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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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看剑-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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嵬名昧勒大笑道:“先生真神人也,竟能看穿我肺腑,当浮一大白!”满了酒,一饮而尽。孔仲文微微一笑,也干了杯中酒。

李先儿看着两人神态心中却不解,道:“末将糊涂的紧,还请王爷明示,该如何处置这假冒的皇子。”

嵬名昧勒道:“朝堂上既把假的认作了真的,那真的自然便是假的,我已传下将令,我大夏诸州中若有人冒充皇子,不必奏报,可就地正法。”

李先儿听了恍然大悟,道:“王爷神机妙算,末将心服口服。”

“诸州郡既知真皇子已归了朝廷,自不敢再容留那假的。”嵬名昧勒面有得色,“虽是计已定了,但那假的却不可掉以轻心。老夫在城外迎他之时,便已察觉其身负武功,是以在金殿上老夫力荐先儿护送他去守皇陵,一者怕他逃脱,再者朝中逆臣贼子得知皇子所在,必倾巢而出。今日在城门外沈远谦虽已伏法,但城中如此辈之流甚众,须得一个能征惯战的将佐前去,老夫才能放心。”

孔仲文向李先儿一拱手,道:“李将军此番如能把乱党一网打尽,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劳,有此一功,足可名垂青册。”

李先儿至此方才猛醒过来,忙离了座,向嵬名昧勒拜将下去,口里只道:“多谢主公与我这个机会,乱党不来便罢了,只要敢来先儿决不让他走脱一个。”

嵬名昧勒忙伸手相扶,口中道:“如干成此事,先儿便是我大夏国第一功臣。”

李先儿听了,热血沸腾,再也坐不住,道:“王爷,小将这便去调拨人马,布下天罗地网,只待雀儿来送与王爷佐酒。”

嵬名昧勒点点头,斟了三杯酒,对李先儿道:“这三杯酒是老夫与将军壮行,满饮了此酒,再去不迟。”

李先儿也不搭话,一口气把三杯酒倾入口中。嵬名昧勒笑道:“好汉子正当如此。先儿,我与孔先生备好接风酒,只等你凯旋而归。”

李先儿施了一礼,转头大踏步而去。嵬名昧勒望着李先儿的背影,喃喃道:“先儿实是一员虎将,若我大夏多几员这般战将,何愁天下不定?”

孔仲文看着李先儿消失在小桥后,脸色忽然凝重起来,缓缓道:“虽然能除去李仁孝一支,但王爷切莫以此为喜,还须提防变数。”

嵬名昧勒收回目光,诧异道:“仁孝小儿自幼颖惠过人,我只担心他日后为患。其余人等再无人可掣我肘腋,先生这话从何而来?”

孔仲文走到亭边,手扶着漆柱,指着远处道:“王爷,你看前面那只鸟儿。”

嵬名昧勒走上前来看时,只见花木间一只黄莺正在啄食一只小虫,便道:“莺儿食虫,有甚稀奇处?”

孔仲文只微微一笑,轻声道:“王爷再看。”

嵬名昧勒仔细看时,却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正待说笑,忽见高空一只大雕急冲下来,张口衔了那莺儿冲天而去。孔仲文沉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兵相争,只道尽在自己算计,岂料情势瞬息万变,没有个能料的尽的。便是自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也难说没有非常之变,况虽王爷现今大权在握,但外有强敌环伺,内未能一统,还只宜衷心任事,万万大意不得。”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多了,猛然缩住了口。

嵬名昧勒却听的仔细,脸上笑容渐渐隐去,衷心道:“多谢先生提醒,依先生之见,朝中事该当如何措置?”

孔仲文整理一下思路,道:“依学生愚见朝廷中有三大隐患,不可不防。武安王李恭辽,他虽被王爷软禁于王府,但他久握兵权,其长子李云镇守西安州,次子李亮镇守瓜州,皆边塞要地。二人联手,以奔丧为名,将军而回,于朝廷便是一患。”

嵬名昧勒点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我久未处置李恭辽也正为此。他两子虽重兵在手,但阖家在我之手,投鼠忌器,倒未必敢轻举妄动。”

孔仲文道:“二人若敢兴兵回朝,便是擅离职守,王爷一旨檄文,沿途诸将便可将二人拿下,至不济也可防住二人。只须防得一时,那大宋与土蕃诸国闻知边将离守,断然要发兵偷袭。那时二人前后受敌,断没有好光景。王爷这一步棋虽妙,却有一处破绽。”

“是何破绽,还请先生指点。”

“彼时西安州与瓜必不能保,我大夏比不得宋、金,失了二地,国力便见弱,这一招已落下乘。况二将若不顾家人性命,一怒之下投了敌国,这便是咱们拱手把人马与城池送与邻国,那时内忧外患,局面便不易掌控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成仁

嵬名昧勒默然半晌,沉声道:“不错,这确是一虑。第二个隐患从何而来?”

“先帝在位时,梁氏专权,几成祸乱,崇宗处心积虑,几番磨难,方除去梁氏之乱。但崇宗皇帝不见前车之鉴,致椒房专宠,朝中大员多为外戚所任。其后崇宗虽醒觉,但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而今王爷虽掌兵权,但军中将官与外戚牵连者十有一二,且黑山威福军司、黑水镇燕军司皆在外戚手中。如今王爷废了仁孝而立仁友,这正合了太后的意思,是以太后并未发难。倘有一日,王爷与太后二虎不能并存,太后一道懿旨,则天下大乱,到那时,恐怕局面难以收拾。”见嵬名昧勒将要说话,孔仲文却摇了摇手,接着道,“王爷的心思必然要做个先发治人,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安知太后不存着一样的心思?只怕那时会斗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嵬名昧勒面色铁青,咬咬牙,道:“那第三呢?”

孔仲文在亭中踱了两步,不急不徐的道:“武安王与后族虽怀有异心,但二者都在明处,尚有可防备之处。这第三个却隐在暗处,着实防不胜防。”孔仲文说到这里,却住了口,双目望着远处,似是一门心思赏景。

嵬名昧勒心中思忖半晌,忽然醒道:“先生说的莫非是陆振衣?”

孔仲文猛的转回头,望着嵬名昧勒,双眸中精光一闪:“不错,正是陆振衣。陆振衣一介南朝寒儒,因避祸流落我大夏,被毅宗皇帝简拔帝侧,历任显位,两朝宰执,朝中门生故吏多不胜数。百姓传言,夏国臣子半姓嵬名半姓陆,可见其势之大。虽然他于乾祐十三年因病致休,但休而不休,崇宗每遇军国大事辄相请问,朝中事半决于此老。这几年,他身体渐渐不支,是以连王爷也几乎忘却,但此人之力实不可小觑。若他振臂一呼,只恐王爷的大事要多费几番周折。”

嵬名昧勒面如死灰,脚下一软,坐倒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这便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我只道乾顺一亡,朝中再也无人能阻我嵬名昧勒,现在……现在……,难道天也不佑我嵬名昧勒?”他猛然站起身来,抓住孔仲文的手,道,“先生真天人,你定有计教我。”

孔仲文面带微笑,缓缓道:“王爷莫急,朝中虽有三患,我却有三计,足可制此三害。”

嵬名昧勒听了大喜,忙道:“先生果真有计,快快教我,若得了天下我必以国师待先生。”

孔仲文躬身一礼,道:“谢王爷。我要请问王爷一句话,王爷一生倥偬,可知行兵最看重的是什么?”

嵬名昧勒立即道:“兵贵神速,行军打仗当然要先发制人,后发者必受制于人。但……”他忽然沉吟了片刻,接着道,“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兵无勇则不能战。莫非先生指的是军心?”

孔仲文拈须微笑,先点点头,却又缓缓摇头,道:“这‘勇’、‘疾’二字确是行军要诀,但以我看来,这不过是微末之处,昔日张翼德勇则勇矣,却丧于匹夫之手。诸葛武候熟谙兵法,六出歧山终究无功。王爷知道这是为何?”

嵬名昧勒沉思半晌,摇摇头道:“诸葛亮得其主而不得其时,这又有什么好说的。”

孔仲文却摇头道:“这些不过后人附会之辞,哪里作得了准。若论文韬武略,魏国君臣实在不是其对手,但蜀国地处西南,而魏拒守北地,诸葛亮兴师远袭,实在犯了兵家大忌。譬如千人行军,三百背嵬军携粮供济,只得三日余粮。千人供给,可得七日余粮,这只计单次行程,若以往返而论,则需减半。史书载武候自制木牛流马,便是为了大军供给。但六出歧山,动辄数十万军士,王爷请想,需得多少粮草供给?所以依学生愚见,这军需粮秣实在是行军作战重中之重,两军战至最后,粮秣充足者必士气高昂,其行军也必迅疾,是以‘勇’、‘疾’不过末节,成败都在这粮秣上头。”

嵬名昧勒听了哈哈大笑:“不错,连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行军。老夫一生用兵,却还不如先生看的透。”他忽又皱眉,道,“但这与老夫之事有何干系?”

“黑山威福军司、黑水镇燕军司所需粮草均由朝廷调拨,王爷只要扼住必经之途这二军便如折翼之鹰,再也无所作为。”

“好!那个老妖婆在我手中,谅她也不敢胡来。先生快说如何解决掉李恭辽与陆振衣这二人?”

孔仲文迈个关子,沉声道:“李先儿来前我还在冥思苦想,着实想不出个万全之策。”

嵬名昧勒急声道:“先生不要打哑谜了,再不道出谜底可要罚酒了。”

孔仲文笑了笑,接着道:“我听了李先儿来后与王爷一番对语,方知是有人假冒了李仁孝想瞒天过海。这句话正点醒了我,别人使得个李代桃僵,为何王爷不能使这计?”

嵬名昧勒刚要再问,忽见远处自家的管家向这边招手,便大声喝道:“有甚么紧要事?”

管家如飞跑来,禀道:“王爷,陆大人在厅中候见。”

嵬名昧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哪个陆大人?”

管家小心的回道:“便是前任宰相陆振衣陆大人。”

嵬名昧勒只觉心中厌烦,摆了摆手道:“不见。”

管家答应一声转身欲离开,孔仲文忙止住道:“慢着。祁总管先去回复,只说王爷稍候便到。”

管家看了看嵬名昧勒,不知如何是好。嵬名昧勒也不知孔仲文心思,但心中十分佩服他的见识,知道他自有道理,便挥挥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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