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
“那我可否知道她的名字？”
“不知道。”小歌回道，她的确不知道白苏原来的名字，白苏这个名字也只是白苏拜苏三七为师后起的，当时苏三七手里拿着一株苏草，而她又穿着白衣，便给新徒弟起了个白苏之名。
静姝王姬以为小歌在耍自己，便不再追问，而是道：“你是来羞辱我的？”
“你眼睛有问题，我哪里像那种会无聊到去羞辱弱者与失败者的人？”小歌直白道，她的心理虽谈不上健康，但也没有有问题到靠羞辱人来取乐的程度。
静姝王姬勃然大怒，说不羞辱，但跑来提醒她唐国战败的事不是羞辱是什么？“援军很快就会到，届时你们都跑不掉。”
小歌默默翻白眼，但她没来，这静姝王姬太让她失望了。“告辞。”
文宣殿是唐王起居与处理朝政的地方，如今归御风了，被他当成了临时的办公地，小歌回来时御风正在与一堆公务奋斗，小歌看了看那一堆堆的竹简，立刻掉头，可惜才掉头就被御风给抓了回来。“帮忙。”
“这是你的工作。”
御风道：“我嫉妒你悠闲。”他在这里忙得天昏地暗，而小歌优哉游哉的闲逛，令人看了就羡慕嫉妒恨，很想给她找点事干让她悠闲不起来。
小歌劝慰道：“别嫉妒我，你这是能者多劳，你应该高兴才对。”
“既然能者多劳，你就一起。”御风将案上的竹简分了一半给小歌。“不处理完你我都不准休息，别忘了你如今是我的军师，要为我分忧。”
小歌嘴唇微微动了动，很想骂人。
竹简虽多，但令小歌觉得庆幸的是御风没有在曲阳城安居下来的意思，所以可以省去安抚百姓这一点，不然就真有的忙了。开始翻看公文后小歌不由阵阵无语，公文可以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赃物的单子，入城后御风下令不得扰民，但要抄了唐都所有贵族的府邸，负责此事的人是御风麾下一个叫猴子的将领，猴子将御风的命令执行得很彻底，所过之处虽谈不上掘地三尺，但也差不远了，猴子将懂机关的苍澜给请了去帮忙，将贵族府邸中所有的暗格密室都给找了出来，除此之外还将但凡值一点钱的东西都被猴子给搬光了，所有东西猴子都巨细无遗的列了单子，已经看到的便有黄金十万金、白银五十万两、金银珠宝数十箱、名贵木料若干。。。。。。
第二类是粮草问题，在城外呆了那么久，原本携带的粮草早已不足，而接下来还有仗要打，粮草不能缺，御风令人向城中的粮商大肆购买粮食，且除了粮食，御风还令军中负责伙食的军卒拿钱去找百姓买家禽，有多少买多少，看势头，御风似乎有将王城周围五百里所有家畜与余粮给买断的打算。
第三类是招兵，征战一个多月，大小仗十几场，御风带出来的十万大军伤亡很大，还能继续作战的不足五万，让南境增援肯定来不及，御风便准备在唐都招兵，唐都西市虽是贫贱之人聚集的地方，但那里有很多有才能却因为唐国宗室势大而不得用的落魄士人，以及无数想要改变自身卑微地位的黔首与奴隶，若能将他们招进军中，会是很不错的新鲜血液。唯一放风险就是那些人中可能有细作，但目前御风缺人，缺得厉害，也就没得挑。
大致弄清御风在做什么后，小歌笑道：“唐婴一定会恨死你的。”家产被洗劫得一干二净，旁的贵族可能会忍不了，但唐婴不会太在意，千金散尽还复来，但御风在唐都招兵买马。。。。。。唐婴几十年来招贤纳士，门客三千，当然，三千只是放出来的一个数字，实际上肯定更多。因为唐婴这种礼贤下士的态度，很多士子都前来唐都寻找机会，但唐婴忙活了几十年，很有可能变成为他人做嫁衣。
还有御风大量购买粮食的事，中原六国唐国的军事实力虽是最弱的，却是最大的农业大国，每年所产的粮食除了自给自足外还能售往其余国家，因此其余国家的粮价多少都受唐国的影响。可以说，若是那一年唐国发生天灾，粮食减产，那么中原所有国家都要受影响，唔，辰国例外，谢琳在任时修建水渠池泽无数，令辰国增加了千里良田沃野，又大兴仓廪，除非人祸，不然粮价很难有波动。唐国没有辰国那样完善的预防制度，御风这样狂买粮食应该是公羊宁的主意，破坏唐国的经济体系，这一战后唐国没有个十年八年是别想恢复元气。
“恨又如何，等他回来了，我早已归国。”御风满不在乎的道，他可不信唐婴能杀到辰国王城找他报仇。
小歌对御风投以佩服的眼神。
季冬之月，冬季最冷的一个月，滴水成冰都是好的，哪怕身在稍微靠南的唐都也是鹅毛大雪似不要钱般落下，小歌不用占卜也知道今年中州肯定闹雪灾，唐王宫中几座年久失修的宫室都被雪给压塌了，何况别的地方。想起之前长途奔袭四千余里攻打唐都的事，小歌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御风是怎么做到的。但总算如今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加上每月一次的亲戚来了，小歌也乐得躺在文宣殿的临时寝殿里，唐王很会享受，文宣殿下通着地龙，燃起来后文宣殿即使是冬季也温暖如春。
小歌半睡半醒时忽然感觉到被子被揭开一角，有什么钻了进来，一双手覆在自己的腹部，缓缓渡入内力令小腹暖烘烘的，没那么难受了，小歌不由叹了声。
御风拥着小歌问：“叹什么气？”
小歌道：“我是女子。”
御风点头：“我知道。”他还不至于连怀里抱着的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
“你是男子。”
“嗯。”
小歌叹道：“男女有别，可我发现我在你面前好像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御风驳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遇到的很多事我也不知道。”
“我指的是生理上的。”每月一次的亲戚是女子的秘密，即使要与人提也是与同性，御风绝非她的同性。
御风道：“无妨，反正你以后要嫁给我，不过早与晚的区别。”
小歌不想再提生理之事，她脸皮厚比城墙也不是所有事都如此。“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赈灾的事解决了？”
御风有些闷闷的道：“我交给公羊宁了，还放出了一部分唐国官吏给他帮忙。”
小歌在心里为公羊宁默哀，这场雪灾不小，要处理完不容易，所幸公羊宁也不需要负责到底，他只要坚持到唐婴归国便可，但御风的声音怎么不太高兴？“谁惹你了？”
“你。”
“我？我哪惹你了？我这两日可一直都在床上躺着。”不是她不想蹦跶，而是身体不允许，根本没有去惹别人的机会，委实冤枉。
“你又不是唐国贵族，为何那么关心唐国？”御风有些嫉妒的道，唐国雪灾他一点管的意思都没有，他一非唐国官吏，二非唐国人，再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自然不谋其政，唐国人的死活与他何干？但小歌却一定要他赈灾，害得他不得不将之前从粮商手里买的几百万石粮食都给拿了出来，幸亏买那些粮食用的钱不是他的，不然他就该呕血了。但小歌对赈灾之事所表现的关心也让他颇为不爽，怎么什么人都能令她关心？
“哪有？”唐国死活关她何事？
“那你为何让我赈灾？”
“唐国的存在与我何干？我在意是那些黔首的死活，国灭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仍会继续繁衍生息下去，在原有的基础上建立新的国，演化新的族，但人死光了，国与族都将彻底消亡。而且你不觉得你需要挽回一些名声吗？唐国西境的贵族让你给洗劫得干干净净，唐都以南的贵族也让你派人抢得差不多了，战争结束以后你的名声恐怕不是烂到一钱不值，而是遗臭万年了。”史笔如刀，而史笔是掌握在识字的贵族手中的，哪怕御风对百姓秋毫无犯，但那些识字的贵族与士人却是真正主导舆论的人，御风若不想讨好那些贵族与士人以打造自己的好名声，就只能从百姓方面着手，只要他的真实事迹在庶人阶层中流传得人尽皆知，那么贵族与士人便是说破了嘴也影响不到御风的名声，反而会被认为小肚鸡肠。
御风拥着小歌想了想，觉得也是，几百万石粮食是很多，但买粮的钱不是他的，用那些粮食改善一下自己的名声倒也划算，但嘴里却道：“怎么都觉得后一个理由是用来敷衍我的。”
小歌懒得再说什么，她两个理由都是认真的，但别人要认为她敷衍那就随意吧。
御风问：“怎么不说话了？”
“忙了那么久你应该乏了，我不吵你休息。”
“我不累，陪我说说话。”御风道，拥着小歌聊天，有一种老夫老妻的熟稔感，他喜欢这种感觉，虽然每日要洗好几次冷水澡，但他还是很开心。
“那好吧，你看过多少地志？”
御风回道：“中州的地志我大多看过，很多地方还亲自去勘测过地形。”打仗时必须熟悉周围地形，连山间小道都得了如指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准就用得上，因此辰国西境与南境、唐国西境的地理他都了如指掌。
“那别的地方呢？大荒可是很大的，有九州，而九州之外还有西域与北荒。”
“冀州东部一些地方我也去过，不过冀州地广人稀，冬季漫长，野兽虽多，却也不能与澜越之地相比。”
小歌闻言笑道：“冀州的野兽若能与澜越之地相比，那狄族也不用活了。”澜越之地的野兽已经不能用多来形容了，那根本就是猛兽泛滥成灾，但也可以理解，澜越之地气候湿润，丛林密布，是野生动物繁衍生息的天堂，想不泛滥成灾都难。
御风问：“那你觉得冀州如何？”
“除了冷了点，其余的倒不错，有雾凇美景观赏，有肥美的野味，有浩荡壮观不逊于云水的漓水，还有绵延数千里的茂密森林。。。。。。”小歌颇有些怀念，在冀州那两年，除了碰上的两场大战，其余时候她都过得很安宁。