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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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空之世-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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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椅,粗略一看,共有七只,都是好做工。靠墙处还有块用木板垫高的地方,几乎占了小半个屋子。
  希爷开了后门,屋内腾地亮堂起来。这后门外是一个院子,铺满了青石,正中央一口水井,因太久没打理,杂草都从青石缝里钻出,院墙上也爬满了藤蔓。门边还有一扇窗,一并开了,光线入室,非常明亮。
  余聊这才发现,屋里的东西上面都蒙了一层薄灰,只木板拼成的地方,干干净净,像是经常擦拭。
  “好家伙,这地方怎么住?”矛良开口道。
  小希爷闻言,便走到那块突起的地方,掀起最上层的木板,显出了花花绿绿的色彩。那是一床床的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褥面都是刺绣,异常精致华贵。小希爷从里面掏出四床被子,四床褥子。
  两人这才明白,这就是床。
  可是一个独身的小年轻,要这么多被子,这么大一张床,干什么呢?
  被褥还如此精美?
  对了,他拿出四床被褥做什么?
  余聊猛然间想起了那个白面团。
  “我这辈子还没睡过什么好的东西,别让我这个粗人给糟蹋了。”矛良说着,摸着那精致的被面,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没事。”
  希爷轻飘飘答了。只见他铺好被褥,便从大口袋里抱出那个白面团,放在褥子上,躺得齐正。又理了理他的衣物,盖上被子。
  余聊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你这里有吃的吗?”矛良道。
  小希爷一指窗边,那里窝着一个小小的灶头,黝黑的表面,若不是这一指,几乎不会被注意。灶头上丢着几根干枯的玉米,和一个袋子。矛良过去,从袋子里摸出了一片干粮,是块干涩的油饼。
  希爷道:“稍后去三九阁,我想请千娘做牵头人,出面与天居宝商谈。顺路买些粮食。现在家中只有这些干粮,不介意的话,可以就着井水吃。”
  余聊肚中饥饿,便过去抓了片干粮,大嚼起来。
  “我去打水。”小希爷拾过墙角的水桶进了院子。
  矛良也捡过干粮,在桌边找了个座,坐下。
  余聊也在桌边落了座。
  那桌子是天然的紫色,颜色从细腻的纤维中均匀地透出。桌沿刻满了奇怪的花纹,像是天上的云。围在桌边的一共七只椅子,各不相同。放在主位的太师椅明显要大上一圈,雕纹繁复,遍及椅身。左侧次座,椅背上也有奇怪的云纹,较之其它,只是略大一些。剩下的,虽然也是精美的做工,却没有那些纹理。其中,只有末尾的那只椅子有人坐过的痕迹,漆色较浅。想来,那该是小希爷常坐的。
  主人没发话,两人到底不能坐上主座和次座。
  正看着,矛良有些激动,低声道:“这是极品的紫云祥,这么大个料子,能买下整个头镇了。”
  余聊一惊,不是这个小希爷穷,而是藏富不露。
  两人便相视一笑。
  听得院子里打水声,过了一会儿,小希爷端着水桶和瓢子过来,果然坐在了末尾的椅子上。
  三个人匆匆吃了些干粮,没怎么说话,便出门去找千娘。
  这一走,又是大半个时辰。
  城中心的地区,又是一闹市,街道两旁摆满了小摊,人声鼎沸。千娘的三九阁就坐落在最热闹的地方,看门庭,很是气派,只是人员混杂,反而掉了些档次。
  余聊看着那赌坊,一愣,突然想起了些片段。父亲的赌债,母亲的含辛茹苦。他的眼前闪出些门窗破损的画面,有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在哭泣。
  那是他的故事,但他本能地产生了抗拒。
  三九阁的伙计看见希爷来,立刻眉开眼笑,揶揄道:“哟,是财神爷来啦。”
  希爷一如既往地淡定,倒是矛良尴尬一笑。
  “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走走。”余聊说道。
  矛良看了一眼希爷,便拍拍余聊的肩,“那就在这门外碰头,别走远了,小心给卖了。”
  “知道。”
  见余聊应了,两人这才又往里去。
  街市一头的摊贩大多是卖菜的,另一头的摊贩摆的多是各色小东西,以三九阁为界,极其自然地混杂在一起。直走几步,就是巷子。这里的街巷很多,穿插密集,四通八达,难怪矛良说他会走丢。
  巷子里,全是居民住的屋子,一群群的孩子嬉戏打闹着。余聊的思绪有些乱,便蹲在街边看小孩子玩游戏。
  那群孩子围成一个圈,手拉手地唱起来:“千载数风流,岂能如访忧。否极泰不来,游辰夜怀伽羽流……”
  唱的还挺好听,只可惜他听不懂。
  那群娃左转圈唱一遍,再右转圈唱一遍。余聊听得有些腻了,偏头一看,见有个少年也蹲在街边,看着那群小孩子。
  少年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执笔在记录些什么。
  余聊好奇,便过去俯着身子看。大概是在写字,他不认识这里的字,只觉得字体隽秀,让人舒服。
  那人发现有人看他,抬起头来,问:“你也喜欢研究这些童谣?”
  余聊摸摸头,佯装看得仔细,“你是在研究这些童谣?”
  那人见余聊感兴趣,便来了劲,“是啊,这几年间,我一直在收集各地的童谣,就看这首,非常有意思。”他指着册子上的字,“这里的访忧、游辰、夜怀,都是神话中的人物,在种族的境域里叱咤风云,那伽羽应该是种族的名字,我所知的不多。”然后他又将册子翻了页,继续点着上面的字,看形态,余聊认识,是游辰二字,“你看这首,也提到了游辰。”再翻了一页,“这里,有夜怀,和传说的一样,是西边鼎城的童谣。”说着说着,他两眼迸放出光彩,“你说,神话是不是真实存在的,那雾里通往种族的门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消失了呢?”
  面对着一连串的问题,余聊只得笑笑,“你收集这些童谣,是为了印证神话?”
  少年摇摇头,“我在学府求学,需要佐证凡世大统之初的那段历史。”突然,他挺直了脊背,神情万分骄傲,“我是看过亘府历史的人。”
  余聊虽然不懂,忙搭腔:“了不起。”
  少年继续道:“那历史上清清楚楚记载着三皇共治,和予帝一统。可是当年龙族一战和沼泽南征这两段,却说来奇怪,只在童谣中出现,为什么后世鲜少有资料记载,若不是去翻了亘府的阅年楼,我根本就不知道。”
  他说着,神情即是可惜又是兴奋。
  可余聊完全听不懂。
  那人顾着讲故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予帝死后将帝位禅让给了文君,而文君在位时,废除了帝王之权,改为现在的共举,此后整个凡世政体未再有大的变化。童谣中,若没有那两次征战,文君根本坐不稳那个位子。可史料中的记载却恰恰相反。”语毕,他再次抬头看余聊。
  余聊嘴角一抽,权当扯出一个笑容,眼角瞥见矛良和小希爷从三九阁出来,忙说:“我等的人来了,下次聊。”
  “好,下次聊。”那人点点头。
  余聊逃也似地离开。
  矛良看上去心情不错,向着余聊伸手招呼:“小兄弟,咱们去吃一顿好的。”
  希爷道:“我也该尽地主之谊。只是我对城里的吃食不熟悉,有劳矛良了。”
  矛良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嘿嘿一笑,“这个好说。”
  三人便同行走了一段,见路边一酒楼,颇为热闹,想来,人多的地方总是有它的讨喜之处的,就进去了。一坐下,矛良指着墙上的牌子,说:“既然是希爷做东,我可就不客气了。小兄弟你也多吃些。”
  这些字,余聊怎么认得,只好笑笑,轻声说:“矛良大哥,我不识字。”
  矛良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你竟然不识字,我看你一身书生气,还以为是个书呆子呢。”
  听到这话,余聊尴尬一笑,不搭话。矛良心思粗,自己搭着话继续往下讲:“说实在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识字的,你们那里没有学堂吗?”
  小希爷插入话来:“我念给你听。”
  “对对,还是希爷好主意。”矛良道。
  希爷的声音平缓而咬字清晰,余聊没见过报菜名还能报得如此庄重肃穆,不管哪个菜,陡然起了神圣之感,胃口顿无。便连忙瞪眼向矛良求助。
  矛良立刻心领神会,“希爷,可以了,我们来点菜。”
  这才叫了小二,点了几个菜,并上一坛酒。
  只一会儿,菜未到,酒先上。矛良给三人满上,说:“这千娘真爽快,咱们先来一碗敬敬她。”
  余聊也是能喝的,就和矛良两人干了。这酒的度数很低,不辣,反而有股清香。再看小希爷那边,举着碗,只抿了一口,眉头一皱。两人便自动忽略了他。
  喝得兴起,矛良便把见千娘的事儿和余聊说了一通。这千娘本就是缯城出了名的美人儿,早些年来提亲的人多,但她都看不上眼,这几年也就再没人敢来碰钉子。但希爷每年一掷千金的气魄着实感动了她,希爷说什么她就全应了。说到这里,矛良笑着看希爷,但那小年轻顾自喝酒,并不理会。
  白面团的事,由千娘出头联系天居宝。千娘本就和天居宝熟络,赌徒经常在她那儿留下好东西,有些就丢给了天居宝换现钱。千娘不喜欢收藏东西,只喜欢现钱。给希爷做经手人,除了抽提成以外,还提了一个条件,就是提高今年那场赌局的筹码。这事儿希爷也应得快。所以两人进去没多久就欢欢喜喜地出来了。
  菜陆陆续续地上全了。希爷一口一口地抿酒,对于矛良的讲述不置可否。
  矛良的兴致不减,又问余聊:“你在外面干啥了?”
  余聊不曾想他问,随口答道:“我在外边听小娃子唱歌,那个什么来着,千载数风流,岂能如访忧。否极泰不来,游辰夜怀伽羽流……”他缓缓地把童谣唱出来,这才发现自己记忆力非常好,居然没有漏字。
  这童谣一出来,小希爷有些怔仲,等唱完,他便垂下眼睑,再次闷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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