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玄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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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情玄铁剑-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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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大汉盯着他,沉声道:“半个月前,你保了趟暗镖?”

程威从嗓子眼里硬挤出了一个字:“是。”

黑衣大汉道:“谁托的保?”

程威迟疑了。

走江湖的人,吃各行各门的饭。吃什么饭,就得守什么规矩,这是江湖中人起码的做人准则。

所以江湖上每天才会有那么多人宁愿杀死自己、宁愿被杀。

黑夜大汉道:“你以为你还是‘威风瞟局’的总缥头?

难道你还有脸面、有胆量再吃这碗饭?”

程威一眼扫过庭中的尸体和哆嗦不已的妻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好像突然问清醒了。

黑衣大叹道:“其实刚才这个问题我不必问你。因为我已经找过通古斯的那位老人,而且就在前天夜里,我在松山已屠尽了祖延寿满门。”

程威又打了个寒噤。

找威风镖局保那趟暗镖的,就是松山卫的一位都司祖延寿。而祖延寿也的确偷偷告诉过程威,要他保的暗镖是从一位通古斯老人那里“弄”来的。

既然人家连当官的都敢杀,他程威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程威咬了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大声道:

“你既已问过了祖延寿,还来问我做什么?”

黑衣大汉用带着种嘉许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柔声道:“祖延寿只告诉我,是托你保的暗嫖,当然他也说了,东西是要送进大内的。本来我也不准备来麻烦你的。

不过转而一想,威风镖局实力也不是很强,这趟镖未必能保到地头,或许半道被人劫去了也未可知。于是我就来了,想打听一下情况。”

程威冷笑道:“要是我不告诉你呢?”

黑衣大汉笑道:“也好办。我杀了你的独子,剥光你老婆闺女的衣裳,吊在大街上让大家参观。”

程威笑得更冷:“要是我说了呢?”

黑衣大汉不笑了,沉声道:“我给你留个全尸,绝不为难你的家人。”

程威一字一字地道:“此话当真?”

黑衣大汉也一字一字地道:“若违此言,天打雷劈,刀斧加身。”

程威瞪着黑衣大汉,半晌才暮地大笑起来:“好!痛快!”

黑衣大汉道:“我本来就是个痛快人。”

程威止住笑,闭上眼睛,看也不看自己的亲人,沉声道:

“一路平安,直达京城。”

黑衣大汉道:“进京之后又如何?”

程威道:“送交九门提督。”

黑衣大汉沉默,忽又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件什么宝物?”

程威道:“不知道。”

黑衣大汉不再出声。

程威闭目待死。

过了许久,黑衣大汉还是没有动静。

程威睁开眼睛,黑衣大汉已不知去向。

六月十八的月亮,明媚动人。夜空那么明净,那么爽朗,檐下挂的那串铜铃在微风的夏夜中唱着清婉的歌。

程威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 *** ***

“消息传出去了吗?”

“传出去了。”

“派谁去的?”

“快马梁一鞭。”

“什么时候走的?”

“丑时未。”

“嗯。”

云房里,一个面色青灰、神情阴冷的老道姑微微点了点头,看也没看站在门口那个年轻人,冷冷道:“办得不错。”

那年轻人不卑不亢地道:“属下为洞主效力,自然不敢偷懒。”

老道姑的嘴角微微牵了一下,声音更冷了:“我们都是在为洞主做事。”

那年轻人懒洋洋地道:“当然。副洞主鞠躬尽瘁,赤胆忠心,洞主有时候提起副洞主来,也是十分敬畏的。”

老道姑的手难以察觉地轻轻颤了一下:“洞主天恩,属下粉身难报。关护卫,你可以走了。”

那位年轻人拱拱手,微笑道:“属下告退。不过…·”

老道姑道:“说下去。”

那年轻人道:“快马梁一鞭虽已上路,但消息送到洞主手里,至少也要半月时间。如果路上再有什么耽搁的话,等洞主赶到,只怕已在三十天后,那就大势已去了。”

老道站道:“哦?”

那年轻人道:“眼下江湖上知道这消息的,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至少就属下所知,蓬莱铁剑堡的大管家韦怒和浪子慕容飘已逃出东厂和锦衣卫的魔爪。”

老道姑道:“那又怎样?”

那年轻人道:“慕容飘虽不足为患,但他身后毕竟有七大世家之一的慕容世家。铁剑堡立派百五十年,现在的堡主韦沧海老谋深算,堡中高手如云。一旦他们抢先下手,副洞主如之奈何?”

老道姑淡淡一笑,道:“关护卫所虑极是。只是东。

西两厂,也是高手如云,锦衣卫中,也算藏龙卧虎,更何况皇宫大内戒备森严。尚有五城兵马及御林军为屏障,尚有无坚不摧的神机营。铁剑堡根本动不了大内,也没那个胆量。休说慕容飘已被逐出家门,就算武林七大世家共谋举事,也无异蚍蜉撼树。”

那年轻人冷笑道:“副洞主这话,属下听不懂。难道说,东西已进了大内,就不可能再弄来么?难道说,洞主不该参与此事?”

老道姑淡淡道:“七大世家和铁剑堡又怎么能和洞主相提并论?洞主天纵英才,胸罗万有,自有百万雄兵。洞主想要什么,还会有得不到的?”

那年轻人涨红了脸:“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他的确够狂妄的,身为一名小小的护卫,竟敢和副洞主顶撞,而且言辞颇为不逊,若非有恃无恐,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道姑却没生气,反而笑了,而且努力笑得很和蔼:

“关护卫,我们应该等洞主来筹划大事。我们的智慧,不及洞主的万分之一。我们不能自作主张。”

那年轻人怒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洞主至快也要三十天后才能赶到,那时候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老道姑微笑道:“关护卫,我记得你昨天放了两只鸽子。”

那年轻人僵住。

老道姑淡然道:“信鸽当然比马跑得快。所以我看洞主不见日就能驾临,毕竟,洞主最近一直在江南。”

那年轻人还是僵在那里说不出话。

老道姑蔼然道:“不过,关护卫的建议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们还是应该先去京城打探消息,为洞主打前站。关护卫你说是不是?”

那年轻人咬牙道:“是。”

老道姑微微打了个哈欠,掩口道:“也不急在一时,明天早上再走不迟。关护卫,麻烦你去通知一无心夫妇和天风道友,准备准备。”

那年轻人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老道姑又叫住他,微笑道:“出观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听到观门“砰”地一声大响时,老道姑才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想跟老娘斗!操你妈的臭面首,……”

第二章 燕市狂歌

从来就没有人规定过什么样的人不会有人爱,不会去爱人。

情是无所不容的。

比如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乞丐,他会不会也有一段哀艳凄婉的过去呢?他会不会也可能在将来惹上一点桃花韵事、甚至会找到甜美幸福的归宿呢?

这化子衣衫槛缕,肮脏不堪,就好像他从来就没有洗过脸洗过澡似的。

他虽然是在走动着,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具活僵尸。他的神情很茫然,一如人们常说的——跟掉了魂似的。

他的头发又脏又乱,他的胡子拉拉碴碴足有半尺长,可他并不是老人,甚至连三十岁或许都不到。

从他衣服破洞中露出的肌肉看,他还很年轻。那肌肉很结实,很健康,在阳光下泛着黝黑柔滑的光泽。

他左手拎着只长长的大布袋,洗得倒还算于净。他右手里握着根竹竿,也就是叫化子必备的打狗棍。

世上的叫化子成千上万。同样都是化子,化子和化子却还有不同。比方说,有在帮的,有不在帮的;有抱团儿的,也有不抱团儿的。

谁都知道天底下有一个“丐帮”,管理着天下的乞丐,但并非所有的乞丐都非得入丐帮不可。当然了,在帮的有人撑腰,气粗些,胆子也野些,不在帮的相对来说,就要多受点气。

丐帮也有管不到的地方。那么,这地方的乞丐要想活得好些,就得抱团儿,共推出个“团头老大”。不愿入伙的,底气总是不大足的。

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乞丐,就不是丐帮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在帮的标志:腰带上既没有打结,身上也没有背几条口袋。他好像也没入什么小团伙,原因很简单,他没底气。

仅从要饭的方式来说,就可以将天下的化子分成几个类型。比方说,有威逼强迫型的,有可怜哀求型的,有自残肢体型的,也有撤泼耍刁型的,遇上大户,还可能使出集体静坐、围困、堵截等等手段。

我们看见的这个化子,却是属于文静腼腆型的。

他从不开口乞讨,只是敲开别人家的后门,将布袋里的一只破碗取出来,伸过去。要是主人家好心,倒了碗饭送去或送给他一个馒头窝头什么的,他便低下头,低声道一句“谢谢”,若碰上赶他走开的主人家,他也不恼,说一声“对不起”,又慢慢走向另一户人家。

这个化子,的确可算是乞丐中的雅士。

慕容飘走过巷口时,和这化子打了个照面。

慕容飘当时没有怎么在意,天下的化子多得很,他怎么注意得过来。

慕容飘走过了十几步路,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才那个化子,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见过呢?

慕容飘猛一转身,发现那化子正从一家主妇手里接过一个馒头。

慕容飘不禁有点好笑,笑自己太多疑了。自混进京城之后,这几天他总疑神疑鬼的,生怕被人认出来。

慕容飘又转过身走自己的路了。可走了半条街,看见一对卖唱的祖孙走进一家酒楼时,慕容飘又迟疑了。

他觉得他真的在哪里见过那化子。

他干脆也进那家酒楼,找个位于坐下来,要了点酒菜。他要好好想一想,他是在哪里见过那化子的,那化子究竟是谁。

卖唱的祖孙已开始做生意了。瞎眼的爷爷胡琴拉得真是不错,花枝般年轻,却又小鸟般的可怜的小孙女儿唱得也真好听。

慕容飘盯着小孙女儿的嘴,苦苦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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