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请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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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请入瓮-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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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蟒的身体一圈圈将我环绕,越缠越紧,似乎要将我扭成一截一截的。我极力伸出手臂去够那水晶球,然它们却似在故意与我开玩笑,一边毫不客气地将獠牙没入我的皮肉又抽出来,再没入……我只是他们手心里一个用来磨牙的玩偶。可那又怎么样。我无法认可的是,它们以我的身体来磨牙,却还每当我快要触碰到那水晶球时,它们还能一边将我缠得更紧,很轻易就拉开了我与水晶球的距离。

眼睁睁看着那水晶球明明近在咫尺,我却还是没有能力碰到。阑休苍白着脸喉咙再发不出声音也还是动不得,弦衣先怒了,一手夺过阑休手里的碧引剑就欲冲过来。

意识早已经疼得麻木,我只听得自己的喉咙咕噜噜冒出一句干涩的话来:“弦衣你也别动,他们是阑休的亲族,伤不得。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碰”

弦衣怒道:“你到底是傻子还是有病?!就你这样还有命走出这渊极吗?!”

“杀了他们……”阑休忽然哑着嗓音平静道。

蟒蛇一口咬在了我的后颈上,口中包不住血全部都涌了出来。我忽而觉得周身都失了力气,有些不能置信:“你在开玩笑罢……他们是你上古魔界唯一的亲人了是不是,我知道的,我看得出来你舍不得下手杀了他们的……”

“你说过你会没事的”,他道,“不然我不会原谅他们,也不会原谅你。”

对啊我说过我会没事的。我向阑休保证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可是突然就没有力气了啊……

叮咚的清脆一声,将我唤回了些许意识。我侧头一看,见怀里的小瓶子……孤零零地滚落在了地面上……

有蛇尾……毫不怜惜地卷向它……

不要……不要——!

害怕的情绪蜷缩成一团堵在我的心口让我喘不过气来。手里当即就缓过了些力气,顺着手臂上淌下的血凝成了一柄血色冰刀,脚用力往那条不安分欲觊觎我的瓶子的蛇尾踩了去……

耳边是蟒蛇暴怒的狂啸,缠着我的蛇身倏尔松了松,我手中翻转着血冰刀,使力朝那水晶球刺了去!

(二)

一声声清脆的破裂声不绝于耳,最终化为死一般的沉寂。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身体得到了放松,我扑了过去一把捞起里面的招魂镜,而后弯身捧起我的小瓶子,走出了巨蛇阵。

小瓶子里的红光似受了惊吓,我将它捧在心口里才觉得踏实……

安安静静地,我走出了许多步,疑惑地朝后看了看。那里,八条猛蛇皆被冻成了冰雕。原本晶透的冰层里,还夹杂着红艳荼蘼的血。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瓶子和招魂镜回到阑休的身边。衣裳湿透了,头发亦湿透了黏糊在一起,不住有余热未退的液体自我面颊顺着下巴滴下来。我捏着殷红的袖子抹了一把脸,袖子便如浸了水一般色泽变得暗红。

看了一眼弦衣,又看着眼前的阑休。他拿一种很悲伤、悲伤到令我窒息的眼神看回着我。我动了动唇,有些难过地嗫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冻住他们的啊。”转眼一想我又觉得有些开心,将小瓶子收了起来,拿着招魂镜在阑休眼前晃了晃,又道,“你看,我拿到它了。”

阑休并没有什么动作。我这才意识过来我给他下了缚身决,遂连忙费力地施法解开了他的决。

他颤抖着手向我伸过来,可惜在半途停止了去,而后缓缓收回。终是转身走在前面,轻飘飘苍白无力道:“为了他你竟舍得连命都不要了,很好。”

我五指捏紧了招魂镜,愣住了原地。并非是我不要命,只是、只是比平时更加勇敢无畏一些罢了。

弦衣过来牵着我跟上阑休,不喜不怒道:“你若在这里死了,本座岂非再无法出蛮荒了。你能不能等我们出了蛮荒之后再要死要活。”

我挣开了弦衣的手,道:“我不记得我与你有多熟。”

阑休沉默着,一直沉默着,沉寂孤冷的神色,转回身来走到我面前,一个字也不说地将我抱起,继续走。

在这里,似乎伤口愈合得慢了些。阑休碰到了我的伤口,我极力忍着不呲牙咧嘴,还是止不住抽冷气。

后他突然加快了脚步,欲带我飞离这蒙上厚厚风尘的宫殿。然,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当我们将将在地面那一层落脚时,出口已被封死。

上古穷凶极恶的魔兽,错落有致地盘踞。数十。

为首的是一只有着青釉色花纹的白虎,一双纯金色的眼睛盯着我们,口中发出低低的嗡鸣,令人生寒。其他形状各异的魔兽,一时起了呼应,或低或高地嗡鸣着。

阑休将我放在他背后,英挺的背影坚不可摧,道:“烦妖王以麒麟印护住流锦,我为你二人开路,一旦寻得时机便逃出去。”

我刚想疲乏地拒绝,他便向我伸出了手,又道:“将招魂镜交给我,否则妖王张不开麒麟印。”我没有如愿地交给他,他说,“锦儿,再不听话便不是我的锦儿。”

(三)

我望着对方那魔怨之气强大的魔兽,无谓地笑笑道:“我只是想让你活着而已,至于我是不是你的锦儿,比不上你的命重要。”

话语刚一落地,白虎身上戾气突然暴增,仰头长啸了一声,顿时此起彼伏的魔兽咆哮声震耳欲聋,撒腿就冲我们奔来!大抵我这个人生平就不怎么招人欢喜,招恨的倒是一大堆。约摸是逻辑上的问题亦或是人品各有不同,与我交流的人皆很容易生气。现在想来,还有可能是我说的话不怎么动听,也就讨不了别人的欢喜。承蒙阑休不嫌弃,守着我慢慢长大三万年,不离不弃。他该是比别人多欢喜我许多,我说什么话做什么时都很难惹得他生气;再或者惹他生气了,他又很容易原谅我。

他那样温柔的人,被我遇上了是他的霉气,我的福气。

这回,恐怕我是真的会招阑休恨了。

他要恨便恨罢,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理应是有权利恨我一恨的。我要救的是我爱的人,他知道还来凑热闹,也太不理智了些。

原本想,若是我独自一人来这蛮荒,比我们两个人来要好得多。我不必担心谁会死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亦不必担心他会在我面前浴血奋战伤痕累累。就我一个人,我有何好担心的;成功拿到招魂镜出去蛮荒是我的运气,死在这里也便是我的结局。

无论是哪样,我都赚了。要么是我拉火夕回来,要么是我去找火夕。我不觉得这两者有任何的不划算。

只可惜,阑休他就是太执拗有时候转不过弯来。

听得耳边阑休的暴怒声,我十分淡定,咧嘴笑。转瞬之际,我已然站在了阑休前面,将阑休甩进了弦衣的麒麟印中,与弦衣道:“只要阑休活着,他知道蛮荒封印的夹缝在哪里,到时你们便可安然无恙地出了蛮荒。”

我要尽量离阑休和弦衣二人远一些,否则麒麟印会受我手中的招魂镜的影响,万一被魔兽攻破就大大地不妙了。

遂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掠过高高的宫墙,飞出了这座久远的宫殿。身后,魔兽被我引诱,大多数跟着飞了出来。少数几只留在阑休与弦衣的麒麟印外,亦成不了什么气候。

外面是一派广袤的平地。来时没觉得,渊极底下还有如此宏伟的光景。只是,不知我能坚持多久。

面对四面八方向我扑来的魔兽,我的小寒刀不顶用,便以自己的血凝成一把尖长锋利的长剑,疯狂地砍杀。

弦衣说,这里的魔兽穷凶极恶。突然忆起,以往为救火夕时去过穷州,遇到过上古穷奇猛兽,就是不知与之相比,是那只大蜘蛛厉害一些还是眼下这些魔兽更厉害一些。

不过我想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它们群起而攻,哪能让我轻易逃脱。

(四)

方才在巨蛇堆里挣扎起的伤痛,好不容易平缓了下去,看不清是哪只魔兽在咬我抓我,它们身上的魔气没入我的皮肉里会格外地让我疼一些,又会格外地愈合得慢一些。大脑一片混沌,只知道自己该习惯性地提剑然后砍下去。

自来蛮荒之后有时我就想,就这样结束未尝不好。想要火夕回来,想再看他一眼,哪怕再也不会对我眯着凤眸浅浅淡笑,再也不会自那黑衣广袖中伸出素白的手来牵着我,再也不会想与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我都只是想他能不能不要化作一抹烟消失不见。

可是我又很害怕,时常梦魇着他对我说当做从未遇见过我。即便我救他回来了,他也从没遇见过我。这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那么,就在这里结局了,兴许我就会好受一些,不用担心害怕不用心痛难忍。我去找他,不管是哪个地方,不管在不在轮回,都换我去找他。

这样多好。

一路追逐,我就知道他在前面,只要我再努力一点点,就能找到他。这样想着,就不会再觉得寒冷和寂寞。

眼前是一片绯艳的红,就如那嫁衣的颜色,如我将发簪送入火夕的腰间双手所染上的颜色。

很美,却又撕心裂肺。

我努力眨了眨眼,前方似有一只身上有着青釉色纹路的白虎向我扑来,张开了口,口中有洁白的尖尖的牙齿。

魔兽也能生得这么好,除了身上邪恶黑暗的魔气以外一切都显得洁白纯净。白虎很可爱,有一双金色的眼睛,要是拿来做宠物的话,定没有哪个敢欺负我。

这样想着,忘记了挥剑,它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尖尖的牙齿穿透我的肩胛,在里面撕扯。

身后,凌厉地剑气扫过,魔兽纷纷冲我身后跑去。听得一声心痛欲绝的嘶喊:“流锦——”

我喘息着,混着白虎的低低咆哮喘息着,半跪在了地上。大脑真真晕眩,我感到自己身体里微薄的力气正迅速地流掉。

眼泪忽而就不争气地滚了出来,咧嘴哑着声音声声地笑,松了血冰剑,卸了抗争与防备,颤抖着手掏出我的小瓶子,看着里面的红光安然熟睡……

手臂抱上了啃咬我的白虎的头,权当给它这个福利让它有一次果腹的机会。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呜咽,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啊。”

火夕……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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