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过道走到一半,我便往右走,驾轻就熟地按照记忆中的线路找到了一直想去的地方–––男厕所。
因为现在很少出来到这么正式的场合,神经一直紧绷,以至于不得不去厕所缓解一下。
凌苍应该很忙,接我上去又忙着做事,看样子还要在办公室呆上一阵子。我也就不急着上去,磨磨蹭蹭,过了半小时,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更衣室却不知道该换什么衣服。
【哎,刚刚和凌总在一起的那个人,看见了没?】
门外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
【听说就是他,几年前将凌氏闹得满城风雨,最后逼走了……】
【嘘,看见了就行,哪来那么多废话。】
接着就是一阵紧凑的脚步声离开。
和他走在一起的那个人?什么叫闹得满城风雨?这话怎么听起来,怎么这么不舒服。
难怪古人说,人言可畏。
这时更衣室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衣服在这儿。】萧峰不耐烦地拿出一套白色的西装和一条淡蓝色条纹领带。
这白色,怎么看怎么刺眼。
【挺好看的,不过我更喜欢黑色。】我越过他,直接拿过边上黑色西装换上。
【你他么故意和我作对是么?】萧峰瞪着我。
【没有啊,黑色脏了不容易看出来。】
【衣服颜色是凌苍替你选的,又不是我,至于处处和我过不去?】
萧峰的火爆脾气是出了名的,性子太直,动不动就是质问口气。
我笑道【你哪里值得我作对?!】
【你…】他一时语塞。
看他气的要冒烟的样子,也是挺有趣的。其实萧峰是个很果敢的人。
【呵~他不应该给我选白色的衣服。】我苦笑道,【你还记得,三年前,也是在这个房间,他说过的话了么!】
萧峰沉默了。
当年萧峰和宁纾都在的时候,他当着所有人面指着那一尘不染的白色西装,说:这么纯洁的颜色,你夏安永远也配不上!
那言语中的讽刺冰冷至极,穿过了三年的时空,犹在耳畔,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努力摇了摇头,试图甩掉那些不愉快的感觉。
【好了,我们该出去了。】不想待在这房间,太过阴冷。
【好看么?】我站在办公室门口问道。
凌苍抬头,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了,皱了皱眉。
【嗯。】尽管他在克制,我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不悦。我以为他会问我什么问题,可事实却什么也没问。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很喜欢夏安这个名字,所以这次就献给这篇文的受角了,希望大家也会喜欢上这个名字。
☆、惹他不开心
坐在车上的时候,他还在争分夺秒地批文件,全神贯注。
我坐在一旁无所事事,无聊得紧,便随手拿起一本杂志乱翻着。越看越无聊,就对萧峰说道【换我来开车吧。】
【不行!】
【不行!】
他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反应,也太过激烈了吧。
我只好趴在车窗上。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或许,是错觉,我用力揉了揉眼,闭上,再睁开,没错,就是那老狐狸。
我看见他走进了一家大饭店。
而此时,我们的车,也开进了这家饭店的停车场。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凌少爷,我不舒服,我想回去。】我转身对他说道。
【哪儿不舒服?】他凑前询问,眼里满是关心。
【就是,突然不舒服,要不…你们先进去,我在车上等。】我边说边思考理由。
【既然已经到了,你非去不可。再忍忍,一会儿去医院看看。】他搂了搂我的肩,安慰道。永远坚持自己的行动,丝毫不为外界所困,拒你于无形之中,这就是凌苍,也正因为这样,才不枉作凌氏的继承人。
【凌少,好久不见。】一进门,老狐狸就上来和他握手,穿着那件自认为很有风度的风衣。
凌苍只是点了点头。
【这不是小少爷么!】他故作惊喜,高声道【气色这么好,看来过得很不错!】
【那是当然,拜你所赐。】
【小少爷真爱说笑。】
老狐狸很讨厌我,众所周知,又何必惺惺作态,不由很觉得可笑,径直走到最远离老狐狸的位置,坐下。
【陈叔,东西都带来了么?】他沉声问道。
【都在这儿,凌少,你看看。】老狐狸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递到
他面前。
他看了很久。等菜上齐了,他还在看,然后他俩开始讨论文件里的内容,还时不时地抬头看我两眼。
我不明白他俩到底在讨论什么。既然是工作的事情,何必把我这个一窍不通的局外人拉来作陪,一点都不好玩。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俩交接文件签字,然后萧峰按手印签字,之后又叫我过去,按了个手印签字,才说可以走。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简直度秒如年。
老狐狸特别爱在他面前无事献殷勤,一路毕恭毕敬送我们出来,直到打开车门送我们上车。
【小少爷,期待下次见面。】他临别时特地对我说道。
【我不过是佣人,哪来的小少爷。陈叔,不见。】说完,我用力地关上了车门。
这顿饭吃得很郁闷。
更奇怪的是,一直聒噪的萧峰居然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
【现在还不舒服么?】他问道。
我摇了摇头。
【你对陈叔的意见很大。】
【没。】
【这次是我特地让他从国外回来一趟,事情很重要,非叫你过来不可。】
【我觉得,这家饭店的口味有点咸。】不知该接什么话题,只好瞎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会儿,又开始看资料。似乎发现我和他,永远隔了层玻璃,两个世界,看得到彼此,却无法沟通。我无趣地往车窗边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吃得太多变重了的原因,躺下时,我的小木床不堪重负,发出很大的嘎吱声,提醒我该减肥了,要不换个崭新的大床。可是我穷,买不起新的,所以只能减肥了。
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又立刻起床,跑上二楼。
敲了几下他的房门,没人开门,估摸着他可能是在浴室里洗澡。只好站在过道里等。
这天气白天挺热的,到了夜里,倒有点凉凉的,毕竟是秋天。刚刚出来得太急,外套都没加,冷的我不耐烦,便在过道里踱来踱去。
可还是冷,我决定再去敲下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他的头发湿湿的还没来得及擦,水珠顺着额头淌下来,流过两颊,说着下巴和喉结,滑进敞口的浴衣里,不禁让人有些遐想。
【找我?】他似乎对我的出现很惊讶,眼里还有一丝惊喜。
我点了点头。
【怎么穿这么少,快进来。】他笑着伸出白皙的双手作势要拉我进去。
我后退躲开了。
【不用,谢谢。我只是来问问今天给我穿的那套西装的价钱是多少?】
刚说完,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这是什么意思?】他似乎不大确定刚刚听到的话,又问了一遍。
【我不习惯欠别人东西。下个月发了薪水我就还你。】我直直地看着他眼睛,又重新表述了一下。
【欠别人东西?】他又重复了一遍,【对于你来说,我是别人?!】
【不好意思,可能我表述有误。我的意思是…】
【夏安,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他的双手抓着我的肩,不容许我后退。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老是欠债,我怕以后还不起。】我解释道。
【为什么一定要还呢?】他冷冷问道。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是么!】他在我肩上的双手又紧了几分。我能感觉到那里传来的疼痛。
【非要这样撇清一切么?】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如此熟悉,这才是真正的他。
【好了,不说这些了,凌少爷,这么晚打扰你休息,真抱歉。晚安。】他不愿告诉我就算了,我也是能估摸出来价钱的。现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还是回去睡觉好。
说完,我一个一个掰开他的手指,转身下楼。
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大概是我的言语触怒了他高傲的自尊和自以为是的施舍。真怕他一发怒就一个耳光过来。
不过他站在原地没动【夏安~】
我停住。
【你变了。】
那一刻,我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变了?
我没变啊。
你看,你叫我夏安。
你是凌苍。
凌苍曾经说,夏安这辈子,下辈子,乃至下辈子的很多辈子都休想得到他凌家的任何东西,哪怕一根头发!
也就是凌苍是不可能白白给夏安任何东西,哪怕一根头发!
所以凌苍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送夏安一套这么名贵的高档西装呢!
所以我夏安穿了他买的衣服,就必须把钱还给他。
我怎么可以让他食言呢。
肩上还残留着一丝疼痛,却远远比不上内心的绞痛。
他当日说话的决然,我刻骨铭心,所以便牢牢将这警告记在心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
逾越了他的规矩,惹他生气鄙夷。
如今我这般照做,他却反而又生气。那我该怎么做?好像无论我做什么,都会惹他不高兴。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
我强作镇定地一路下了楼,扭开自己房门锁的时候,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一直抖个不停。
连它也要和我作对,试了好几次终于使上了力,打开了。
关上后,便再也撑不住,倚门滑落。
虽然这里不过是个不到八平方米的杂货间,但黑暗中,我却安心,可以放任自己,不必遮掩我无法言喻的累和痛。
我只是需要一个这样安心的地方,自我放任,自我愈合。
谁也不要来打扰。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