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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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盘-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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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缡的声线很稳,做出一个简单的陈述。然后抬眸对上面前跪着的少年的目光,唇线清淡地挑起。“你已经看了我很久了。”
  小小的林子玄当然很慌张,兀自羞红了一张小脸垂下眼眸。寂缡将他打量一番,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因为从小受尽磨难肤色偏黑,五官平顺,没有出挑的地方——这样的人,圣者宫里一抓一大把。
  “……少爷,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少年低声开口,迫于寂缡的气场甚至不敢抬头。
  “我的人不跟我跟谁?”
  自那之后,林子玄就对寂缡百依百顺。寂缡的事他从来不多言,在寂缡面前永远低眉顺眼,有求必应,而且寂缡和他说过的所有事情,或大或小,从来不会被别人知道。
  随着寂缡越长越大,五官越来越出挑,加上他出身名门,众多的追求者造就了寂缡的一身风流骨。
  那段时间寂缡天天都会跟林子玄说自己今天什么什么时候在哪勾搭了哪个美人,用了不到几天的时间把该办的不该办的事情全办了然后继续搜寻新目标。奇怪的是,寂缡的前任没有一个长久的,也没有一个纠缠不清的。
  ——如果林子玄知道接下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话,他当时一定会问寂缡对待前任的处理方法,也会适当地纠正寂缡的一些错误。
  林子玄就是一个慢慢渗透到寂缡生活里的人,对于林子玄来说,寂缡是他唯一的少爷。而对于寂缡来说,这个慢慢渗入到了自己生活里的人,对自己也并非那么重要。
  因为寂缡有的太多,得到的爱太多,所以从来不懂得珍惜自己身边的人。
  他身边的人一直在换,而林子玄是跟了他最久的那一个。
  所谓朋友,就是了解对方还喜欢着对方的人,而林子玄对寂缡,是了解之后还爱着他的人。
  寂缡的少爷脾气,除了林子玄,可能也没有第二个人受得了了。
  一天晚上龙城里富家公子的聚会,寂缡喝得稍微有点醉。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红着脸走过来,却不是向着寂缡,而是寂缡身后那个几乎被人忽视的存在——林子玄。
  “你好。”小姑娘对林子玄说。
  “你好。”林子玄回应了一个笑,美好的事物,所有人当然都喜欢。
  “我叫寻清。”
  “——他叫林子玄。”寂缡不知怎么地突然起身,截断小姑娘的后话。然后将手搭在林子玄的腰上,一字一顿。“是我的人。”
  寂缡的目光对上林子玄的双眸,透出那么点危险,带着侵略性的光。
  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林子玄也逐渐成长了起来。他的肤色依然偏黑,但是五官因为岁月而硬挺起来,如同刀刻。他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怯懦,慢慢地有了一种自己浑然天成的沉稳。虽然没有以前经历的美人们那么精致,但是很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就是这种突然而来的新鲜感,让寂缡有了一试再试的欲望。
  “对吧,子玄。”
  林子玄的瞳孔缩了缩,没有说话。
  然后,寂缡挑起一如往常的笑容贴近林子玄,咬上他的唇瓣。
  当然,在寂缡睡醒之后,对自己这出戏就不再记得。他依旧对林子玄不冷不热,毕竟那是半醉的状态,容易遗忘。
  他当然也不会知道,当时的林子玄低声说了一句:“对,他一直是我的。”
  之后,龙城边疆的战争不断,刺圣寂云湮就把他安排去了固定的守卫军队里。
  林子玄和寂缡五年没有再见一面,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成长。林子玄自身是剑客,凭借对刺客的了解修得了刺客的技能。
  待到他们再见之时,是林子玄从边疆凯旋归来的庆功宴,因为表现出色,他已经是龙城护城将军之一。
  庆功宴办得很低调,符合林子玄的风格。
  当散席之后,林子玄独自坐在黑曜石椅子上,因为刚才被灌的酒太多有些迷糊。寂缡没有离开,而是走向那么曾经跟了自己那么久的小随从。
  那个人终究是变了,变得更加挺拔,记忆里消失已久的新鲜感突然就又分明了起来。
  “跟我在一起吧。”突然而至的一时兴起使得寂缡开口。
  寂缡从来都是那种,随随便便地一伸手,就又无数人想把手伸向他。
  林子玄爱寂缡,可是他从来不敢说,他包容寂缡,包容到一颗心里只盛得下他一个人。现在的自己,应该有一个和他并肩的机会。
  “好。”他说。
  那天,就借着酒的朦胧,林子玄得到了一切他想得到的,也失去了一切他能失去的。
  他们理所当然地在一起,然后做了该做和不该做的事。
  灯光幽幽,长帘垂下,那种不同于战场上痛,让林子玄刻骨铭心。
  然后第二天寂缡就消失了,林子玄醒来身旁空无一人,那种冰冷的感觉多少有点残酷。寂缡是音讯全无的那一种,一个小小的龙城,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
  寂缡当然还在龙城,只是不想见他。一件事情只要他不想,就有无数种办法拒绝。
  他当然去过寂缡的宫殿,去了能找的任何一个地方,然而却一次也没有见到过。
  寂缡的新鲜感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把一切事情都做完之后,他不知道和恋人还有什么能做的事。
  那么对于前任的处理方法,自然就是冷处理,把一切都撇在那里,不闻不问,然后自己消失。
  沉默是最直白的抗拒,三天之后,林子玄再次踏上远征的路,那是他自己申请的。对于林子玄来说,他是一个男人,即使被伤得鲜血淋漓,他也无法哭着说自己的委屈。
  更没法像一个被抛弃的女人一样,告诉别人他是多么想和那个人一起到老。
  即使他真的这么想。
  寂缡是玩他的,或许他早就该清楚,却在一直欺骗自己。
  当林子玄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得到了刺圣和剑圣双亡,而寂缡离开龙城建立暗夜的消息。
  那天晚上,林子玄来到千寂岭的墓碑前,碑上的字迹在月光不甚清晰。他伸手抚上低矮的墓碑,一个二十多年从未哭过的倔强的男人,突然间就潸然泪下。
  那样的一个人,他的少爷,怎么能他经历像自己一样痛苦的记忆。
  自那之后,护城将军林子玄就突然消失,再无声息。
  ……
  林子玄挑起一个轻松的笑容,面前的这个人带走了自己所有的尊严,自信,以及付出。他只要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就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他。
  “林子玄,你恨我吗?”寂缡淡淡地问道。
  “你教会我什么是爱,我为什么要恨你。”林子玄慢慢地走近寂缡,他比寂缡稍微高一点,所以他垂下头去。“我爱你。”
  这是林子玄第一次向寂缡表白,他站在寂缡面前,再也不怯懦——在他小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在别人面前叫出寂缡的名字。
  “跟我走。”

  ☆、带他走

  无泪城总是阴郁的,天空中镀着并不均匀的铅灰色,太阳的光芒被遮在云层中,透着委屈而难以辨认的薄光,像是要哭一样,那点光芒还不如完完全全的黑暗。
  最近真是安静啊,寂缡站在家族屋门口,狭长的蓝眸微微眯着,他的目光飘摇不定,无意识地看着远处。
  毕竟是少了两个人。脑海里迅速闪过绿发刺客和金发药师的身影,眉峰挑了挑,眸子里的神色流露出一丝隐约的嘲弄。
  寂缡当然可以想到,以墨骋的手段会让他们处于何种境地。龙城的封印牢狱是法师的禁地,那里盘旋着上百种封印符咒,空间磁场被扭曲为可怕的黑色。即使不是法师,进去之后也要承受超过正常十倍的引力。在那里行动不便,锁链重重,看守尽职尽责。对于纤弱的刺客,等同于法师一样被封印。
  羽霜,你徒弟现在的惨状你知道么?
  我曾经很敬仰你,就像敬仰殇痕一样。但事到如今,比起敬仰更多的是不恨和不甘心。同为刺客,实力相当,只因为你出身羽族而备受关注,你生于术士家族又凭什么站在刺客之巅?
  父亲技不如你被你拿走刺客之称,之后自杀身亡。那天烈日当头,我茫然地跟着抬棺材的人,穿着从未穿过的白色孝服,路边飘洒而下颜色相同的纸钱。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别人说什么我就照做,一直到父亲入土。当时已经繁星满天,然后我在不算吵闹的空气里问自己,我算是一无所有了?
  我恨我父亲的怯懦,因为自己的地位不在,将我轻易地抛在人世间——但却更恨你。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还心安理得,像一个从未参与其中的旁观者。
  父亲失败的时候我想杀了你,而父亲死后我想杀了你最亲近的人。对于你来说,陆承影,楚天翔,焰陨,这三个人加起来重于你眼中的整个羽族,那他们又怎会好过。羽霜,尝尝我曾经受过的痛吧。
  “族长。”一个身穿黑衣的刺客单膝跪在殿前。
  “?”寂缡没有出声,一个瞥向黑衣刺客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在千叶岭试炼结界里,族长。”
  “哦?”能想到以结界暂时保身,也真是聪明。
  “陆承影少爷被封法剑封印,但药剂师大人已经恢复。现在下手?”
  “不,太迟了。”瞥向黑衣刺客的目光又落向远处,羽罹的攻击高于陆承影,在龙城监狱里才是最合适的下手时机。但现在显然已经太迟了,只怪自己不趁早,被有心人抢先一步。
  “那……”
  “去龙城陪那些守卫玩玩吧。殇痕的徒弟,我可舍不得他死。”寂缡抬手扔下一包道具,眼眸里带着几分玩味的神色。“你用的上。”
  “多谢族长。”黑影接过道具包,瞬间消失。
  寂缡起身从袖口抽出一叠卡片——上次和羽霜一战用偷窃术得到,只是些廉价的小玩意——羽族幻化书,鬼火。唇角嘲弄地勾了勾,还好自己也没想着羽霜会带着重要物品出门。
  暗夜家族,该活动了。
  寂缡的眼眸里的颜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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