样子,见状,我实在不敢再多问一次。
算了,不去想了,我还是比较适合什麽也不想的平淡生活。想着,我便放下熊布偶,把它安放在沙发上,然後到浴室洗澡。
这身体真的只配被人施暴吗?我这个人会有人爱吗?
我如常地在洗澡时想着这问题,然後如常地在洗澡後刻意忘记去寻找答案。抹乾身体,穿上衣服後,我披着毛巾外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对,这只是屋子,而不是家,家是不会冷冰冰的如此寂寞。
心中是很明白这一点,平时我也不会对屋中的一切产生兴趣,可是今晚,情况却有点不同。
我先走到父母离开後,自己甚少进入的主人房,看看房中的家俱上有没有尘;接着我走到自己房中,研究睡床够不够让两个人睡;之後我又走到车房的大冰箱处,看看有没有足够的食物存货;然後我去了杂物房一趟,找一些摸起来比较柔软的日用品,如毛巾床单之类的;最後我来到阁楼,那里放着多年来父母送给我的礼物,我蹲在礼物堆中找些可以与人一起玩的东西,结果我把玩具分类,可以多人玩的,都被我放在入口附近。
如此的明显,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麽。是的,即使离复活节还有一段日子,可是我已经在期待着苏文迪的来临,并开始为假期时的生活作准备。我没打算隐藏这赤裸而露骨的渴望,也不打算装冷漠,毕竟独自生活的日子过多了,令我知道孤独一人的感觉实在不好。
难道不是吗?以前拥有时不觉,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睡到半夜被别人的关门声吵醒,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这代表家中除自己以外,还有别人的存在,而现在,我祈求苏文迪就是那个『别人』。
不是任何人也可以,而是只有苏文迪一人。我太清楚了,苏文迪望着自己的目光是那麽的专注,就如世上只馀下我一人似的,令他只可以望着我,同时也非我不可…
或者我真是孤独到快疯了,我几乎是又恐惧、也享受着那偏执而炽热的目光。
猎人囚禁了兔子,却不知,原来兔子也囚禁了猎人。
当兔子只可呆在笼子里时,才发现到,猎人开始天天都抱着兔子,几乎是废寝忘食、全心全意地陪伴着。於是,在兔子的眼中,只看到猎人一人的存在,与此同时,猎人也只看得到兔子,在刹那间,世上彷佛只馀下这两个人,他们完全地拥有着彼此的温暖…
这是幸福吗?难道就这样相依相伴到老,这就是幸福吗?兔子有点迷茫,亦相信猎人也是如此。
『叮当~』
门铃声令陷入沉思中的我惊醒过来,望望挂在墙上的大钟,我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二时。到底是谁在午夜过後来找我?跳下沙发,我来到大门前,从防盗眼处往外一看,赫然见到苏文迪正捂着肩膀,站在门外。
「是你?你来干什麽?」
我有点难以置信,要打开门才敢肯定对方真是苏文迪,但心中依然是一阵茫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出现。
「想你…」
苏文迪彷如梦呓般喃喃自语着,随即把我拉近,单手地紧抱着。想我吗?我不否认在听到这两个字时,我只感到心中像有什麽被狠狠地击中,令我如坠云雾之中,既是迷惑,也有种冲动想回抱。
「想我?」
可是,我还是理性地压下冲动,疑惑地问道,不是因为冷漠,而是因为我想确定一下,想从苏文迪口中证实。
「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麽事?」
我不禁有点失望,苏文迪的答案根本是莫名其妙得很,完全是问非所答!到底是想我,还是不想我了?但想是这样想,我依然耐着性子问道。
「可以…吻我吗?」
又吻?今天不是已吻过耳朵了吗?怎麽又要求我吻了?「吻你?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啊。」
苏文迪该不会是不敢上宾馆,所以现在变成接吻成癖…
「吻我…可以吗?」
苏文迪没有回应我的问题,只是一再重复着同一要求。我意识到自己拗不过他,也无法得到答案,於是犹豫了一会,拈起脚尖,轻轻地在苏文迪的唇上印下一吻。苏文迪并没有要求我吻哪里,可是,我就是想也不想地,吻在他的嘴唇上。
并不为什麽,只因我想吻苏文迪的嘴,就是这麽简单。
17
文迪篇 17
我爱葛雷,我深深地爱着葛雷,我彻彻底底、死心塌地的爱着葛雷,这是我在此刻终於意会到的事。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葛雷生病时吗?葛雷入医院的时候吗?还是我强行占有他或是说要买他的时候?不好像是更早?好像…在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已经把他放在心上。
终於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他那麽执着,亦终於知道为何他的一颦一笑会牵动到我的心灵,原来一切,都因为爱。
同样地,在发现自己感情的同时,我亦发现到,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全都是那麽的愚不可及。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因爱而起,但我却知道,自己不能以此为藉口,把以往的过错视而不见。另一方面,我更清楚知道,正因为我爱葛雷,所以我更应该作出补偿,亦更应该努力,让葛雷了解到我真正的心意。
「你的手臂怎样了?」
就在我思考要怎样表白的时候,葛雷那温柔悦耳的声音进到我的耳中,眼里带有关怀的,望向我那无力垂下的手臂。在这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馨的我,痛,已经完全无关紧要。
我知道,只要有葛雷在我身边,不论是痛苦还是疾病,我都可以承受的。
「去医院吧。」
没有理会如同傻子般傻笑的我,葛雷难得地对我提出要求。这是好的徵兆,这代表了葛雷并不真的完全放弃了自我,他还是会拥有自己的思想、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